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文頓,太美麗了利文頓。”
林德站在高坡上,眺望北面低窪地帶的建築集羣,覆蓋紅瓦的低矮房屋就像一朵朵鵝膏菌,擠擠挨挨的散佈在衝薩河南岸。來來往往的人羣已經從昨日的戰爭陰影中振奮起來,進行着每天最平凡的起居工作,遠遠的看過去就像忙碌的牛羣。
有意思的是,至上真神的軍團此刻就在距離河岸不到五公里的原野上紮營,只需爬上一座小山丘就能看到那裡一座座規劃散亂的軍帳,還有沖天的狼煙。
出來郊遊踏青的年輕人可以在小丘上談天說地,互寄情書,望着遠方的軍營出神。
哪怕明天大軍就要殺進家門口,但今天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商販正常銷售,銀行照舊運營,甚至小偷和殺人犯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犯罪活動。
種種跡象表明這依然是一座有活力的城市,就像枝繁葉茂的大樹,每一片葉子都好端端停在枝頭,在漸冷的秋風裡蕭瑟。
“這就是戰爭時代的城市,朋友們。”蓋爾用學者式的口吻評判,“生產機器照舊運作,市民階層在當權者的鼓吹中努力描繪出太平的景象,矇蔽自己的雙眼,忽視近在咫尺的威脅。”
卡菈克一臉嫌棄,“得了吧,我只知道餓肚子也和刀子一樣能殺人,換做我的話,寧可吃飽了再死。”
明薩拉呵呵一笑,“出身城市的巫師總喜歡發表高論,卻很少拿出方案,只是在炫耀自己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事實。區分上等人和下等人的從來不只是財富和力量。”
蓋爾被刺得臉上發燙,本來一番鼓勵士氣的豪言壯語也卡在喉嚨裡了。
影心半是憐憫半是好笑地寬慰:“哦,蓋爾,你從來不是這塊料,還是好好當你的魔法師吧,演講之類的嘴皮子功夫,交給林德就好……咦,林德呢?”
一轉眼工夫,林德就消失不見,遠遠的只看到一個跑向利文頓的背影。
大夥兒愣了一下,大叫着“有人搶跑!”也紛紛跟隨往坡下跑。
利文頓遠看熱鬧,近看更是熙熙攘攘,林德一鑽進去就沒了蹤影,冒險者們也被往來的人羣衝得頭昏腦脹。
衆人一合計,決定分兵,派幾個人去找林德,剩下的就四散開來,在這鎮子上打探打探消息。
卡菈克在路邊告示牌上看到了末日馬戲團的海報,興奮地像脫繮哈士奇,喲吼一聲就跑了。
威爾還是擔心自己的老父親安危,直接往飛龍關要塞走去。
阿斯代倫伸了個懶腰,耳畔一個勁響起武僧幽靈的催促,他懶洋洋地迴應:“急什麼,你都被困了這麼多年了,不差這一天,等我去夏芮絲的愛撫裡好好喝一杯,解解乏,馬上就去找伱孫女。”
蓋爾猶豫片刻,走進劍灣快遞郵局,準備給在深水城的母親寄一封家書。
影心在路邊遊蕩,發現到難民都聚集在鎮東的一處穀倉外領物資,對面還建立了一個小規模的貿易市場,這種人員流動複雜的地方是打聽小道消息的最好去處,她分明還看到了幾個提夫林難民的身影,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欣喜,馬上湊到近前。
剩下的幾個人,明薩拉、萊埃澤爾、賈希拉,彼此之間算不上熟悉,也各自尋感興趣的事情去。王子的榮譽守衛緊隨着萊埃澤爾,顯然把她看作俄耳甫斯二世的奶媽了。
君士坦丁用靈能僞裝術給自己變化了一張平平無奇的人類臉龐,隨意地在鎮子上閒逛,他像是對什麼都感興趣,哪怕是路邊的貓貓狗狗都要引逗一下。
第一個找到林德的是萊埃澤爾。
其實根本不是找到的,而是恰巧偶遇。洋基妹到了一個地方後,如果條件允許,總是會關注武器裝備,鐵匠鋪是她愛逛的地方。
而林德恰好就站在鐵匠鋪門口。
這是一家名爲“利文頓綜合商店”的鋪子,前店後廠模式,主賣各式各樣的武器裝備,櫃員是一位脾氣可愛的龍裔女孩。
林德在綜合商店門口臺階前的街面上擺了一塊破布,上面放着一把生鏽的破劍,如此光明正大的佔道經營行爲,多少會吸引目光,尤其是那些要買東西的冒險者和傭兵,總是不免在他面前停留腳步。
帕拉丁笑呵呵地對來往行人說:“賣寶劍了,鋒利的寶劍,能切開紅龍的鱗片!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一羣好奇的冒險家湊過來,第一句問的是:“小哥,你堵着人家店鋪門口做生意,不怕捱揍嗎?”
林德用手指叩了叩精金重甲,發出沉穩如鐘的鳴響,挑眉道:“我覺得這家店主是講道理的。”
路人不識貨,只當這傢伙胡攪蠻纏,於是把目光放在攤子的唯一貨物上,不由得嗤笑。
“得了吧,你這就是把破劍,不會是在戰場上撿來的吧?用來當鋸條還嫌太鈍呢。”
林德微笑:“你要是不信,可以用你自己的劍來試試,看是哪個更鋒利。”
對面的冒險者面面相覷,本來一笑而過就行,但周圍看熱鬧的人羣卻開始起鬨。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試試看。”冒險者裡一個靈巧的人類男性抽出別在胸前的短劍,又抓起攤子上的爛劍,兩兩相撞,只聽金屬撕裂的吱吱聲響起,爛劍很輕易地切開了短劍。
圍觀者們發出“哄”的訝聲。
試劍的冒險者兩眼放光,“不錯,這是附魔武器吧?都這樣子了居然還能用,可惜,不合手。”
林德還是那麼好脾氣,“既然不合手就算了,你不買有的是人買。”
“噯,我沒說不要……多少錢?一千金幣?!你怎麼不去……咳。便宜點兒?”冒險者與同伴湊在一起嘀嘀咕咕,隊友裡有個盾矮人,伸手抓過爛劍打量一番,甚至還伸出舌頭嚐了嚐。
“老闆,這味兒不對呀。”盾矮人長得像個鐵砧,說話聲音更是渾厚,“你這劍是附魔的嗎?”
林德笑道:“我做生意的能賣你白板不成?”
“那你這劍上怎麼沒有附魔材料和紋路呢?是臨時附魔吧!”
矮人的同伴也反應過來,“你小子,該不會是邪術師吧?這把劍是你的魔契誓縛武器!”
林德攤手,“去去,不買就別碰,碰壞了可要你陪的。”
冒險者們丟下他的爛劍,哈哈大笑着離開了,周圍的人羣紛紛對這個賣假貨的表示鄙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