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聽得“哧”的一聲怪響,好似什麼被撕開了,像是一種金屬被撕開的聲音,接着是無數紅色的星光閃爍,然後是極細小的兵刃撞擊之聲。
衆人看時,場中相鬥的兩人已是各自站開了。
葉沉星神情複雜,臉上說不清楚是一種什麼表情,只有那憂鬱之色仍是那麼顯明。
莫寒秋的面色依舊平靜如水,那是一種最自然的,發自心底的泰然自若。然而,他表面上雖是不動聲色,心底卻在暗自沉思,琢磨着葉沉星的那些黑氣,那種氣息……
諸葛白裳看着兩人,微微笑道:“小魔頭的靈力驚人,但是修爲不足,跟白雲城的小兒比起來終究還是差了一籌,中了他的法訣,可不好受吶。要不是有靈力護體,你這條小命還能不能保下來可難說了。”
衆人見葉沉星神情不對,但是也料不到他受了傷,更不知道傷在何處。
諸葛白裳繼續說道:“九幽魔戟雖是絕世魔兵,但在白雲城小兒手上也使不出幾分威力來,倒被小魔頭徒手給擊損了。”
衆人都是吃驚不小,莫寒秋的九幽魔戟竟然被擊損了?當真如此的話,足可見葉沉星那雙掌上的黑氣有多剛猛。
莫寒秋似乎並不在意諸葛白裳的評頭論足,目光只是盯着葉沉星,淡淡地說道:“跟我回白雲城吧,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
葉沉星還是搖頭。此時,他的臉頰上已慢慢地在向下流着晶瑩的液體。
那是汗,密集的汗。
他強自撐持着讓自己站穩,胸腹間煩惡之極,猛聽得耳邊一個聲音說道:“你坐下,再不可亂動,否則性命不保!”
這個聲音是方幕的,就只響在葉沉星的耳邊。
葉沉星下意識朝方幕看去,見他並沒有張口說話,只怕他用了非常隱秘的法訣傳音,是以連諸葛白裳和上官得世等人都沒察覺到。
“沉星,你這樣做讓我很爲難,我既不想傷你,又須得帶你回白雲城。”
莫寒秋的話字字清醒地傳入葉沉星耳中,葉沉星聽了心頭爲之一震。
“寒秋,你有你的難處,我也有我的苦衷。如此這般,便無須多言,但求問心無愧即可。”
莫寒秋說道:“別說我有九幽魔戟在手,就算沒有,你也不見得是我的對手,何苦相逼自己。”
葉沉星沒有再回應。
莫寒秋也不再多說什麼,他將手中的九幽魔戟一振,指向了葉沉星,猛聽得“嗡”的一聲響,那柄漆黑的九幽魔戟已自行顫動起來。
葉沉星咬了咬牙,爆出了黑氣聚集在手中。
兩人僵立着。
周圍的人,皆是一副看戲的表情。
猛然間,莫寒秋和葉沉星躍開了,衆人尚自沒有看得明白,兩人又如閃電一般對衝在一起,緊接着是有如火焰升騰一般的響聲。
葉沉星身形飄忽,竟如鬼魂一般,而莫寒秋的一柄九幽魔戟本來的顏色漆黑如夜,此時卻不知爲何,驟然間爆出陣陣青光寒芒,將他的身體緊緊地罩住了,因而阻住了葉沉星快似奔電的攻擊。
當進之際,但聽得兩人急速的交手對擊之聲,響脆悅耳,密不可數。
當退之際,響聲立止,衣闕帶風,咧咧而響。
莫寒秋氣勢如虹,九幽魔戟上寒芒漸大漸長,一招一式之間死死地將葉沉星壓制住,葉沉星可以說是處於完敗的境地。
猛然間,聽得諸葛白裳喝道:“白雲城小兒,我看就到此爲止吧,我可不想這小魔頭死得太早。”
沒等莫寒秋回過神,諸葛白裳已然縱躍而起,凌空下擊,但聽得空中似是響起了一聲炸雷,緊接着是一片銀光暴漲罩向了莫寒秋。
那片銀色的光芒勢力宏大,耀眼奪目,挾着那一聲雷鳴,真是令人聞之斷魂,見之失魄。
莫寒秋萬萬沒料到諸葛白裳會暴起偷襲,一愣之間,那片銀光已是罩了下來。
觀望的衆人也是始料未及,有些甚至驚呼出聲。
破空之聲勁疾,但聽得“轟隆”的一聲巨響,莫寒秋躍開了。
葉沉星如釋重負,氣喘吁吁地落到地上站穩,臉色已由先前的蒼白變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
莫寒秋冷冷地看向諸葛白裳,說道:“閣下莫非是要插手白雲城之事?”
諸葛白裳不屑地瞥了莫寒秋一眼,然後不大想理會他似的,再也不多看他一下。
“小魔頭曾經是你們白雲城的弟子,這個我是有耳聞的,但現在已經不是了吧。這世上跟他有恩怨的人那可就多了,豈止你們白雲城一家,人人都急着找他算賬,哪能讓你們白雲城單方面給擄走。”
諸葛白裳話剛說完,一個蒼老的聲音便響起:“帳算得太清楚會徒增煩惱,人就會得病,命乃生之本,這筆帳就夠人算一輩子了,何必再算其它的?”
衆人睜大眼睛看時,見一個白袍老者不知何時已然站在了場中,長髮飄飄,神態灑脫之極。
方幕好似瞬間打了雞血一般,腰板挺直了,叫道:“師尊,您來了!”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皆驚,方幕管這老人叫師尊,那麼這老人就是東昊派掌門道印真人了!
道印真人向方幕點了點頭,然後看向葉沉星。他面含微笑,看不出有什麼異樣的神情,盯着葉沉星看了一會兒,然後才掃了四周一圈,看看這裡到底都有些什麼人。
道印真人看清了谷中的衆人,一撫長鬚,笑道:“今日這裡可真是熱鬧,不知老夫是不是來晚了。”
笑魔第一個出聲,大笑道:“不晚不晚,你這老傢伙來得正是時候,你的徒弟剛剛露了一手,你要是早來半個時辰就能趕上啦。”
道印真人笑道:“徒兒年輕氣盛,行事魯莽,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的,還請兄臺指點教訓纔是。”
笑魔打了個哈哈,說道:“不敢,不敢,你的徒弟還得你自己來管。”
道印真人跟笑魔寒暄完了,看向了老道士,一臉恭敬地說道:“包兄別來無恙,多年不見,包兄越發精神了,不知這些年來修爲可又長進了麼?”
老道士說道:“哪有什麼長進,老哥我忙着做生意,哪有什麼時間研究道法,以前的本事怕是都丟盡咯。”
道印真人笑道:“包兄真乃灑脫之人,老弟佩服。”說完掃了一眼上官得世和邊上的蒙面人,搖搖頭不說話,然後轉頭看向諸葛白裳和莫寒秋。
諸葛白裳喝道:“道印,你也要跟我親熱幾句麼?”
道印真人恭敬道:“諸葛兄神采依舊,這些年難得見上一面,若是諸葛兄要跟道印敘敘舊,那道印自是受寵若驚的。”
諸葛白裳哈哈大笑,說道:“你這傢伙,說話還是那麼好聽,我喜歡!”
道印真人笑了笑,轉而看向莫寒秋,又看了看站在山崖上的花雲和面具男,說道:“這幾位一定是白雲城的後輩了,後生可畏,可惜老夫無緣相識,慚愧,慚愧。”
花雲和面具男都是盯着道印真人看,一言不發。
道印真人最後轉向葉沉星,說道:“想必你便是葉沉星了。”
“正是。”
道印真人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盯着葉沉星看了一會兒,緩緩說道:“閣下真乃奇人,神州中能將這許多奇遇集於一身的,只怕唯有閣下一人了。”說完了走過來。
葉沉星心中警惕,但又無可奈何,就算沒有受傷,面對道印真人這樣的高人時,他也沒有反抗的能力。
道印真人伸手將葉沉星的右手握住了,葉沉星頓感手掌上似是被寒冰裹住了一般,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待得片刻,葉沉星便感到心口順暢了許多,臉色也開始轉好,原來道印真人是在爲他療傷。
諸葛白裳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微笑說道:“道印,我勸你也別浪費靈力了,反正這小魔頭也活不過今日,你爲他療傷也是白費力氣。”
道印真人似有些驚訝,扭頭看向諸葛白裳,問道:“諸葛兄何出此言?”
諸葛白裳指了指葉沉星,說道:“今天想要他的性命的人數都數不過來,難道你要保他到底嗎?”
道印真人鬆開葉沉星的手,說道:“以諸葛兄的身份地位,這樣對付一個晚輩,只怕在神州中會落人笑柄,諸葛兄可不要因小失大才是。”
諸葛白裳笑道:“他的小命我可不稀罕,我只想看熱鬧,誰不讓我看熱鬧我就殺誰。”
道印真人若有所思,說道:“原來諸葛兄不肯讓葉沉星被帶走,便是處於此意。諸葛兄真是不嫌事大啊。”
諸葛白裳哼道:“老子向來我行我素,看誰不順眼我就殺誰,嫌什麼事大!”說完看向莫寒秋,“今日小魔頭哪裡都不能去,只能待在這裡,你們要殺要剮請自便,只是不能帶他走。”
莫寒秋立時手持九幽魔戟,就要上前來。花雲剛要挺身相幫,可是卻被面具男攔住了。
“讓他解決就好。”面具男聲音沙啞地說。
他的這一句話剛說完,莫寒秋已是躍起在空中,九幽魔戟一蕩,已是刺了出來。
看到他要攻擊的目標,頓時讓人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莫寒秋竟然不動聲色地對諸葛白裳發起了攻擊,無疑是以卵擊石!連諸葛白裳本人也吃驚不小,他實在不明白莫寒秋有什麼底氣跟他交手。
諸葛白裳見那九幽魔戟黑霧瀰漫,發出一陣陣尖細的響聲,知道莫寒秋已經盡了全力,當下仍凝立不動。
莫寒秋的九幽魔戟沒做絲毫停留,徑向諸葛白裳的心口上刺過去。
但是他眼前一花,第一擊便刺空了。
莫寒秋一連擊了四招,都被諸葛白裳用同樣的身法避開了。到第五招的時候,他仍然沒有看清諸葛白裳是如何避開的。
莫寒秋躍開,陰氣沉沉地說道:“別以爲你躲躲閃閃我就奈何不了你!”沒說完又是躍了起來,一片黑霧瀰漫。
但見黑霧中紅光暴漲,只聽得莫寒秋叫道:“就讓我看看不可一世的狂魔究竟有多大能耐!”
紅光耀目,挾着巨大的雷鳴之聲,震懾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