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聞聽這兩個字，小白心中已然激動到無以附加，驀然回身，嫣然而笑。但是葉天接下來的話語卻令她的心沉了下去，再無一絲喜意。
葉天道：“這女子肉身無魂魄壓鎮，一路上需你灌注法力維持肉身不朽，而且到了冰原還需要魂力保持肉身靈性不滅……這樣吧，你先將她放到這裡。”他指了指一塊乾燥陰涼，且很平整的大石塊，示意小白將碧瑤放上去。
小白沒有說什麼。剛纔那個終究只是她自己的奢想，此刻雖然失望，也沒有喜悅之心，但總算也沒有生氣，依言將碧瑤放在了大石塊上。
葉天緩步走了過去，看了看碧瑤，枯手並作劍指直點碧瑤眉心……霎時間，碧瑤雙目猛然睜開，竟彷彿活過來了一般，與葉天的雙目對視在一起……
小白在不遠處看到這一幕，渾身一震……似乎感到了什麼……
獸皇的咆哮，震動了千古！
葉天眸光如電，心似鋼鐵，屬於玄武的魂力竟是被他徹底從自己的魂能中剝了下來，然後沿着他的手指灌入了碧瑤的體內。
……
青雲山，玉清殿。
依然是同樣的大殿，依然是同樣的座位，但是坐着的人已換了。這裡已完全屬於青雲門年輕一輩了……
蕭逸才端坐中央主位，下方兩排六個位子都已坐了人。左邊第一人便是齊昊，接着便是曾書書、楚譽宏，右邊第一人乃是宋大仁，接着就是陸雪琪、飛雲道人。
蕭逸才目光徐徐掃望下方，沉聲道：“今日召集諸位首座前來，卻是有一件事情。”
齊昊道：“不知是何事情？”
蕭逸才看着他，笑了笑，暗歎齊昊識趣，嘴上卻道：“經我青雲門多方探查，已經覈實上次入侵我青雲門的獸神雖然重傷，卻沒有死亡。”
話音剛落，原本正在閉目眼神的陸雪琪雙眸陡然睜開，光芒暴閃，懾人心魂，直視蕭逸才，顯然並未將對方這個掌門放在心上。
蕭逸才心中咯噔一下，只覺得寒氣透骨，臉色微微變了變，強笑道：“陸師妹且莫激動。”心裡卻是大爲惱怒，只是卻不敢言……
陸雪琪當即反應過來，收回目光，歉然道：“方纔師妹有些失態，還望掌門師兄勿怪。”
美女道歉，卻也難得，蕭逸才想想她的修爲，又念及原因，再加上他本人也非小氣之人，惱怒火氣來的快，去的也快，當下搖頭道：“陸師妹言重了。”
陸雪琪道：“還請掌門師兄繼續！”
蕭逸才道：“那獸神既是出自南疆十萬大山，受了重傷自然也是回到十萬大山。今次召集諸位首座前來，便是要決定派遣我青雲門下弟子聯合天音寺乃至焚香谷弟子一併前往十萬大山深處，徹底滅殺獸神，還天下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此言一出，下方六人都沒有言語。
曾書書拿眼睛偷偷望了望陸雪琪，心中唯有長嘆一聲，自己的初戀就這樣一去不回了；齊昊皺眉沉思；楚譽宏和飛雲道人正襟危坐，顯得有些拘謹；宋大仁端正而坐，粗獷的臉上卻是嚴肅之極；陸雪琪秀眉輕擰，靜等蕭逸才的後話……
蕭逸才將衆人神態盡收眼底，慢慢地道：“這次前往南方十萬大山的名單還未定下來，此次召集諸位首座前來便是商議此事的，不知哪位首座有什麼好的建議？”
話語落下，曾書書便起身抱拳道：“掌門師兄，我願前往。”
蕭逸才衝曾書書點了點頭，算是默許了，陸雪琪則是詫*看了看曾書書，也站了起來，道：“掌門師兄，我要親手斬殺獸神。”
“殺”字一出，任誰都能感受到她徹骨的恨意！
蕭逸才皺了皺，點頭道：“陸師妹去自然是再合適不過了，不過師妹殺氣委實太重了些。”
陸雪琪淡淡地道：“多謝師兄提醒。”
齊昊道：“我本也想去，但卻是抽不開身，便推薦我師弟林驚羽，還望掌門師兄允許。”
蕭逸才暗歎齊昊實在是知己，大笑道：“有林師弟前去，那便更好了。”
宋大仁、楚譽宏以及飛雲道人三人也想去來着，但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陸雪琪這位冰美人已然開始在太清境界蹦躂了，其餘兩人也是入了上清境界，算是一方之雄了，唯獨三人還在玉清境界苦苦掙扎！
七位年輕的首座三言兩語開完大會，定下南疆行的名單，也便草草結束了。
……
次日一早，青雲三大首座輕裝趕向了南疆了，其中陸大美人極爲不服從組織調配，仗着自己修爲高絕，只一出山，便將林驚羽和曾書書二人遠遠甩在身後，追星趕月般地飛向十萬大山之處。
對此，林驚羽和曾書書二人唯有苦笑。其中曾書書更是差點鬱悶的想要吐血，本來他主動請纓前往南疆便是料定陸雪琪也會前往，雖然知道此生無望，但是賺個美人同行也是好的。然而，如此結局叫他情何以堪！
不過苦笑歸苦笑，二人卻是沒有追上陸雪琪的能力，內心倒也不爲陸雪琪擔心。如今陸雪琪的修爲堪稱道玄師伯之下第一人了，縱橫人間，叱吒南北已是足夠了。
……
夏日炎炎，朝陽烈烈，萬里碧空如洗。
大風呼號，閒雲疾馳，曾書書御劍而行，林驚羽乘騎青火（鴢的名字），速度均是快逾閃電，在天際劃過耀眼的弧線，直往南方而去。
曾書書看着林驚羽座下的青火，佯作由衷地感嘆道：“林師弟，我真不知道你有什麼地方好，當日我們三人都去救它了，怎麼就它偏偏認定你了呢？”
林驚羽也是知道曾師兄的性子，聞言笑了笑，道：“曾師兄，來之前，齊師兄讓我提防一點焚香谷的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曾書書面色頓時一素，道：“其實只是一個猜測而已。”
林驚羽道：“什麼猜測？”
曾書書壓低了聲音，道：“據傳言，上次橫掃中原的獸神與焚香谷有不清不楚的關係。”
林驚羽一驚，說不出話來。
曾書書又道：“你也莫要太過憂心，這也只是傳言而已。”
林驚羽沉聲道：“但既是傳言，應該並非空穴來風吧！”
曾書書道：“不管這個傳言是不是真的，我們提防一些總是不會錯的。”
林驚羽點點頭。
曾書書繼續道：“事實上就算這個傳言是真的，焚香谷也不敢妄動。以我看來，焚香谷對於那個獸神怕也是難以控制，如今的局面極有可能大大超出了他們的掌控範圍。”
林驚羽還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臉色卻是陰沉的可怕。
曾書書驚了一下，道：“林師弟，你在想什麼？”
林驚羽回過神來，道：“我在想葉師兄。”
曾書書也不再說話了。
……
南疆與中土交接之處，荒山野嶺之中，一座恢弘大氣的建築如天帝巨宮一般生生安插在此地，鎮守了一方土地。
沒有青雲山的仙家飄渺意味，也沒有須彌山佛家的莊重肅穆，有的卻是凡人唯有仰望的恢弘與大氣……這便是焚香谷……
曾書書和林驚羽二人落下雲頭，立在了山門前。
最近焚香谷貌似敏感了不少，二人甫一落下，便有四位守門的弟子上得前來，其中一位個字較高的青年道：“兩位可是青雲門下師兄？”
曾書書笑道：“在下曾書書。”
林驚羽在曾書書的示意下，也道：“在下林驚羽。”
這些日子來，青雲門曾書書的名頭也是頗爲響亮，只是被陸雪琪、葉天二人大名壓着，故而顯得不那麼顯眼，但是對於大派弟子來說卻是如雷貫耳。至於林驚羽雖然不知其名，但是竟然能和曾書書一併出來，自然也非庸人。
聞得二人大名，四名焚香谷弟子頓時肅然起來，那個高青年連忙賠罪道：“原來是曾師兄、林師兄駕臨，快快請進！”說罷便將兩人引向山河殿。
在四名焚香谷弟子的帶領下，曾書書與林驚羽二人很快便到了焚香谷的山河殿。
待得進去時，已是有不少人了。
焚香谷主雲易嵐高坐主位，李洵立在一旁，法相站在下首，幾人先前彷彿在商議着什麼，只是剛纔得聞青雲弟子來訪的傳話方纔停下來等候的。
曾書書和林驚羽二人甫一進入，雲易嵐便已從主位上站起來了，迎了上來。
李洵眉頭一皺，法相和法善二人依然一臉微笑。
曾書書見狀，連忙加快了幾步，率先向着雲易嵐見過禮，道：“雲老前輩如此大禮，實在是折殺晚輩諸人了。”
雲易嵐微微一笑，道：“賢侄這是哪裡話，我與你師伯道玄真人，還有你父親曾叔常曾師兄，那都是百多年以上的交情了，哪裡用得着這麼客氣。他們二位可好？”
曾書書恭敬地道：“掌門師伯與家父一切都好，二位長輩都囑咐我，到了南疆就一定要前來拜見雲師伯的。”
林驚羽心中暗忖：“掌門師伯幾時囑咐過曾師兄的，我怎麼不知道。”
雲易嵐呵呵大笑，點頭道：“青雲一別，轉眼又是好一段時日了，老夫還真的有點想念幾位老友啊。”說罷，他的目光落在了林驚羽身上，道，“這位想必就是林驚羽林師侄了吧，果真青年俊傑，不驕不躁，卓爾不羣。”
林驚羽忙道：“晚輩微末姓名，何足雲老前輩掛齒。”
雲易嵐哈哈大笑，吩咐衆人坐下。
山河殿的佈置雖然風格與玉清殿迥異，但是椅子的擺放，位子的安插倒和玉清殿區別不大，曾書書和林驚羽二人坐在左邊，法相坐在右邊，三人相視一笑，沒有言語。
雲易嵐看了看衆人，然後對着李洵道：“洵兒，你也去坐吧。”
李洵點了點頭，與法相坐於一排。
……
十萬大山。
正是暗夜無邊，冷月高懸，零星點點。
樹林森森，風吹樹影動，沙沙輕響。
遙遠處，火光閃閃爍爍，隱約有輕語傳出……
……
鬼厲盤膝坐在篝火之前，小灰在他肩膀上跳來跳去，顯得很活潑……他的對面，一名白衣女子玉立在那裡……赫然正是陸雪琪。
兩人一直靜靜地對望着，一直沒有說話。
兩人此刻的心會想些什麼呢？
陸雪琪看着張小凡那張早已不見了青澀的臉容，竟似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人生的道路一直往前，可以回頭守望，卻無法停下腳步，更無法從頭再來。
站在陸雪琪此刻的位置，驀然回首，昔日的種種悄然涌上心頭……十年前，擂臺上那個一心求死的瘦弱身影；十年前，那個在玉清殿上墜入魔道的絕望身影……自己當年愛的多麼的無悔，多麼的深刻，曾以爲自己永遠也不會變心了……
但是，初戀畢竟只是初戀！
每一對第一次陷入的男女往往都會海誓山盟，信誓旦旦，但最終能有一個完美結局的又有幾個？何況這還只是初次暗戀？
不過，初戀終究只是初戀！
雖然難以隔斷，但是如今陸雪琪回首望去，除了淡淡的緬懷之外，再不會生出其他的情緒。如果上蒼讓她重來一次，她一定還會選擇葉天，或許還會更早地選擇葉天……
因爲初戀是深刻的，那麼能夠代替初戀必定是更加深刻的！
所以，她無悔，亦無言。
……
鬼厲呢？
鬼厲望着陸雪琪，內心何嘗不是感慨萬千呢？
他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當年這個女子曾愛過自己……
可是如今呢？
如今這個如仙子一般的女子再一次站在了自己面前，只是她的心中裝着的人已不是自己了……
自己的內心是什麼感受呢？
有點點失落，有點點傷感，有點點自嘲……或許更多的是感慨吧。
“你怎麼會來這裡？”他道。
陸雪琪淡淡地道：“來找獸神。”
鬼厲眉頭一皺，道：“找獸神做什麼？”
陸雪琪道：“殺了他！”
鬼厲身子一震，腦海中猛然浮現了那日青雲山上的奇景……
那個青色的身影！
“七師兄怎麼了？”鬼厲霍然起身，道。
陸雪琪沉默了。
鬼厲也沉默了，他在等着陸雪琪的回答。
良久，良久，陸雪琪清冷的聲音慢慢傳來：“他走了。”
她自始至終不相信葉天已經死了，是不敢相信，也是不願相信，甚至連“他死了”這三個字也不敢說出來。
鬼厲低下了頭，道：“我與你一起去。”
陸雪琪秀眉輕蹙，道：“你知道他在哪？”
鬼厲搖頭，道：“不知道。你呢？”
陸雪琪搖頭，道：“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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