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谷裡。
常生小心地向前行走,他的神識全力放開籠罩着方圓百丈,身後的二人均感覺到一股龐大的氣息突然將他們包圍起來,渾身的涼意從頭到腳讓他們盡皆戰慄起來,有那麼一瞬間,鬼厲、金瓶兒都感到彷彿有一道天河在各自的頭頂崩塌,馬上就要面臨滅頂之災。
不過,他們畢竟不是一般人,片刻之後就恢復了常態,看着前方的那個白衣身影,鬼厲的目光更冷了,金瓶兒卻更炙熱了。
而常生卻不管這些,一直向前走了五步,周圍卻是一切如常。
他臉上的神色,卻更是凝重,因爲上一次他在這裡,便是在踏出第六步的時候,被那奇異鈴聲發現的。
他眼中精光如旭日般迸射,神識仔細地觀察着四周,但是這附近依然沒有什麼變化。
片刻之後,他慢慢踏出了第六步。
“叮呤……”
幾乎就在他的腳踏在地上的同時,清脆的鈴聲突然在前方響了起來,在一片寂靜中遠遠傳開。
常生沒有慌張,神識如海水般一波波地向四周沖刷,忽然,他心中一動,身形向那間屋子遠處一個偏僻角落的地基飛去。
陰暗的地基牆角,隱隱散發着青苔的味道,在他細心地搜索下,很快就有了發現,一個尺許大小的小洞,隱藏在地基處。
眼中精光一閃,伸出手去,忽地快如閃電般探進洞口,片刻後洞中忽然發出一聲低聲鳴叫,隨即立刻沉默了下來,幾乎就在同時,周圍響個不停的鈴聲也突然停止。
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緩緩地將手抽了出來,片刻之後,在他手掌抓持之中,赫然有一隻奇異野獸,掙扎了兩下,就不再動彈了。
這怪獸全身灰皮,身長有三尺左右,身子卻做奇異的“弓”形,背部高聳,頭尾低垂,一雙小黑豆似的眼睛鑲在頭上。
但最奇異的地方,卻還是此獸有一隻奇長的鼻子,大概有將近半尺來長,快有身體長度的三分之一左右,鼻端最前頭的那兩個粗大鼻洞,看上去似乎和農民家中圈養的豬差不多。
“這裡居然有這種東西在,嘖嘖!”飛速趕來的鬼厲看着常生手裡的怪獸,恍然大悟地說道。
“你認識它?”常生疑惑地問道。
“此獸名爲灰豚,鼻子極其靈敏,遠勝過世間凡物。”鬼厲回答道,而後想了想,又說道:“雖然這種異獸不算是什麼上古神獸,但世間卻也少見,一向只聽說在南疆十萬大山深處的某處森林中才有,嘖嘖,焚香谷中居然有了此獸,而且數目還不少,但最關鍵的所在,卻是將這許多灰豚同時馴化到如此地步,這等馭獸奇技,莫說中原正道,便是聖教之中也聞所未聞,倒是傳說南疆蠻族之中頗有這等異術!”
常生不禁舉目四望,看着焚香谷深處依然一片寧靜,沉沉黑暗如黑幕一般
籠罩其上,也不知掩藏着多少秘密。
而後笑了笑,心想:“不管這裡有多少秘密,與自己有何關係呢?先把這個討厭鈴鐺解決掉吧!”
於是將已經死去的灰豚丟在牆角,又在灰豚所在的洞口仔細查看了一番,發現有一條極細的線從洞中牽出,連接到遠處一個鈴鐺之上。
想必過去幾日裡三人屢次潛入失敗,都是被這小小灰豚發現。
想明白了這個關節,耳邊聽到山谷入口處的那片喧譁聲音漸漸沉靜下去了,遠遠的有人大聲說話,但打鬥聲音已然全部消失,看來焚香谷一方已經逐漸控制住了局面。
時間不多了!
常生摸了摸左臂,向着焚香谷深處看了一眼,對旁邊的二人說道:“走吧!”
一路之上,再沒有那種灰豚引發的警報鈴聲,想來焚香谷多半是將這些嗅覺敏銳的小獸分佈在山谷各個邊緣角落,一旦到了山谷中間,反而不用擔心這些了。
夜色深沉,剛剛纔從喧鬧中平靜下來的山谷顯得特別幽深。
隨着三人如鬼魅一般的身影在山谷中的樓閣路徑上飄蕩,那黑幕下的世界也漸漸顯露了出來。
焚香谷號稱天下正道支柱,雖然平日裡行事低調,但畢竟乃是興旺八百年的大派,這一路之上逐漸出現的,便是這門閥的底蘊所在。
夜色之下,只見十幾條路徑或大或小,彼此相連,如人體血脈一般分散開去,深入到焚香谷深處那片黑暗之中。
道路兩旁或是普通弟子居所,或是高大雄偉的殿堂,夾雜在這些建築中間的,多爲花草樹木,有青竹寒梅,亦有鮮豔堂皇的牡丹芍藥,相互成羣,遠遠相望,與周圍殿堂渾然一體,竟是各有風味。
因爲這一場吵鬧,所以雖然是在深夜,但這裡不時還有焚香谷弟子走動,三人不得不小心隱藏身形,以免暴露行蹤。
倒是看這些弟子臉上神情卻似乎很是平靜,沒有了那場喧鬧剛開始的驚訝與震動,就知道山谷入口那邊情形已然大定。
常生憑藉着某種神秘感應,直直地向焚香谷深處進發,金瓶兒自然沒有不會反對,而鬼厲卻不知怎麼的,也沒有反對,或許他有自己的打算吧!
三人或隱或行,漸漸走到一條僻靜小路上,這條小路卻是意外的綿長,顯然目的地很是僻靜。
三人在這條路上沒走多遠,周圍就再也見不到其他房子,道路兩旁都是樹木花草,夜風吹來,在天際那輪幽月光輝之下,樹影婆娑,看上去像是什麼妖魔亂舞一般,透露着一絲詭異。
三人也知道此地非同小可,都非常小心地沿着這條小徑往前行走。
焚香谷佔地極大,這一條小徑,看着彎彎曲曲,更是通往山谷深處。
忽地,前方道路旁邊有一個白色方形物體突然出現,常生目光一凝,定睛
看去,卻是一塊石碑,上面刻着兩行字:
玄火重地
弟子止步
常生暗暗道了聲:“玄火!原來是本源吸引,怪不得!”
而後他摸了摸左手臂,又看了眼身後的鬼厲,微微一笑,就擡腳從這塊石碑旁邊走了過去,身後二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也隨即跟上。
那塊石碑看上去雖然平凡無奇,但似乎是個分界地方,過了石碑之後,不知怎麼,小徑雖然還是一樣彎彎曲曲向前延伸,但道路兩旁的樹木花草卻明顯稀少了許多。
先是地面上的青草逐漸消失,然後是低矮的灌木,最後連兩旁本來茂密的樹木也漸漸變得稀疏。不要說地面開始龜裂,就是剩下的幾棵樹,樹身枝頭竟也是變得一片枯黃,倒似乎這附近極度缺水,土地被烤焦了一般。
看到這個情景,常生不禁回想起火系妖獸的洞府,那裡也是如此乾燥啊!
而後看了看肩頭上有些煩躁的小月,他輕輕拍了拍它的身子,同時注入一道精純的法力,看着它逐漸安靜的眼神,常生這才向裡面邁進。
眼下這情景的確很是古怪,但看着卻又不似焚香谷裡什麼重要所在,否則這一路走來,竟連一個看守的弟子也沒有見到。
常生心裡轉着念頭,沿着小徑,轉過了最後一道彎。
突然,定力如他竟然也不禁身子爲之一震,後面的二人也都是如此,因爲在他們面前出現了一大塊的空地,一股也不知從哪裡吹來的熱浪撲面而來。
而空地正中央赫然是一座巨大圓形的祭壇,底部懸空,十三根白玉石所做的高達三丈的巨大石柱支撐起整座祭壇。
其中祭壇邊緣共有十二根白玉石柱,每一根都有二人合抱之粗,而在祭壇中間最粗大的一根白玉石柱,看上去至少要五、六人才能合抱起來。
而在祭壇上方,所有的建築都是用一種赤紅色的奇異石材所築,臺階、欄杆,無不如此。
在祭壇的中央,聳立着高大雄偉的殿堂,呈現出寶塔形狀,共有三層,每高一層,便比下一層小了一半左右,但每一層看上去幾乎都有不可思議的十丈之高。
遠遠望去,這個祭壇簡直就是一團巨大燃燒的赤紅火焰,直刺蒼穹。衆人站在這個祭壇之下,幾乎如螻蟻一般,渺小之極。
常生深深吸氣,眼前的這個建築物實在驚人,鬼斧神工這四個字,只怕放在這裡也是當之無愧。
原本他以爲蠻荒聖殿已經是建築奇蹟了,可沒想到焚香谷中,竟也有如此氣勢恢弘的建築。
他心下沉吟,片刻間聯想到剛纔進來的那塊石碑,心中便隱約知道,眼前此處,只怕便是傳聞中焚香谷裡著名所在──玄火壇。
他定了定神,對身旁的二人點了點頭,三道人影悄無聲息地向前飄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