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嗣同細細觀察一會,說道:“五哥,你們在這守着,我自己進去,萬一事有不諧…你們一定把這個消息傳出去,讓皇上有個準備。”
王五一把拉住準備動身的譚嗣同:“譚兄,你我既然兄弟相稱,我又怎能看你隻身赴險,”而後對着石南道:“阿南,你守在這,萬一有變,我與譚兄共赴國難,也不算白活一遭,你一定把消息傳出去。”
石南聽聞後道:“師傅,你輕功比我好,不如你在這,我有橫練功夫在身,小地方硬抗硬打我也不差,就讓我陪譚大人進去吧。”
王五生氣的道:“師傅還沒死,哪裡輪到你去?”
譚嗣同忽然說道:“五哥,不如讓阿南陪我去,他畢竟還是個少年,袁世凱未必放在心上,但你若去,他怕是不敢說出心裡話了。”
王五皺眉沉默不語。
譚嗣同又接着說道:“五哥,若我與阿南……你一定要把消息傳出去,萬萬不可衝出來救我們!”說完定定的看着王五,大有一副你不答應我就死在這的意思。
王五擡手摸摸石南的頭說道:“阿南,保護好譚大人!”不過卻在心裡打定主意,萬一袁世凱翻臉,他正好在這接應,憑他和石南的功夫,大鬧法華寺,就算殺不出去,也要鬧個大動靜,至於外面皇上如何,變法如何,王五覺得自己一個武林中人不必糾結太多。
譚嗣同整理下衣服,側身走到門側花圃中的小路,大大方方的向着袁世凱臥室走去,石南摸了摸匕首,緊隨其後。
譚嗣同道:“幸好前兩天我剛拜訪過袁世凱,否則他住處還不好找,待會你扮作我書童,不必開口。”石南應是。此刻的石南早已心情澎湃,這就是書上的譚嗣同身懷利刃,夜探袁府了吧?自己絕對是二爺的刀,一定不是周倉!
門口守衛聽到動靜,離着七八米就端槍警戒,同時開口大喝道:“什麼人?”,同時將口哨放入嘴中,一有變動,恐怕就會吹哨叫人。
譚嗣同鎮定的說道:“請稟報袁大人,就說軍機章京譚嗣同已在門外等候。”
門衛乃是袁世凱新軍親衛,最忠心的戈什哈,聽聞譚嗣同的話並沒有放鬆警惕,反而問道:“你們是怎麼進來的?”其中一人正要吹哨,裡面的袁世凱聽到動靜,將門開了個小縫,低聲問道:“怎麼回事?”
譚嗣同見此大聲道:“袁兄,是我,譚嗣同。”
袁世凱聽後一驚,剛想關門,後又想到了什麼,於是開門道:“原來是譚兄,不知爲何深夜到訪?”
譚嗣同看了看四周,大聲道:“我當然是奉皇上旨意…”
袁世凱聽到這,不等譚嗣同說完,立馬說道:“譚兄,外面風大,請裡面說話。”袁世凱是真不像趟這渾水,不論是老佛爺還是皇上,一個有權一個有大義,他誰都不想得罪。
現在的袁世凱還沒有鯨吞天下的野望,要知道官位比他高的、權利比他大的不知道有多少,再說李中堂此時還在位。
守衛聞言這才放下槍,側身讓行。譚嗣同邁着四平八穩的腳步走進房間,石南是真心佩服這羣忠肝義膽的人,身在虎穴卻如此鎮定,這心境真是…石南心裡感嘆,腳下不停,緊跟着譚嗣同,在戈什哈的阻攔前搶身進去。
袁世凱看了一眼石南,皺眉不語。譚嗣同笑道:“袁兄,這是我的書童,我們還是談正事吧。”
袁世凱放下心中不安,道:“譚兄啊譚兄,你這深夜到訪,到弄得我不知道該怎麼接待你了,譚兄請坐。”
譚嗣同單刀直入道:“袁兄,現在大變在即,我也是不得不如此。不知道袁兄你是否還願聽皇上旨意?”
袁世凱剛坐下準備倒茶,聽到譚嗣同的話又站起來,疑惑的問道:“譚兄這話何意?這整個天下都是皇上的,我們不過是皇上的奴才,又怎麼敢不聽皇上的話呢?”
譚嗣同冷冷的道:“袁兄,你明白我的意思,你是準備聽從皇上的命令,起兵護衛左右,還是聽從西太后的旨意殺了我換取功勞?”
袁世凱笑笑說道:“譚兄言重了,不論是老佛爺還是皇上,我們不都得聽嗎?又何來起兵之說?無有旨意我哪能帶兵進京,這可是造反,要殺頭的!”
石南聽到這,感覺這和自己學的歷史不太一樣,袁世凱不該虛與委蛇而後告密嗎?難道歷史是假的?或者這不是他經歷的世界,所以這個世界的發展不同?不過還是暗暗提氣,時刻準備應對變化。
譚嗣同直直的看着袁世凱,並不回話。
袁世凱笑笑道:“譚兄稍坐,我讓人換熱茶來。”剛回身走了一步,就見身前人影一閃。
石南雖然沒練過輕功,可自從橫練大成,一身氣力在身,不亞於成年壯漢,快步閃到門前,擋住袁世凱去路。
袁世凱轉頭面向譚嗣同,怒道:“譚兄這是何意?!”
譚嗣同輕輕說道:“袁兄,你明白我的意思,自古忠臣不事二主,你我都是皇上的臣子,理應效忠皇上。”
袁世凱看了看雙拳微握的石南,暗暗想到:這少年年紀不大,就敢跟着譚嗣同秘密進入我的住處,怕是身手不凡,不可不防。
於是嘆了口氣道:“譚兄,實話說吧,我當然是聽皇上的,可我今天接到榮祿調令,言英俄軍隊有變,要我馬上啓程迴天津。”
譚嗣同想了想,說:“不會的,康大人有英國上層關係,他們軍隊若有調動,我們不會不知情,恐怕這是調虎離山。”
袁世凱點頭道:“是啊,我也不信。所以我準備將計就計,這次回去調新軍進京,只是茲事體大,我也是冒着掉腦袋的風險,實在是不敢輕信任何人啊。”
聽聞榮祿要調離袁世凱,覺得他一定不是對方的人。譚嗣同頓時心下大定。也不怪譚嗣同輕信,只怪保皇派沒有絲毫兵權在手,袁世凱的新軍是必須要爭取的。
聽聞這天大的好消息,譚嗣同纔像是溺水之人,緊緊抓住這最後的救命稻草,猛地站起來道:“好好好!不愧是皇上看重之人,只要我們共扶皇上親政,事後皇上必不吝賞賜,封侯拜相也不在話!”
石南知道袁世凱會告密,卻沒有任何證據,看到眼前這一幕,只覺得渾身一冷,像是掉在冰冷的水裡,連周圍的空氣都對自己是那樣的冷漠,直替維新衆人無比悲哀。
他想起前世一句話:書生造反,三年不成。康有爲等人只覺得憑藉大義就能拯救世界,手中僅有的權利還是皇上給的,可連皇上都沒有實權,又憑什麼去和掌管吏部和軍隊的舊派勢力奪權呢?升斗小民都知道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這可不僅僅是斷人財路的問題。
袁世凱接着道:“譚兄,你們還得趁夜色離開,我這也被榮祿老賊監視,一旦他確定我是皇上的人,新軍又遠在天津,恐怕我也會被軟禁。”
譚嗣同緊緊握住袁世凱的手道:“袁兄,一切拜託了!等你新軍一到,我們就殺榮祿,兵圍頤和園,保皇上親政。”袁世凱重重點頭,兩人互握雙手,雙眼深情對視,石南看的滿臉無語。
等石南跟隨譚嗣同,匯合了王五出了寺院,都覺得這像一場遊戲一樣,袁世凱說說你就當真了?土匪入夥還得交投名狀呢,好歹讓袁世凱寫一封罵西太后的信也好啊,石南心裡罵娘道:這是藥丸(要完)啊!吃棗藥丸!
第二天一早,袁世凱一行天一亮就出了四九城,直奔天津衛去了。
吃過早飯,王五和石南對練刀法,發現弟子刀法已不在自己之下,納悶前兩天石南刀法還比較生硬,怎麼進步這麼快?正感嘆自己弟子進步神速,就聽到有人喊道:“五爺,譚大人來了~”
只見譚嗣同帶着另外兩名大漢走近西院,王五把刀隨手扔給觀戰的左宗生,引着衆人去了後院談話。石南看另兩名大漢都是練家子,想起系統任務,連忙也學着把刀一扔,快步跟上。
左宗生接住石南扔來的刀,撇嘴道:“師弟的功夫進展太快了,這都跟師傅不相上下了,沒天理了,都把刀扔給我,我纔是大弟子呢。”
進了後院,就見王五等人緊閉房門,商量着什麼,石南直接推門進去,衆人一看是他,兩個陌生人滿臉緊張,雙拳緊握,譚嗣同趕忙攔住:“別動手,自己人。”兩人抱着懷疑的眼神緩緩坐下。
譚嗣同接着道:“阿南,我給你介紹,這位是畢永年,這位是何阿生,都是功夫好手。”又對兩人道:“這位小兄弟是五哥弟子,文武雙全。”石南抱拳簡單見過兩人,沒有深聊,他更不知道這位畢永年後來與孫中山交好,走上革命道路,參與惠州起義,還做了民政部長。
譚嗣同接着道:“五哥,事情有變,今日早朝,御史楊崇伊上書西太后,稱變法蠱惑士心,紊亂朝政,更引用東人,深恐貽禍宗社,籲懇皇太后即日訓政以遏亂萌。”
他在屋裡來回走動道:“五哥,我們不能再等了,袁世凱剛走,新軍最快也得明天才能到,遲恐生變,我們準備今晚率一羣好漢進入頤和園,去此老朽(慈禧)!”
王五道:“頤和園內高手衆多,怕不是那麼好進啊,而且就算是沒了西太后,還有榮祿等人在。”
譚嗣同道:“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先控制了頤和園,再以新軍逼迫榮祿,實在不行,連他也除了!只是五哥,我們人手雖有,可高手卻少,所以還希望五哥幫忙。”
王五看了眼石南,道:“好,我們師徒同去。”
譚嗣同聽後上前一步拜倒在地:“五哥!”
王五趕忙扶起說道:“自家兄弟,何至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