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煙嫋嫋,升騰而上,將這散花樓九重高塔之內映襯的如同仙境。
洪玄機自信地看着眼前的絕世佳人,修長有力的指節似是在掌握着世間一切力量流轉,正在形成一種極爲特殊的拳意。
作爲當今大乾最年輕的武聖,以及皇帝身邊最受重視的能臣,他並不是什麼泛泛虛名之輩。
無論帶兵打仗,單打獨鬥還是心機算計,都可以說是蓋壓同輩不知多少。
朝內還有傳言,大乾皇帝不日便要給洪玄機封侯。
自大乾立國以來,異姓侯一個都沒有。
這是前所未有之事,消息甫一放出,整個朝野上下俱是震動。
一尊二十四五歲的侯爺,一尊年紀輕輕的武聖,這是何等概念?
雖說洪玄機兩年前就迎娶了一名正妻,但在這個時代看來,好男兒三妻四妾、便是本事。
窮苦之人,連妻子都討不到呢。
只要洪玄機流露出一絲一毫的念頭,整個玉京城上下便會有不知有多少的王宮貴胄、富人商賈趕着將自己待字閨中的女兒下嫁於他。
即便是倒貼錢財,他們亦是心甘情願。
畢竟等待洪玄機封侯之後,即便是他的一個小妾,也是大乾侯府夫人,身份地位驟然高出不知幾何。
所以今日的洪玄機,話語裡全然都是滿滿的自信和絕對的把握。
他不相信這個世間還有女子會拒絕自己,而且在他心靈深處,本就把夢冰雲看得低了一分。
在他眼裡,說一千道一萬,眼前的這個絕世佳人也是散花樓內的一個花魁,僅是一名藝伎罷了。
他自覺主動爲對方贖身,還提出了求親的意願,已是有些折辱自己的身份了。
“洪公子,你這是何意?”
然而就在這一瞬,他便見到夢冰雲將這份贖身契約,推了回來。
素白的指節,微微撫動,但臉上的一絲恬靜,卻正在慢慢消失。
“冰雲,散花樓雖清幽,但仍是煙花巷柳之地,我不願你一直呆在這種地方。”
洪玄機見狀,心裡微動,言語上卻絲毫沒有表露出其他:
“我想帶你走,我想娶你。”
他真摯地看着夢冰雲,眼中毫無任何退卻和動搖,就如同他的拳意,浩蕩無窮。
呼呼呼!
嫋嫋升起的薰香之煙,竟在這一刻漸漸凝固,彷彿被一重力量靜止。
“洪公子莫要說笑,小女賤籍出身,哪配得上你。”
夢冰雲此時眼眸中已是帶上了一絲漠然,但話語依舊平緩。
“入我洪家,雖做不得正妻,但往後也是侯府夫人,豈有賤籍之說?”
洪玄機繼續開口,似是在同夢冰雲暢想未來的美好願景。
然而夢冰雲此時,卻沒有再出一言。
周遭的氣氛,倏地沉寂了起來。
“冰雲,你莫非不願意?”
洪玄機看着對方的表情,一時也感到自身有些急了,於是乎話語微微緩和。
這三個月下來,他幾乎花了許多代價登上這散花樓之巔,就爲了與夢冰雲相見。
雖然每次僅是聽着對方奏完一曲便離開,但內心深處的那一絲情種和極強的佔有慾,卻是愈發深重。
他不相信世間還有女人會拒絕自己,也不相信對方不動心。
“一曲終了,洪公子還是請回吧,你的夫人還在家中等着你。”
然而盞茶過後,夢冰雲微微搖頭,連視線都沒有看向洪玄機,語氣也帶上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尤其是在說出其夫人二字時,還帶上了極細微的鄙夷。
“冰雲…你…”
“紅鸞,送客。”
洪玄機怎能聽不出這一絲細微的情緒,但當他正要再次開口時,就聽到夢冰雲的話語。
簾子後踏步走出一個十歲出頭的女童,正俏生生地看着他,並且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個小女孩,他見過幾次,每次對方出現時,也到了一曲終了之際。
但這一次,洪玄機卻不想走了。
“冰雲,你是否有所芥蒂?夫人那邊,我會去與她分說,雖給不了你正妻之名,但在家中保你不受任何偏見。”
洪玄機話語雖依舊平和,但眼神中卻迸發出一縷縷華光,肉身都開始極細微的震盪,如同在釋放着自身的力量。
他雖然不是衙內,但心中的傲氣和自負,根本不是那一羣承祖輩蒙蔭的子弟所能比擬的。
此番折身訴求,竟然受到拒絕,簡直是前所未有之事。
從來都是他洪玄機被美人傾慕、主動上門來投,無論當前的正妻,還是其餘幾個暗地裡的情婦,皆是如此。
而且那些女人的身份地位,不是大羅派聖女,就是瑤池教內定的未來掌教。
甚至當今大乾一個王爺的嬌美妻子,也主動朝他暗送秋波。
夢冰雲不過一個散花樓花魁,怎敢拒絕他?
一時間,年輕氣盛的洪玄機,已是有些慍怒。
他看着夢冰雲的眼光,亦是泛起了一股威壓,無比霸道的心意,霎時而起。
今天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更要答應!
撕拉!
空氣中倏地騰起了重重如同磨轉般的拳意,彷彿虛空中跳出了一個巨大的輪盤,正在緩緩轉動。
突而騰起的疾風,劃過夢冰雲的髮絲,將她的眼簾吹拂。
武聖中期的力量,便這麼毫不掩飾的從洪玄機身前迸發而出!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夢冰雲周身遭遇的一切壓力,倏地一頓。
一個十歲出頭小女孩,朝着她跨出一步,擋在了她的身前。
那股磨轉之意,那股浩蕩拳勢,霎時被這個小女孩悉數擋下。
“聖女姐姐都讓你走了,還在這鼓着眼睛幹嘛?”
紅鸞叉着腰,穩穩地站在洪玄機對面,語氣有些好奇。
她不知道爲什麼這個男子,突然要把眼睛鼓的那麼大。
而且周遭還發出一種令人不喜的感覺。
於是乎,紅鸞下意識伸了伸手,朝着洪玄機點去。
那白嫩的小指頭,輕飄飄、軟綿綿,似是沒有任何力道。
但就在這一瞬間,洪玄機卻發現視線內的一切,全然消失了!
轟轟轟轟!
空氣在這一刻被抽離成虛無,光色聲影霎時一空!
他的視線內,便只看到了這一根白嫩的指頭,正以一種無法阻攔的速度,朝着自己點來!
“怎麼可能?!”
洪玄機只覺上下左右,十方地帶全然沒了一絲一毫的退路,而且自己武聖中期的肉身,竟然都動彈不了分毫!
彷彿有一種無形的場域,在對方伸手之時,徹底將他籠罩!
“砰!”
最後一刻,他只來得及將雙掌上擡,就覺被一重太古神山橫撞而過,整個人被點出了九重樓閣,朝着幾裡、幾十裡外的大街,轟然撞去!
轟轟轟轟!
他彷彿變成了一顆巨大的炮彈,就這麼從散花樓被投擲而出,衝向了極遠之處。
刷啦!
塵埃漫布,煙硝四起。
這一幕聲勢極爲浩大,再加上散花樓此時受衆人關注,剛一發生,便被所有人注意到了。
“快看!樓頂炸了!”
“真是眼拙!那分明是有人被扔出去了!”
“咦?那個人的樣子?似乎很像…洪…”
“洪玄機!那不是近來傳言即將封侯的大能臣嗎?”
“他被人從散花樓頂扔出來了?”
“快去看看!”
一時間,一些目力強橫,修爲地位絲毫不弱的人,便看到了散花樓頂處,那個似是被人扔了出去的洪玄機。
他們一路追去,便看到在城北之帶,本是屬於醉也不歸樓門前的一處空地,此時被砸出了一個巨大的人形坑洞。
塵埃瀰漫中,久久不見有人爬起。
“他暈過去了!”
“快!撈上來看看!”
趕來看熱鬧的一干人等,正要把洪玄機撈起,卻發現不遠處的醉也不歸樓,忽然走出了一個年輕俊秀的男子。
看起打扮,似是這家酒樓的掌櫃。
“諸位,我來吧。”
年輕的掌櫃,單手忽而一擡,那被砸到地面深處的洪玄機,就這麼直挺挺地懸了上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