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葉沉星的印象當中,青軒是一個大好人,是典型的正派人士。也正因爲如此,葉沉星對青軒是極爲敬重的,如今青軒要攔他,他幾乎沒想過要反抗。
但他決計不願成爲他們的囚徒。
老道士忽然哈哈大笑,說道:“這位小兄弟說得那也太嚴重了,年輕人鬧點小矛盾,又掀得起什麼大風大浪來。”
這時一個突兀的聲音突然響起:“說得是極,年輕人鬧點小矛盾,又掀得起什麼大風大浪來!”
話音一落,“唰唰唰”地數個身影落入了谷中,站在葉沉星前方五丈開外的地方。
葉沉星一見那些不速之客,面色瞬間就寒了起來,因爲其中有一人是葉沉星最爲討厭的上官鬆。
站在上官鬆旁邊的那人,是這夥人的頭領,葉沉星雖不認得,但也知道一定是上官世家的高手,輩分想必還在上官鬆之上。
此人鶴髮童顏,一身白袍,仿若仙者。
上官世家的一衆高手突然到來,在場諸人除了上官明雄之外,無不驚訝萬分。
白袍老者微笑着打量葉沉星,說道:“你便是攪動神州風雨的那個小子?很好,很好!”說着又看向了老道士,“老兄,今天是事情你是要插一手麼?”
老道士嘆息道:“插不上咯,插不上咯,我還是去做買賣吧……”
白袍老者認真看了老道士一陣,突然“噗嗤”一聲笑道:“老兄,聽聞這些年你四處做買賣,怎麼也賺了些銀子吧,爲何還這般寒磣打扮?”
老道士說道:“慚愧慚愧,老夫經營手段欠佳,總是賠本,只盼這一次能有點賺頭。”
白袍老者擺擺手,說道:“老兄,我看你也別張羅什麼買賣了,到我上官世家來,我奉你爲上賓,活兒不用你幹,酒你儘管喝。”
老道士只是笑了笑,也不迴應。
白袍老者再次看向葉沉星,說道:“我乃上官世家現任家主上官得世,這些年你小子的名頭可真響亮吶!大魔頭葉沉星?聽起來真是威風八面。你與我們上官世家之間是不是有一筆賬要算?不對,該是兩筆賬。”
既然是上官世家的人要算賬,葉沉星也不需要問什麼緣由了,一筆賬和兩筆賬又有什麼區別。
葉沉星冷聲問道:“你要怎麼個算法?”
上官得世笑道:“小子說話倒有點氣勢。你看眼下這情形,你說我要怎麼算?”
葉沉星嘴脣動了動,終是說不出話來。這般形勢,只要上官得世不傻,用屁股想都知道要怎麼做。
方幕見此情形,輕嘆一聲,看向了老道士,而老道士則是一臉笑意地看着葉沉星和上官得世,他非但沒有相助葉沉星之意,反倒似乎在期待着他們二人接下來的互動。
方幕不知這老道士究竟是什麼人,但是從他的修爲和行事作風,以及上官得世對其恭敬三分上來看,定是一方高人。
上官得世有着超凡境的修爲,雖然不及先前那白衣女子,卻也是方幕和青軒等人無法對抗的。
眼下,上官得世要對葉沉星出手的話,要想阻攔實非易事。
猛然之間,突然一陣刺耳的大笑聲傳來,隨後那些圍住葉沉星的衆多蒙面人慘叫之聲不絕地響起。
方幕吃了一驚,扭頭看時,但見一條青色人影在衆蒙面人之中連連閃動,人影所到之處,青光一閃,便有一個蒙面人慘叫着倒在地上。更爲可怕的是,有幾個人明明躲過了襲來的青光,但隨之而來的卻是腦漿迸濺,那人一聲不吭就倒了下去了。
如同狂風掃落葉一般,十幾個蒙面人傾刻之間倒下了大半,餘下數人多是身受重傷,只有跟在上官山雄身邊的那幾個人縮作了一小團強自撐持着,眼中露出驚恐之極的光芒。
青治見了這情形,也微微吃了一驚,此刻地上已是鮮紅一片,屍體橫七豎八的慘不忍睹,他低聲喃喃道:“不知這來的又是哪一路高手……”
一旁的青軒皺起眉頭,回答道:“只怕是笑……”
他尚未說完,又聽得一陣刺耳之極的笑聲傳了過來,那笑聲如同長劍被截截折斷了又跌落到了地上一般。
青治頓時臉色大變,說道:“笑聲中的靈力竟如此深厚澎湃,青軒師兄,你猜得沒錯,看來定是那老傢伙無疑了。”
在這笑聲中,衆人的面上多是驚駭之色,而站在上官得世身旁的上官鬆,臉上除了驚駭之色,還帶着一些複雜且難看的神情。
上官得世察覺到了,輕聲問道:“鬆兒,你對這個老瘋子有所忌憚?”
“沒,沒什麼好忌憚的。哼,這老瘋子的修爲也未見得有多高明,只是大喊大叫的出來嚇人罷了。”
上官鬆話聲剛落,但聽得猶如一葉落地,一人已是站在他面前,尖聲問道:“你說誰?”
葉沉星扭頭一看,是一個青袍老者,長得高高瘦瘦的,像一根竹竿,頭髮蓬鬆散亂,一張老臉上帶着孩童般的天真爛漫,除此之外,便沒什麼出奇之處了。
上官鬆見了青袍老者的相貌,身子猛然一震,竟是又氣又怒,指着青袍老者叫道:“果然是你——你!你這老傢伙!當年給我吃——吃——”他說着語氣顫抖,終是說不完整。
青袍老者笑道:“不就是吃老鼠屎麼,有什麼不好說的,吃都吃了,還怕說出來?”
聽得青袍老者這麼一說,在場的許多人都是暗暗吃了一驚,然後又各自在心底偷笑,心想上官世家的少主竟然吃老鼠屎,真是聞所未聞。
上官鬆氣得臉色鐵青,渾身顫抖。
一旁的上官得世一派儒雅的風範,滿面慈和,見了那青袍老者,臉上露出一絲不悅之色,隨即溫聲說道;“大名鼎鼎的笑魔果然名不虛傳,不知現身於此所謂何事?”
青袍老者抖着衣袍,眨着一雙調皮的眼睛,又是一陣怪笑,皺紋密佈的臉上更顯怪異,笑完了說道:“你這小子,一把年紀了還這麼虛僞,剛纔罵我是瘋子,現在又恭維起來了,以爲我耳朵聾了麼?你也太沒出息了,跑來這裡欺負一個後輩,我實在看不下去啦,得出來主持一下公道才行!”
上官得世的年紀怕是要超過百歲了,現下竟被這笑魔稱爲小子,不知是笑魔年紀太大,還是他故意嘴上不留情,總之這對上官得世來說是大爲不敬的。
但上官得世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仍是面含微笑,說道:“傳聞七魔之一的笑魔修爲高深莫測,是當世之高人,只是太愛管閒事,可不招人喜歡。”
笑魔老眼一睜,叫道:“好,好,好!你這小子竟然當面對我老人家出言不遜,那我就與你鬥上幾百回合再說!”說完一甩手便向上官得世拍了一道法決過去。
上官得世見笑魔一道法決拍來,挾着怪聲,猛惡之極,不敢大意,急忙將靈力運於雙掌,向前一揮,把一道法決對擊而去。
不料他法決剛打出,立即感覺不妙,想要收聚靈力時卻覺得面前被一股強大力量吸着,自身的靈力不斷向外泄去,想要控制住是難上加難。
但他臨危不亂,雙腳猛然左右一踏,身形借這踏步之力站穩了,大喝一聲收住雙掌上的靈力,斷了自己與法決的聯繫,這纔不再受笑魔的法決影響。
兩道法決撞擊在一起,卻也不分上下,笑魔的這一擊顯然是逗上官得世玩的。
笑魔見了上官得世狼狽的模樣,又是一陣哈哈大笑,指着他說道:“小子果然有一手,不愧是上官世家的一把手,不愧是上官老兒的傳人……”說完了又笑了起來。
上官得世見笑魔只是一味地指着自己大笑,忍不住臉色騰地漲紅了。
笑魔得意之極,仍是笑着,並且手舞足蹈起來。
猛然聽得一聲極爲怪異的聲音響了起來,笑魔一愕,睜起眼睛四處搜尋着,最後眼光落在了上官得世腰間別着的一支竹簫上面。
上官得世微微一笑,伸指向腰間的竹簫的撫去,那種異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笑魔竟是被震得渾身一顫,立即尖聲嘶叫了一聲,猶如晴空裡打了一個霹靂。
在場的衆人聽了這聲音,都不由得掩住了耳朵,連方幕和青軒等人也不例外,老道士則是將微微閉上了眼睛。
上官得世強自鎮定住心神,神色自若地又通過手指在腰間的竹簫上灌注了靈力,怪聲又起。
兩個絕頂高手便這般地你吹簫我尖叫地比拼起靈力來了。
嘶聲嘹亮,簫聲沉鬱,兩聲相和,猶如雷鳴裂空,巨浪擊石,一時間山谷鳥雀盡飛,野獸深藏,蒼鷹也不敢低旋,都遠遠地飛了開去。
兩人正自相持不下,忽然遠處傳來一聲極爲哀婉的笛聲。
這聲音雖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聲音也不是特別響亮,更不怪異,但卻哀婉之極,好似是突然傳來的一聲低泣,隨之而起的笛聲則如同一個婦人的如訴如泣,悲傷之至,難以言表。
一行清淚,立時便從笑魔的眼中流了下來。
上官得世見了笑魔的神態,又仔細地聽了一聽那哀婉之極,悲傷至甚的笛聲,忽然臉色大變,再沒有了先前的鎮定自若,急忙伸指向腰間的竹簫上灌注靈力,那竹簫上立時傳出一串音韻高揚的樂音。
哀婉的笛聲一頓,隨即又如行雲流水般響了起來。
就只是這麼微微的一頓,笑魔立馬醒悟,他停止了流淚,側着頭傾聽着那不斷傳來的悲傷之音。
上官得世神色莊重地又伸指向竹簫注入靈力發聲,可是那笛聲竟是絲毫不爲竹簫的高揚之聲所擾,仍是那般毫不間斷地娓娓傳來。
但是笑魔好似已經完全從傷痛之中解脫了出來,不住地側耳傾聽笛聲,又擡頭看看上官得世那懸在腰間的竹簫。
上官得世腰間的竹簫看似只是普通的竹子做成的簫,沒有什麼特別起眼之處,實際上卻是一件非常厲害的法寶。
此時上官得世的面色似乎已有了一絲憂戚,但仍是不停地伸指向那竹簫注入靈力。
笑魔聽着看着,看着聽着,忽然眼中放出異彩,猛然間仰天大笑起來,那笑聲雖仍是那般的難聽刺耳,但是卻顯得開心之極,歡悅之至。
上官得世禁不住心頭一震,隨即伴着笑聲,節奏歡快地用靈力吹着竹簫,發出明快而又動聽的樂音。
憂傷的笛聲滯澀地響了一陣,終於抗不住笑魔和上官得世的聯手相攻,停了下來。可是上官得世仍是沒有住手,仍是那般歡快地用靈力吹着竹簫。
笑魔也是仍舊不停地仰天笑着。
他笑着笑着便變了臉色,他的臉色不再是笑聲初起時那般歡悅,而是漸漸地變得極爲難看起來,雖是仍然笑聲如舊,身體卻是扭曲着,顫抖着,顯然他此時極爲難受。
葉沉星睜眼看着笑魔的神態,見他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絲怨恨和憤怒,可是他仍是那般開心地笑着。再看上官得世,他則是和顏悅色地撫摸着竹簫,一臉的微笑。
這時一個冷漠聲音傳了過來:“上官世家的道統果然名不虛傳,一支奪魂簫奏得這般鬼哭狼嚎。”
這聲音雖是那般的輕描淡寫,但上官得世聽了卻是渾身一震,不由得將手停了下來,臉色灰敗,冷冷地向四周張望去。
笑魔終於停止了狂笑,但他竟是來不及說話,急忙就勢盤膝坐在地上運功調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