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合歡派的總壇所在,是在中土東南方向處一個名叫‘逍遙澗’的地方。
按照地理位置來說,逍遙澗和鬼王宗的狐岐山、萬毒門的毒蛇谷以及長生堂的天荒山,正好形成一個大的長方形,彼此牽制,互相對峙又互相支援着,構成了當今魔教之中原本相當牢固的勢力平衡。
天際一道銀白色光芒和一道烏黑色光芒飛過,隱隱傳來一陣對話聲。
“副宗主,前面就是天水寨,我們可以到那裡歇息”一位身材瘦小的人對一位白衣少年說道。
“陸奇,此地距離逍遙澗還有多遠?”白衣少年說道。
這二人赫然是從長生堂出來的常生、陸奇了,金三爺作爲長生堂的情報頭子,對天下宗門的地址非常熟悉,本來是他陪同常生去逍遙澗商談的,不過臨時有事,就讓手下的陸奇給常生帶路了,雖然陸奇修爲不高,但是見識豐富,一路上常生倒也領略了許多風土人情。
聽到常生的問話,陸奇想了想才說道:“要到逍遙澗得橫穿南疆,之後再向東飛行三百里就到了,年輕的時候我曾隨三爺去過一次,那裡真美啊!”
常生看着陸奇懷念的神色,彷彿那裡有什麼美味一般,激動的口水都流出來了,不禁開了個玩笑道:“那裡的女人美吧!
陸奇回味地點了點頭“那是,那裡的女人真的好美,那身材、那情調,那••••••”陸奇霎那間醒悟過來,看見常生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禁面色一紅,嘴裡訕訕地說:“呃,那裡的山水也很美。”
常生朗聲一笑,也不管他,緩緩向天水寨外落下。
南疆幅員廣闊,地廣人稀,除了極南處綿延萬里的十萬大山裡的蠻荒異族,世代生活在南疆邊陲之地的人民,大致有五個主要部族,分別爲:苗、土、壯、黎、高山五族。
以人口多少而論,其中以壯族人數最多,幾佔南疆人口總數的四成;以領地來看,卻以苗族勢力最強,佔據的土地最是廣大肥沃;單論民風,則以人口最少的高山一族最是剽悍。
這五大部族,世世代代生活在這南疆邊陲。
五族各有自己語言,但大體之上,互相溝通的時候使用的卻是與中土相近的通用言語,只是多少都有些地方民族的“特色”。
多少年來,其中自然有彼此溝通、攜手相歡的時候,但也不乏彼此鉤心鬥角,互相爭鬥的矛盾。
漫長歲月下來,逐漸形成了五大部族各據一方,但領地彼此交錯縱深的局面。
而在各個部族領地相接的地方,往往便會有數族人民共同相居的村落鎮寨,最多的甚至有五個部族的人都同時居住在一個地方,彼此雜居。
而陸奇口中的天水寨,是地處苗族、壯族、土族以及高山族四族接壤之地,也是南疆邊陲之地上,頗有名氣的一個熱鬧所在。
常生和陸奇邁步走進天水寨,常生好奇地打量着這處地方,感悟着異樣的民族特色,而陸奇已經來過好幾次,見怪不怪了。
雖然這地方名字中有個寨字,但卻根本和南疆平常建在山頭的山寨不同,天水寨建在一片寬敞的平地之上,東南西北都有一條道路出寨,據陸奇路上解釋,此處原本是土族所建,原址也並不在此處,而是在西面不遠的一處山上,因山頭一道清泉,所以稱呼爲天水寨。
只是後來四族接壤,人口越來越多,此地反而變成了人口雜居之地。
而往來商旅漸漸增多,再住在山上,一來地方狹小,居住不便,二來來往也頗爲困難,縱然南疆這裡的百姓普遍比中土人氏身強體健,卻也不會有人願意天天爬山鍛鍊身體的。
由此逐漸有人開始遷到山下居住,由少變多,日久之後,整個山寨
中的人漸漸都遷移下來,隨着四族貿易興盛,往來商旅更加頻繁,規模也日漸擴大。
至於原本山頭上的那個山寨,便日漸荒廢,只有天水寨這個名稱,卻是一直保留了下來。
此刻天色剛剛變暗,街上行人依然還有許多,來來往往,周圍嘈雜一片,各族語言不時響起,常生開始還感到有趣,過了一會兒,就漸漸無聊起來。
陸奇看到常生無聊的神色,眼珠一轉,便笑呵呵地對常生說:“副堂主,我們找個客棧休息一晚吧!另外,嚐嚐這裡的特色小吃,真的很不錯。”
常生應了一聲,二人就來到了一個名爲‘天水’的客棧。
進到客棧之中,很明顯可以看出桌椅擺設,很是受了中土文化影響,不過老闆和夥計可都是本地的壯族人。
壯族在南疆之中,人口最是衆多,相對的生活也較爲富裕,受了中土影響最深,不比其他各族依然堅持狩獵爲主的生活,壯族中已然漸漸開始農耕經商。
不過雖然如此,壯族民風卻較爲平和,大部分族人少了那一份悍氣,所以在勢力上反而還不如人口少於他們的苗族強盛。
常生和陸奇坐了下來,早有夥計過來接待,這時天下漸暗,客棧中卻沒有多少客人。
這夥計看模樣服飾,也是南疆壯族之人,只不過多半是在這裡乾的有一些時日了,居然說話頗爲流利。
“兩位客官,要吃些什麼嗎,本店這裡還有乾淨的房間,價格最是公道,遠近聞名。”
陸奇點了點頭,道:“給我們留兩間乾淨的房子,我們住一晚上。”
夥計笑着點頭,然後道:“兩位客官,應該還沒有吃飯罷,可要點些什麼飯菜嗎?”
常生看了看陸奇,陸奇會意道:“呃,你給我們來個‘土悶黃雀’還有、有••••••”
看着陸奇冥思苦想的樣子,夥計在一旁提醒道:“客官是不是想要黑心果和烤熊尾。”
聽到夥計的提醒,陸奇大叫道:“對!對!對!就是這兩樣,咳,十年前隨三爺在此吃過一回,那真是回味無窮啊!”
常生卻開口問道:“土悶黃雀我大概可以猜的出來,黑心果是什麼?”陸奇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吃這些東西時感覺不錯,卻不知道具體是什麼,還是詢問夥計後才知道。
原來黑心果是南疆特有的果子,外表翠綠,肉白嫩,但肉心卻爲黑色,用油鍋炸食,味道很是鮮美。”
而烤熊尾就更神奇了,要知道常生只聽過熊掌熊膽能入菜,還沒聽過熊尾也能入菜?他還以爲是黑熊的尾巴,聽過夥計解釋後才知道,此熊非彼熊,南疆特有一獸,叫做長尾熊,個頭遠遠小於我們熟知的黑熊白熊,但肉質鮮美,遠非它們能比,尤其一條長尾更是精華所在,烤熊尾在南疆本地,可大大有名呢!
常生不禁感嘆:大千世界,真是無奇不有啊!
待這三道菜上來,仔細品嚐,果然名不虛傳,味道就是獨特!
咳!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四年多了,除了閉關就是殺伐,幾乎沒來過什麼客棧,即使來也是爲了填飽肚子,至於美食,自己還真沒有留意過,若不是認不得路,也許自己直接就到逍遙澗了,永遠都不知道這個地方還有個天水寨以及這裡的美食。
常生心裡不由地冒出個疑問:長生究竟是爲何?
爲何?究竟爲何?
就是爲了力量嗎?前世的人們掌控的核武器,力量足以毀天滅地,要知道他們僅僅只有百年壽命,並沒有長生就得到了這般力量。
又或是爲了修煉,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閉關,從境界提升中得到樂趣,有意思嗎?
常生不知!
隨着常生的疑
惑越來越大,他的心也越來越迷茫,爲了什麼,究竟是爲了什麼?
陸奇感覺到常生有些不對勁,連忙問道:“副宗主,你怎麼了?是菜不好吃嗎?”常生搖了搖頭,嘴裡喃喃自語,像是問別人,又像在問自己,“長生究竟爲何?”陸奇想都沒想就說道:“活的長當然好啊!吃好、喝好、玩好,總之好好地享受!”
是啊!對他來說,吃喝玩樂就是人生的全部,自己可不是那樣的人!那自己是什麼樣的人?
想到這,常生幡然醒悟!一直以來,他總覺的自己的心境比旁人都高,自己就沾沾自喜,殊不知,他錯了,錯的很離譜!
他忘了一個道理:自己的道是道,旁人的道難道就不是道了嗎?
大道三千,條條通達,並無分別,貴在堅持!霎那間十二個字流淌在心裡,如暮鼓晨鐘般震撼心靈。
常生的眼睛漸漸明亮,眉頭也舒展開來,就連領悟許久都不得要領的‘求生’境都有了幾分把握,自己的道心也凝練了幾分。
‘求生’不僅僅是在危機關頭努力博取生存的機會,更重要的是明白生存的目的,也就是爲什麼要活着?活着的目的有什麼用?
常生想到了第一次御空飛行,面對天地造化的神奇,心情激盪下唸的一首詩。
心似浮雲長自在,
意如流水任東西。
坐看塵世風雲變,
自在修行參天道。
活着是爲了逍遙,也是爲了感悟,兩者並不衝突,逍遙天地、體察造化、行走世間、笑看紅塵,自然可以明白諸多道理、感悟諸般人生。
說白了,長生就是爲了吃、喝、玩、樂、思。
想明白了有關長生的心結後,看看陸奇也吃的差不多了,常生就招呼陸奇準備休息一晚,明天再出發。
外面的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熱鬧了一天的天水寨也漸漸沉靜。
天水客棧共有兩層,二樓就是客房,常生留心觀察,今晚留宿的人們頗多,看來這裡畢竟是苗疆與中土的貨物中轉站,往來是商旅就是多,而且多半是中土商人,要知道南疆本地族人,一般是不住店的。
陸奇的房間與常生相隔很遠,而常生隔壁的房間住着一位來自中土的商人,也許是旅途太過奔波、緊張吧!一路上神經繃得緊緊的。
只有來到客棧後才緩緩放鬆,狠狠的大吃了一頓,晚上卻睡不着覺了,或許是飽暖思淫慾,也或許是想放鬆一下連日來緊繃的神經,自然而然就開始做那事。
客棧用木板隔開的牆壁,並沒有多少隔音效果,常生就聽到一陣陣‘嗯嗯啊啊’的聲音傳來,也許旁人只能隱隱聽到些什麼,可常生不同,肉身強橫的他五官靈敏,那聲音就像在耳邊響起,令從未經歷過男歡女愛的他,面色有點發紅,心中煩悶不已,便結束打坐,從窗口處飛出,來到了屋頂上,擡頭望天。
與白天不同,此時此刻南疆的夜空之中,烏雲漸漸散開,雖然雲層依舊,但從那縫隙之中,卻是悄悄的露出了一絲月光。
月光清輝,如霜如雪,幽幽然灑了下來,落在常生的身上。
悠悠塵世,衆生俱都沉睡,四野靜無人聲,只有不知名的街道角落,傳來低低的蟲鳴聲,聲聲淒切。
黑暗籠罩大地,仰頭遠眺,千山萬里,夜空深沉。
南疆這般淒涼孤寂的夜色下,忽然間,往事如潮,泛上心間。
曾幾何時,那個充滿幻想的少年,實現了他的願望後,偶一回頭,卻發現缺少了點什麼,仔細想來,卻是身邊竟沒有一人相伴。
難道自己的人生註定要如此寂寞嗎?
月下男子,低首無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