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倒行逆施

這些強硬的海禁派爲何始終不肯向人民讓利?那是他們篤信霸道並且立場堅定,這些統治者認爲他們的強權和利益不容挑戰。誰敢挑戰他們的強權和利益,沒有任何商量餘地。──殺!必須打倒任何反抗者。

專制沒有內政,暴君不會慈悲。在中國,歷來流行一種論調,那就是政府施捨論。即使當代中國很多媒體,一談到民生問題,就總是離不開感謝某某組織某某官員的說辭。言下之意,似乎這民生本不是百姓能夠享受的,而是由於某某組織某某官員的開恩,纔有了百姓的生計。

現在中國人的民生問題尚擺脫不了這個詛咒,你可以想象在五百年前那種封建社會裡,明朝政府對民生控制有多嚴密。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荒唐事隨時發生。政府說封山就封山,百姓上山打豬菜或挖根草藥治病,也是砍頭的罪。嘉靖尊道,所有佛廟幾乎毀掉;幾千年實行鹽、鐵、酒、糖的管制專賣,凡能容易弄錢的生意都由官商進行壟斷經營;他們上管天,下管地,中間管着空氣,這也不準,哪也不準,就是老百姓的死活他們不管了。遠的不說,在割資本主義尾巴年代,經商做買賣也曾經是十惡不赦的大罪。

皇帝金口一開便是真理,凡是皇帝說的都是對,凡是皇帝說的都必須擁護。即使皇帝長個豬頭,想出一個只有豬纔敢想,纔敢乾的餿主意。下面拍馬屁的官員和迎合聖意的逢迎之徒也一樣山呼萬歲,不打折扣地貫徹執行。至於人民怎樣想,哪些味着良心迎合聖意的馬屁官員纔不管,你想不通?你可以死呀!

比喻嘉靖皇帝姓朱,生肖屬豬,當忌諱豬字。老百姓想吃豬肉整天殺豬,那還得了?誰曉得這些屁民殺豬的時候心裡怎麼想,如果他們殺豬時念着殺“朱”,那不是想作反嗎?嘉靖皇帝覺得大事不妙,他有必要維護一下自己同類“朱”們的利益。

於是朱厚熜爲避諱發佈禁豬令,詔告天下,禁止殺豬。

嘉靖六年,議完大禮的明世武宗朱厚熜突然發佈了一道聖旨,禁止民間養豬、賣豬、殺豬、吃豬肉,膽敢違抗,則發配邊疆永遠充軍。顯然,明世武宗朱厚熜已經把養豬、殺豬這件民間尋常事視爲對皇帝大逆不道的行爲,他還拋出了吃豬肉會生瘡,會對健康不利的觀點。此令一出,舉國震動。深恐引火燒身的老百姓們立刻把家裡的豬全部殺掉,減價出賣,或趕緊埋掉。這樣一來,不僅活人吃不到鮮美的豬肉,就連祭祀儀式上也不得不用腥羶的羊肉替代。這一來吃不上豬肉的官員急了,禮部上奏說國家的正常祭典都要用牛、豬、羊“三牲”,如今豬肉絕跡,無法按常例進行,請求更改。經過大臣們一番苦諫,明世武宗朱厚熜最終不得不取消了這道荒唐的禁令。不過,他下旨命令豬玀們改姓,不准它們姓豬。因豬以糟糠爲食,故稱爲──糟糠氏。

在皇權、官威至高無上的年代,老百姓更是被官員們捏弄得象只猢猻一樣,叫你往東就往東,往西就往西,敢不聽話,大刑伺候。偶爾出個清官,打開一條裂縫,給小民一條生路,也是皇恩浩蕩。小民要山呼萬歲,感恩戴德。也正因爲這種恩賜觀,中國的民生問題,歷來總是處於被支配的地位而不是被真正尊崇的地位。

汪直顯然是個不相信恩賜觀的叛逆者,他用武力反抗強權霸道的殘酷壓迫,也試圖用暴力手段迫使封建統治者就範,改善民生問題。他當然毫無意外地遭遇到強權霸道的瘋狂反噬,結果一個爲下層勞苦大衆爭取生存空間的人民英雄被打成“倭寇”和“漢奸”。一個爲人民說話的強人成了“漢奸”,那麼你就可以理解現在沒有人再爲下層勞苦大衆說話和爭取權利了。說真話需要付出代價的,汪直付出的代價夠慘重了。

讀史必須懷疑一切,統治者說的真的是對嗎?是無可置疑的絕對正義和真理嗎?總之,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所以,我們的穿越者王婆留站在一個五百年的門檻上,回頭望去,一個沒有思想的民族,沒有未來;一個否定抗爭的國家,就是一個奴性十足的國家。

中國從來不缺少奴才,卻缺少類似汪直這樣的叛逆者。

做人要有尊嚴的理念,只有抗爭才能贏得生存;只有抗爭才能贏得和平。

任何一個有正義感的人都會爲類似汪直這樣的叛逆者不平,其中的曲折與悲慘,黑暗與被壓制,不是幾句話可以說的完的。

好制度把鬼變成人,壞制度把人變成鬼!這是顛撲不滅的真理!

現在,人人都知道閉關鎖國對國計民生弊多於利。在別人沒有對你施加外壓進行經濟封鎖的情況下,關上自家大門與鄰居老死不相往來,大慨不太正常吧?嘉靖年間許多有識之志也覺這樣做不對勁,但他們就是保持沉默如金,都指望別人去盡言責。總之我不說,我不出聲,由別人去說吧。於是大家都坐觀成敗,都想依賴別人盡責。結果沒有人原意多管閒事,惡政就在大家默認下合理存在着,確是咄咄怪事。就象畜奴養僕的習慣,就象默認女子纏小腳的風俗,一旦形成習慣,形成路徑依賴,將不得已的臨時性惡政無限延長。

某些當權派爲了維護他們認爲正確的慣例,即使付出生命爲代價也絕不讓步。比喻主子欺負奴才的等級壓制,自上而下的大官欺負小官,小官欺負人民的權威管制慾望。我比你官大,代表我比你強,代表我是正確的。哪怕我堅持的觀點是錯誤的,我也要管一管你,否則我還當這官幹嘛?無論是對是錯,我是官、我有權、就管定你,這是一項做官的基本原則,死也不會讓步,所有當權派和利益集團都拼命維護這官僚制度。這樣你不難理解夏言、朱紈、盧鏜之流粗暴干涉汪直這些徽州海商與西洋諸番做正常交易的主要原因是什麼?問題不是汪直這些徽州海商要求合不合理;問題不是夏言、朱紈、盧鏜之流這樣做是否符合國家利益。問題是:這是一項做官的基本原則──我有權,上管天,下管地,中管着空氣。你不讓我管我就不爽了,這是絕對不能忍受的。

當我們回首中華民族二千年多災多難的歷史時,你會爲生長在嘉靖年間明朝人悲哀。你會爲曾與這種昏君和他御用文人相逢的英雄而感到惋惜。汪直、王婆留這樣的叛逆者確實生不逢時,他們生長明成祖派遣鄭和下西洋的時代;或者稍後隆慶開海的時代,至少可以利用潛規則成爲一個正經商人,而不至於被打成“倭寇”與反賊。

汪直其實已盡了最大的努力,顯示出最大的善意,跟明朝廷談判溝通,希望朝廷體恤民生,開放海禁,放他們一條生路。但專制的封建社會沒有形成有效的博弈機制,沒有平等的對決絕不會有好的結果,所有忍讓、示弱、懇求和泣告都是徒勞。

官逼民反是食利性的統治階級的性質決定的。你就是千方百計不想讓他們這樣做,都不行。搶劫下層人民,欺負體制外的無權屁民,是所有當權派和利益集團的本能。

史告訴我們:當談判解決不了問題時,就只有戰爭一個辦法了。汪直只能準備好與明朝廷決戰!用他沸騰的熱血,去噴濺那一羣冷血動物。

王婆留從脣樓島回到仙遊城碧溪堂,他還來不及發奮圖強苦練武功,學好本領再找鎌倉鬼太郎報仇。一封代表十萬火急的雞毛信,由一個從浙江舟山羣島烈表山到仙遊城做生意的行商送到王婆留手中。王婆留拆開信封一看,眼見是汪直的墨跡,信中說官兵即將圍攻掃蕩烈表山。汪直髮出集結命令,要求他帶上經營碧溪堂賺到的銀子,率領部屬,迅速馳援烈表山。

救兵如救火。王婆留不敢怠慢,把汪直的書信遞給汪五爺看了,跟汪五爺交割清楚碧溪堂的印鑑和銀子。又把艾源、安通、畢沅、曾竹青、雷妙達這一班兄弟叫到近前,將事情說了,讓大家收拾傢伙,準備上路。

趙貞看見王婆留他們翻箱倒籠,帶着衆兄弟把碧溪堂值錢的東西都打包綁上,正不知是什麼緣故?稍向艾源他們打聽消息,聽說衆人即將返回烈表山去打仗,也吵嚷起來,要作跟屁蟲,隨王婆留到烈表山遊玩一番。

王婆留慮及此行兇險,途中冒犯風霜,甚至招犯水火盜匪,帶上一個女孩子不太安全。爲策萬全,只好狠下心腸,一口回絕趙貞的無理要求。趙貞如何肯依,先是婉言懇求,繼而拋碗撒碟,又哭又鬧。艾源、安通等俱束手無策,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他們感覺勸王婆留帶上趙貞也不太妥當,幫趙貞說幾句好話也不妥,左右做人難。這個消息是他們透露給趙貞的,他們也擔心捱罵,只能袖手旁觀,冷眼看着王婆留與趙貞拉拉扯扯,一言不發。

汪五爺看不下去了,指手劃腳數落埋怨王婆留不是。說趙貞是王婆留的丫頭,主子出征,帶上自己的丫頭照顧自己的衣食往行,有什麼不妥?若丫頭照顧自己主子的時候遇上什麼災禍,也是丫頭的命,丫頭的光榮!勸王婆留趕緊帶着趙貞上路。其實他纔不是安什麼好心幫趙貞說話,他只是甩包袱,他纔不會替王婆留照顧這丫頭片子。

趙貞還以爲汪五爺幫她說好話,心中竟是十分歡喜,也跟王婆留糾纏得更緊了。

王婆留眼見趙貞不理解他的苦心,只好答應他到烈表山安頓下來之後,儘快回來接她。又給趙貞留下了二百兩銀子並一隻金鐲子,再三向趙貞陪罪道歉,趙貞這才破涕爲笑,中止糾纏,收下銀子,回房去了。

隨後王婆留招集兄弟,收拾銀子器械,並遵從汪直的命令在仙遊城採購了幾千斤黑火藥,僱來挑夫連夜挑到船上。其他戰略必備之物,衣料鞋襪、草藥山珍、海味乾貨以及鹽油糧米,諸般貨物,一應俱全……滿滿的裝了五艘貨船。花了幾天裝載完畢,匆匆忙忙揚帆解纜,登船出港,揚帆東上,馳援汪直。百忙中,王婆留沒有注意到有個瘦削的挑夫挑貨上船後再沒有出來。

一路銀濤卷雪,白浪滔天,不知過了幾晝夜,也不知行了多少路程。這晚風勢轉大,烏雲遮月,黑浪滔天,不利行船。

王婆留眼見再過一日便可到達舟山羣島烈表山了,心下也不怎樣着急。當時吩咐水手找一水勢平靜之處,下了船帆,在船後拋了鐵錨。打算在這僻靜之處歇息一宿,待天明之後,再行趕路。

夜來無事,王婆留與衆兄弟盤坐船艙之中,叫煮飯的伙伕炒幾樣酒食享用。不多時,伙伕把菜蔬搬入船艙,都是木盤裝盛,一盤盤擺在桌面上。王婆留見那菜蔬享制的顏色、味道和形態,十分熟識。唔,這飯菜的式樣、滋味,跟平日照顧他起居飲食的趙貞做的飯菜款式簡直一模一樣。

王婆留不禁滿腹狐疑地望着煮飯的伙伕看了半天,問道:“這頓飯菜是全你做嗎?”

伙伕神色有點惶恐,心中忐忑不安地說:“是啊,有什麼不妥?不好吃,在下再煮幾樣替爺端上來。”

“好吃,味道太好!”王婆留拍案喝彩一聲,又說道:“你做的飯菜款式和味道與我妹妹趙貞做的飯菜差不多,你就是她的徒弟,也不一定把她的手藝學到十足呀?你怎麼做出跟她一模一樣的酒食,這事有些蹊蹺?”

伙伕眼見隱瞞不了,只得老實交待說飯菜不是他一個人做的。確有一個自稱在船上打雜的小子幫他打點這頓飯菜。

王婆留自覺他沒有請過什麼打雜的小子,聞言心中越發不安。隨伙伕趕到船尾廚房一看,坐在竈頭燒水的小子好眼熟呀,不是趙貞是誰?王婆留氣急敗壞地喝道:“你怎麼這樣不聽話,又來女扮男妝跑出來給我惹麻煩?你一定覺得這樣很好玩,是不是?你不曉得你在幹什麼蠢事,你來這裡不是給我幫忙,是礙手礙腳,讓我爲難,使我無法放開手腳辦事。你懂不懂?”對王婆留來說,趙貞是她義妹,是惟一困擾他衝陷陣的親情。這股親情象一條看見不見繩子,如果放在身邊,將可能捆住他的手腳,讓他縛手縛腳,施展不開。

“哥,我們曾在櫻桃谷一起發誓──患難相扶,生死與共!這是我們共同誓約,我有難,你不會坐視不管;你有難,我也跟你在一起,不離不棄!”趙貞說這話時,眼裡滾動着一顆珍珠似的淚珠。她已下了決心,就算前頭是刀山火海,她也要跟王婆留共同進退。

王婆留無可奈何,嘆息一聲,只好答應趙貞一起前去烈表山。都來到這裡了,難道還能送這丫頭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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