山海苑客棧中自帶酒樓,十分寬敞,此刻正是午間,一樓內客人也算不少。週一仙卻看也不看周圍一眼,走在衆人前面,對着老闆道:“貴賓廳!”
老闆不耐煩地擡頭一看,登時愣在原地,只見面前那老人是鶴骨仙風,有種神仙風範,當下被週一仙故意裝出的風度所折服,肅然起敬,賠笑道:“自然,自然,老神仙您怎麼能和別人相比呢!店小二,帶這位神仙去貴賓廳坐!”
週一仙向身後的金瓶兒,小環和野狗道人揮了揮手,當先大搖大擺地跟着一個店小二向着山海苑三樓貴賓廳走去。小環搖頭對着金瓶兒苦笑一聲,只好也跟了上去,腳步才欲擡起,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對身後默默跟着的野狗道人道:“道長,我們也上去吧!”
野狗道人一愣,只見小環一張美麗面容上此刻帶着歡快的笑顏,清麗無比,黑布下的臉一紅,什麼也不說,邁開腳步連忙跟上。
託週一仙這位“老神仙”的福,四人來到山海苑三樓的貴賓廳內,大廳更爲寬敞,且十分清淨,只有不到四桌的客人在用膳閒聊,小環性子活潑,當先打量了一下週圍,機靈的目光掃過幾桌客人,正要轉回頭來,忽然一愣,目光直射在一張靠邊的木桌上。
那張桌子上坐着兩個人,一個女人是蒙面黑紗,穿一身淡紫色長裙,看不清面容,另一個卻是身穿水綠衣裳的清麗女子,面容端麗,眉目如畫,肌膚白暫似雪,此刻正帶着幾分笑意,和那身邊的女人不知在說着什麼。
小環並不知道那個紫衣女人是何人,但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水綠衣衫的女子,正是二十年前爲張小凡擋下那驚天動地誅仙古劍的碧瑤!
她的心中驚疑不定,神情也僵硬下來,身邊的金瓶兒無意瞄了小環一眼,發覺她目光遊離,不知在看着什麼,不由眉頭一皺,扭頭看去,亦是如小環一般怔在原地。以她原來在魔教中的身份,自然是一眼便認出那兩人正是鬼王宗的幽姬和那已然去了兩魂七魄的碧瑤。不過她畢竟沒有小環那麼驚愕,立刻定下心神,輕輕碰了身邊的小環一下。
“呃……”小環登時回過神來,趕緊把目光移開,看向身邊的金瓶兒。兩人目光對視,都看出了眼中的驚異神色,但都是沒有再說什麼。
坐在離小環不遠的野狗道人,此刻轉眼向着小環望來,看到小環神色,黑布下的眉頭一皺,隨即立刻移開了目光,繼續默默地坐着一言不發。待週一仙點好幾個小菜,要了幾壺美酒後,美滋滋地目送店小二的離開,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爺爺!”小環一看到店小二離開,便急忙低聲叫道。
週一仙一愣,奇道:“怎麼?”
小環把頭轉向幽姬和碧瑤所在的地方,又轉過頭來,一雙明眸緊緊盯着週一仙。
週一仙似乎有些摸不着頭腦,但在小環的不斷示意下,幡然醒悟,隨着她剛纔看的方向目視而去,在看到那個水綠衣衫的美貌女子時,也不由愣了愣。他畢竟見多識廣,登時鎮定下來,正欲扭回頭去,忽然覺得背後一涼,竟是有一道目光直直向他射來,登時感到一陣寒意。
週一仙再次轉過頭去,只見那個淡紫衣裙的蒙面女人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如刀,彷彿還隱隱帶着一絲輕蔑。
“幽姨,你在看什麼?”碧瑤隨着幽姬的目光看去,立刻發現了週一仙等人,面上從最初的驚愕過後,化作一絲迷茫,彷彿是回憶起了什麼往事,神色黯淡下去,臉上原本淡淡的笑容也消失了。
“沒什麼。”幽姬把目光收回,淡淡道。
正在衆人處於尷尬地帶時,一聲清脆的吆喝,店小二一隻手端着幾壺美酒,另一隻手捧着幾道小菜,額頭上有汗,但神色間卻是輕鬆無比,滿面笑容道:“老神仙,您要的飯菜,都在這裡了,不知還有什麼吩咐嗎?”
週一仙連連擺手道:“沒什麼了,你先下去吧。”
“是,如果您還有什麼吩咐,叫我就是。”店小二恭敬地道,隨即鞠了一躬,退了下去。
週一仙強笑一聲,打破了沉默的氣氛道:“吃飯,吃飯,都繃起臉做什麼!”
小環點了點頭,向身邊不遠處的野狗道人道:“道長,你把黑布解下來吧,不然怎麼吃飯呢?”
野狗道人看了小環一眼,默默地點頭,把臉上黑布解下,露出他醜陋的面容,好似野狗一般,但週一仙,小環和金瓶兒卻沒有絲毫驚訝,都是各自吃了起來。
不遠處同樣正在用膳的碧瑤,忽然擡起頭來,如水一般的目光向這邊掃了一眼,美麗的面容上帶了幾分懷念,還有幾分茫然,一雙原本經常帶着笑意的眼眸此刻也平添了幾分憂愁,也有一種特別的美麗。
幽姬把碧瑤的神情看在眼中,黑紗微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欲言又止,看着碧瑤的眼眸中,也有着幾分慈愛和關切。
碧瑤看了許久,才緩緩把目光收回,帶着一種不知名的複雜情緒,靜靜地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