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山巔,清晨。
戴道晉緩緩睜開雙眼,距離和範和坐而論道,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
這兩個月,戴道晉也沒出去,每天安安靜靜的在武當山潛修,消化自己的所得。
假傳萬卷書,真傳一句話。
戴道晉嘀咕:“古人誠不欺我。”
自己摸索前進,和有人指引,截然不同,省了好大功夫。
戴道晉站起身,放眼望去,天地遼闊,長舒一口氣。
在武當山的時候,戴道晉最喜歡的便是待在武當山巔,居高臨下,俯瞰而下,自有一股一覽衆山小的感覺。
心胸開闊,頭腦也爲之一清,潛修起來事半功倍。
又待了一會,戴道晉便下山去了。
吃過午飯,處理了一些事情之後,收到了一封信。
戴道晉看了信上的暗號,查看了一下,信封完整。
隨即打開,默默看完,來信的是史成文,戴道晉眼神閃爍,心情略有起伏。
有些頭疼這件事不知如何處理。
低頭向信上又看了一遍,“東家,您吩咐的事情已有眉目。據四海探子回報,那姑娘姓名陳清微,山西大同人氏,陳府乃當地望族,此女離家已有半年,據查陳府之人也在尋找,但一直未尋得。後根據您所說的最後出現的地方,屬下重點暗查恆山附近,發現北嶽恆山派有一女子,頗爲符合。那女子已經剃度出家,法號了塵,在恆山修行。不過據消息發現其已有身孕,恆山派衆人將其安置在後山,每日爲其送吃食。尊東家之令,屬下等人未敢打擾。不知接下來如何,還請東家示下。”
低聲嘆了口氣,戴道晉隨手一抖,紙屑落下。
……
恆山派後山。
兩間竹屋之前,一個身着素衣的女子,坐在竹椅上,以手撫肚。
旁邊,定逸脆聲道:“了塵,我聽師姐說,你肚子裡的孩子還有三個月便要出生了呢,也不知是男孩女孩?”
陳清微雙眼望着不遠處,沒有說話。
定逸心裡暗歎:剛來到山上時不說話,後來落髮修行不久,終於開口說話,自從查出懷了孩子之後,更是至今再沒開過口,也不知在山下生了什麼事?是和自家夫君吵架了嗎?
站起身來,看了眼陳清微的大肚子,定逸道:“了塵,我先回去了,回頭我再來找你說話。”
說完,定逸便離開了。
良久,陳清微眼神動了動,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大肚子,不知在想些什麼。
就在不遠處的竹林掩映下,一個人影站立在那,默默看着竹屋前的女子。
人影低聲呢喃,“還有三個月嗎?”
這個身影便是戴道晉了,收到史成文的來信,親自趕了過來。
不過他卻是沒有直接出面,概因自己那次醒來之後的看到的那熊熊火焰。
戴道晉自然能想到,那火便是那女子放的,自己毀了她的清白,她恐怕恨不得將自己欲殺之而後快。自己若是貿然出現在她面前,她心情劇烈起伏,激動之下,對胎兒不利。
所以戴道晉打算等孩子出生在說,這個應該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個孩兒,萬不可有閃失。
就這樣,戴道晉也不下山來回跑了,在離得遠一點的地方,伐竹造屋,暫時棲身。
每日除了打坐修煉之外,便是去遠遠看着自己孩子,等着孩子出生,隨着日子臨近,心裡也越發期待。
日子一天天過去。
這一天,戴道晉再次去看自家未出生的孩子。
只見竹屋,幾個老尼姑進進出出,行走間頗爲匆忙。
“啊……啊……啊”
“用力,對,再用力,姑娘用力啊。”
“啊……啊……”
“對對,就這樣,繼續用力,快出來了。”
戴道晉聽了,有着前世的經驗,自然明白孩子馬上要生了,拳頭緊握,心也是提了起來。
古代的女人生孩子,條件不好,出事的機率很高,不過那女子練過武,想來身體素質不錯,應該沒事,戴道晉暗暗想到。
“哇……哇……哇”嬰兒嘹亮的啼哭聲傳來。
戴道晉鬆了口氣,先天后心神愈發強大,感受着冥冥中那絲血脈間的聯繫,很是奇妙,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竹屋內,穩婆抱着孩子笑道:“是個女娃,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定逸等人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穩婆看着眼前的場面,感覺有些怪異,自己接生的孩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還是第一次見一屋子都是尼姑的。
其實定閒、定逸等恆山派之人,也是沒有辦法,庵裡都是修行中人,也不會接生,只得從山下找了個穩婆,告訴穩婆,這女子乃是恆山從山下救得苦命女子,還請行個善緣。
穩婆也是信佛之人,自然應下。
待穩婆走後,定逸好奇的湊過去,看了看襁褓中睡過去的嬰孩,小臉皺巴巴的,皺眉道:“好醜的丫頭。”
旁邊的一個小尼姑湊過來看後,也點頭。
入夜,燭光下,陳清微看着身旁熟睡的孩子,怔怔出神,心中百般滋味。
孩子突然哭了起來,陳清微趕忙敞開胸衣,“哼……嗯”,紅着臉看着孩子的小嘴一動一動的樣子,心裡突然柔軟起來。
陳清微看着孩子,呢喃道:“孩子。”
隨後,陳清微和孩子,均睡下。
深夜,不知何時,竹屋內多了一個人影,隨手點了陳清微的頸後安眠穴,小心翼翼的抱起孩子,湊近看去。
戴道晉看着嬰孩的面孔,有些開心。
抱了一會,小心放了回去,扭頭看着陳清微,嘆了口氣,心裡有些愧疚。
兩個只有一面之緣,毫無感情的兩個男女,因爲一個孩子聯繫到了一起。
戴道晉心中微微有些波動,前世看小說的時候,在這種情況下,男主心裡通常都會快速轉變,愛上女子,女子也很快由恨變成愛。
戴道晉此時只感覺都是扯淡。
胡思亂想了一陣,戴道晉又扭頭看了看孩子,轉身消失在屋內。
……
從此,恆山派多了一個小女嬰。
除了有限的幾人,沒人知道這個孩子從哪裡來,父母是誰。
庵裡的老師太給孩子起了個法號,叫做“儀琳”。
日子一天天過去。
不知不覺就是三年。
一天清晨,見性峰上。
一場拜師儀式,正在舉行。
定逸坐在上首,正襟危坐。
下面,三歲的小儀琳,身穿素衣,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睛黑白分明,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皮膚白皙,臉上有着一股嬰兒肥,擡頭看着坐在上面的定逸,奶聲奶氣的道:“你現在就是我的師傅了嗎?”
定逸苦笑搖頭。
旁邊的小師太低聲叫道:“儀琳,快跪下磕頭,磕頭了纔是。”
小儀琳扭頭看向說話的人,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小身子半蹲,然後一個膝蓋觸地,然後小手撐着地面,終於跪好了。
然後,又扭頭看着說話的小尼姑,那小尼姑也是哭笑不得,低聲:“你說,師傅在上,請受弟子儀琳三拜。”
眨了眨眼,擡頭看着定逸,學着嚴肅臉,脆聲道:“師傅在上,受儀琳三拜。”卻是忘了幾個字。
說完,磕了三個頭。
定逸忍着心累,嚴肅道:“儀琳,從今以後,你便是我的弟子,以後要謹守清規戒律,不可破戒,一心向善……”
“儀琳,明白了嗎?”
小儀琳苦着小臉,揉着有些痠痛的膝蓋,“明白了。”
定逸沒好氣道:“行了,起來吧。”
小儀琳嘻嘻一笑,手腳並用的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