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一味地進攻,一招快似一招,身影更是飄忽不定,剛在正前拍了一道法決,瞬息之間已經繞到了葉沉星背後。
葉沉星不禁暗暗苦笑,若對手是別人,現下他早已下了殺手,可偏偏卻是這樣一個他不可冒犯之人,讓他心有顧忌,無論如何也不敢傷她。而她的修爲奇高不說,下手也是毫不留情,居然拼了性命一般地一味進攻。
方幕看明白了葉沉星的處境,深知葉沉星再這般被動下去,定然不好有什麼好結果,於是便挺身而出,比較葉沉星對他來說實在太重要。
“兩位且住手,聽在下一言!”
白衣女子仍是一味向葉沉星進攻,口中說道:“此事與你無關,休要插手!”
“閣下若是不肯停手,請恕在下無禮了!”
“就憑你?”
方幕心中一凜,持問水劍豎於身前,劍身青光暴漲,一股股靈力自他的手猛然灌入劍中,大喝一聲,一劍劈出萬道光華。
彷彿這世間一切的美麗色彩,在這一劍中得到了淋漓盡致的呈現,銀裝素裹的天地間,似有霓虹萬千,美不勝收。
如癡如夢一般,那意境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四周的靈力好似輕柔得像雲,像煙,像潺潺的流水,使人感覺不到一絲兇險,卻又蘊藏着無盡的殺意。
這一招劍訣,用問水劍揮灑出來,竟是這般美輪美奐!
白衣女子在空中迴旋定身,見到眼前的變化,饒是心中憤怒到了極點,卻也不免心之一動,這實在是華麗無比的一擊!
白衣女子美目微微眯起,轉向方幕,盯着那片襲來的光華,感受着這天地間的變幻。
眼見光華已到近前,白衣女子這才用纖纖玉指結起了法印,電光火石之間,她的動作卻是那般緩慢。而在外人看來,方幕揮出的那片光華似乎也同時緩慢了下來,也不知究竟光芒慢了,還是白衣女子的動作實在太快,衆人一時間都看得糊塗了。
彷彿是寒風吹來了飛絮,又似是天空中的飄雪頃刻間更盛了,紛紛揚揚,那片絢麗的光華在這白茫茫的一片飄雪中,竟然止住了。隨後,雪花急轉飛揚,席捲着空氣中洶涌澎湃的靈力,連同霓虹般的光華一齊撲向了方幕。
方幕大驚,急忙運起靈力,問水劍疾舞,不盡的劍意瞬間籠罩了整個山谷。
天啓劍訣,方幕最強的法訣!
傾盡全力對上白衣女子,方幕心中也沒幾分勝算,只是眼下也沒有其它的辦法了。
兩道法決在空中對擊,沒有任何聲響,一切是那麼平靜,就好似一陣狂風吹過來,接着另一陣狂風拂過去,然後就平息了,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靜,整個山谷出奇的寂靜,白衣女子仍漂浮在空中,方幕仍與其相對而立,葉沉星也仍站在原地,那先前的一幕似乎只是幻覺。
“噗!”
就在衆人驚疑茫然之際,方幕突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隨後身形不穩地落在地上,踉踉蹌蹌地往後退了幾步,直到靠在了一顆樹上,才定住了。
“師兄!”農學炎見了方幕這副模樣,頓時又是心驚又是擔憂。
“我沒事。”
方幕艱難地用問水劍頂在地上,撐起了身子,擡起頭來看向白衣女子,臉上一陣苦笑。
他那一頭長髮,竟然有了幾縷白絲,混在一起從右額順下來,尤爲顯眼。
天啓劍訣本不是他能夠輕易使出來的,修爲不足強行施展此法訣,定會反傷自身,禍及壽元,因而才令他的青絲變了白髮,不過還好,只有幾縷罷了。
白衣女子緩緩落地,冷冷地瞥了方幕一眼,然後看向葉沉星,冷聲道:“你以爲有人助你,你今天就可能活着離開這裡麼?”
葉沉星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無論是否有人助我,我今日必須離開。”
“冥頑不化,拿命來吧!”
白衣女子說時白影一閃,再看時她已在葉沉星上方,手中法印已結好,眼看只要一道法決打出,勢必會將葉沉星斃命。
蒙面人皆是大喜,就連上官明雄也不由得心中一鬆,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葉沉星倒在地上喋血的模樣,那可真是大快人心。
正此時,忽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
“手下留情!”
聲音未落,一道灰影已然飛到,硬生生擋在了白衣女子和葉沉星之間。
上官明雄眼皮一跳,擡眼看去,卻看到了一個陌生老頭的身影,似是一個道士。這是誰?他怎麼會突然站出來,跟大魔頭葉沉星又是什麼關係?
上官明雄看了看毫不起眼的老頭,又看了看蒙着面紗的白衣女子,陷入了沉思。
葉沉星也看清了眼前之人乃是先前遇到的老道士,心中又是驚訝,又是疑惑,這個老道士修爲高深他是知道的,卻不知道高深到什麼地步,當真能攔下白衣女子麼?
他爲何要出手相救?
衆人都是好奇地看着老道士和白衣女子,想知道接下來他們要說些什麼,要幹什麼,這突發的變故對自己來說究竟是好還是壞。
只見老道士在空中低聲對白衣女子訴說着什麼,衆人都看到他嘴巴在動,有在說話,但是就是聽不到他的任何聲音。
而白衣女子顯然是聽到了,臉色有了明顯的變化,從冷酷變成了驚疑,從驚疑變成了憤怒,又從憤怒變成了不甘和震怒。
當老道士說完了之後,白衣女子再次朝葉沉星看去,如果眼神能夠殺人的話,葉沉星這一刻已經被千刀萬剮了千千萬萬遍,所有人都對此深信不疑。
她的眼神,好似在看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恨不得馬上一劍將葉沉星斬成兩半。
葉沉星靜默着,等待着白衣女子的舉動。
片刻之後,白衣女子只是恨恨地對他說了一句:“你這條狗命我便暫且留着,你別得意,我很快就會再來取!”
葉沉星又是震驚又是疑惑,她這話,難道是說今日要放過他?
老道士也瞥了葉沉星一眼,沒有多說什麼,只催促白衣女子道:“走吧走吧,時不待人。”
白衣女子極爲不甘心地瞪了葉沉星一眼,然後又瞪了方幕一眼,最後就化作一縷白光往山谷外飛去。
直到那道倩影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間,葉沉星仍尚未回過神來,其他人則在心想這到底唱的是哪一齣?
上官明雄見白衣女子突然被老道士勸走,心下既是遺憾,又有些慶幸。遺憾的是葉沉星沒死,慶幸的是如此一來,他便能親手殺死葉沉星了,想來葉沉星已經身負重傷,定然不是他的對手。
四個真傳弟子即便有心救葉沉星,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爲公然助紂爲虐,此時他們不讓葉沉星死,定然也不敢放他離開。
先把葉沉星擒住了,之後要殺要剮還不是嘴皮子磨磨的事。
那些蒙面人的想法自然是跟上官明雄一樣的了,這片刻之間,已然同時縱了上來,團團將葉沉星圍在中間。
“上官明雄,你們幹什麼!以多欺少是不是,好歹是世家之人,如何能這般不要臉!”
葉沉星聽得農學炎的聲音,頓時驚覺過來,兩眼曝光,環視了圍在自己周圍的蒙面人,又看了上官明雄一眼,心想這些卑鄙的傢伙哪還要什麼臉,根本就是想趁你病要你命。
葉沉星被衆蒙面人圍住之後,知道這些人都不是簡單之輩,現下自己傷勢極重,一時之間定然闖不出去,立時心神寧定,沉着應戰。
爲葉沉星解了一次圍的老道士仍是那般作旁人一樣看着,方幕和青軒等人顯然是沒有出手的意思,葉沉星唯有孤軍奮戰。
這其中有何深意,葉沉星自是不清楚。
葉沉星那怪異的靈力雖強大,卻也把他的肉身震得支離破碎。眼下面對這些各懷絕技的蒙面人,一時之間想要突圍出去實是難上加難。
衆蒙面人好似也有所忌憚,並無任何人冒險搶攻,每個人所用的法訣招數又都是自己練得最熟的,縱然傷不到葉沉星,卻都是足以自保。
他們好似故意在拖延時間,想要等待着什麼。
雙方的僵持之中,葉沉星認出這些人的法訣路數居然不盡相同,甚至差別極大。
他本來以爲既是上官明雄領頭向他圍攻,那麼這些蒙面人定然是上官世家的高手,沒想到事情遠比他想象的要複雜得多。這些人非但不是出自於上官世家,而且人人蒙面,不僅不想讓他認出真面目,似乎更不願意讓他們彼此之間互相認出來。
再仔細看他們的陣式,葉沉星心下頓時雪亮,顯然他們不是同一夥人,雖是將他圍在了中心,也只是圍堵了去路而已,並不能對他構成什麼威脅,也實在難以構成什麼威脅,因爲他們在進退攻防之間,很少互相照應,幾乎是各自爲戰。
葉沉星雖然看明瞭敵手,心中卻是愈發糊塗了。這些人聯合起來圍攻他,本就是師出有名,何以要蒙着面不讓彼此相認?他們是爲了什麼,究竟是爲了什麼呢?
心存疑惑的葉沉星仍是悶聲不響地沉着應戰,出手卻多多少少地留了一些情面。他不怕與這些名門正派爲敵,但也不想無緣無故招惹麻煩,若有誤會,或許還有解開的機會。
一旦痛下殺手,只怕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猛然之間,他聽到了一聲叱吒,擡跟看時,青軒此時已經躍了過來,幾個攻向葉沉星的蒙面人被他輕輕地一拂袖就帶在了一邊。
見得青軒竟然出手了,葉沉星心下長舒一口氣,下意識看了上官明雄一眼。上官明雄面無表情,只是盯着青軒,等待着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青軒嘆息一聲,說道:“今日之事,鬧也鬧夠了,聽在下一言,就此罷手吧,在鬧下去可不好收場了。”
上官明雄說道:“不知青軒少俠此言何意?”
青軒瞅了瞅上官明雄,說道:“正道之人,便要以正道的方式行事,這樣不分青紅皁白就喊打喊殺,也不怕天下的修行者恥笑麼?”
上官明雄說道:“青軒少俠言重了,非是我等不懂規矩,實是這小子太不識相,須得用非常手段才行。”
青軒又是一聲無奈的嘆息,對葉沉星說道:“年輕氣盛,終究不是什麼好事。大牛,你還是跟我們走一趟吧,如今風浪已經鬧得夠大了,適可而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