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正欲和嫣兒出府,見石晏抱着一個昏迷的女子進了府,心下納悶着,上前問了因由。
石晏紅着臉:“淑夫人,是屬下辦事不力,王爺令屬下安置她,屬下給她一百兩讓她離去,哪知這女子的性子真烈,二話不說就亂撞,帶她到藥房包紮了一下,好心勸了幾句,她又哭着撞了牆,屬下無計可施,只好帶她回府。”
林婉瞥了她一眼,甚是美貌的臉,見額頭一片紅腫,微蹙眉:“石晏,先讓萬喜安頓一下她,等王爺回來再說。”
他點點頭,抱着她直往偏院而去。
林婉呼了口氣,頓了一下,淡聲道:“嫣兒,我們走!”
“淑夫人,這是要去哪啊?”
“去暖香館探探情況!”她嘆了口氣,這幾日洛京傳得沸沸揚揚,說哈必國和親的六公主正是丞相大人的四千金——殷灼顏,而他低沉的神情亦坐實了傳言,她有許多的疑問,只盼着謝翎能爲她解答。
謝翎心不在焉的做着小衫,見林婉到來,擡頭無精打采的問了句“你來了”,什麼話都未再說。
林婉甚是難以啓齒,剛鼓足勇氣啓脣,謝翎截住她的話:“你若想問我那個女子是不是殷灼顏,我不知道,別問!也別問我殷瀟庭在哪,我不知道!我還等着你們誰告訴我呢!”
本醞釀了一大堆想問的話,此時,她卻啞口無言,因爲重點的話,謝翎已一句帶過,由此可見,她對這件事一無所知。
“淑夫人若有空閒,不妨去煙雨坊探探消息,大當家的也是急着想見她一面呢!”謝翎冷不防又蹦出一句。
林婉思量了一下,上次皇后前來探望皇孫,欽封曼瑤爲妃,聖旨雖未下,但程福已漸漸將府中的大小事有意無意轉到天香閣,她在府中確實無事可幹,去煙雨坊探探消息也好,想着攜了嫣兒告辭。
徘徊在煙雨坊門口,她倒吸口氣,正遊餘不定,瞥見一襲青衣從煙雨坊出來,臉熱了一下,而他精明的眼光已將垂頭避在一邊的她攬入視線,揚眉走到她跟前,見她羞赧的模樣甚是有趣:“淑夫人以後到煙雨坊不妨換套男裝,如此一來真叫男人想入非非啊!”
她扯扯嘴角:“未曾想過在煙雨坊遇見文將軍,失禮!”
煙雨坊三字咬音重些,悟到其中深意,文季遙臉一下通紅,尷尬的別開頭,乾咳一聲:“淑夫人來得正好,瑨王爺在裡頭喝得一個爛醉,我正愁着呢!”
林婉擡頭微抿脣:“我不是來找王爺的,我想見見大當家而已!”
他挑挑眉:“怎麼淑夫人對瑨王爺竟如此漠不關心?”
她微嘆了口氣:“心病還需心藥醫,不如找找藥方,依將軍之見如何?”
文季遙讚賞的點點頭:“正是,正是,那本將軍也不管他了,與淑夫人一起爲他尋尋藥方可好?走吧!”
二話不說,拉起林婉的手就進了煙雨坊,她一陣錯愕,待反應過來已到雲娘跟前。
雲娘聽罷她的來意,搖搖頭:“除非讓我見到她,否則我不確定哈必國的六公主就是殷灼顏!”
文季遙冷不丁插了一句:“宮宴上我見過,那面目確是她無疑,舉手投足之間無一不與她極其相似。”
“天下之大,真有兩人長得如此相似亦是可能,但絕無一模一樣的人,若我見到她,定能分辨出來。”
“連丞相大人和瑨王爺同去都見不到,更無須說其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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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涼宸醉醺醺回到王府,石晏已候在正院吞吐的將事情大概說了一遍,見他臉色一沉,忙求助的看向林婉。
林婉輕咳一聲:“王爺,不妨先將她安置在府中,若王爺覺得順眼,再——”
他緊皺眉,未吭一聲,拂袖而去,林婉輕嘆口氣,示意石晏好好安頓那女子。
他一頭倒在紅木大牀上,心漸漸凍結:殷灼顏,你到底想要什麼?他輾轉難眠,心空落落的,煩躁的起身,朝房外高喚一聲:“萬喜,傳石晏!”
萬喜不敢含糊,以最快的速度傳石晏到雲悅軒,石晏躬身聽完他的吩咐,眼底閃過亮光,朗聲道:“屬下定不辱使命!”
夜深,雲悅軒迎來了一個神秘的人,石晏解開她手腕上的布條,悄聲退了出去。
她驚訝的環顧着房中迷離的紅色,目光落在慵懶曲腿坐在牀沿喝酒的他身上,嘴角輕扯了扯。
蕭涼宸斜睨了她一眼:“怎麼?才半年多而已,就覺得這裡很陌生了麼?”
她眨了兩下眼,後退了兩步,擡手將臉上的紗巾固定了一下。
“父皇還未決定是否迎你爲妃,你就急於想跟我撇清一切關係了嗎?”他嗤笑一聲,緩緩起身,身上散發着濃厚的危險氣息,一步一步逼近她,將她逼至角落,兩手圈住她,低沉着聲音道:“翩兒,你到底想要我怎樣做纔會原諒我?我一直在找你,你真忍心這樣對我嗎?”
他倏然將頭埋在她的脖頸間,兩手將她圈入懷裡:“翩兒,別那麼殘忍對我,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回到我身邊好嗎?我只想要你!”
帶着酒氣的滾熱的脣滑輕輕過她的耳垂,隔着紗巾落在她紅脣上,柔柔碰觸,一手滑至她腰間,緩緩解開她的腰帶:“翩兒,我只要你!”
他橫抱起她,兩人直落入帳內,兩手扳正她的臉:“翩兒,不論發生何事我都在你身邊,只求——”
蕭涼宸緊握拳,緩緩轉身森冷注視着橫陳的妖嬈玉體,她額際冒出冷汗,顧不得亂竄的激情,扯過滑落至一旁的紅裙覆在身上,見他陰冷的俊臉笑意漸漸深濃,疑惑不解。
良久,他深吸口氣,淡淡道:“穿上衣裳,我讓石晏送你回去!”
石晏丈二摸不着頭腦,但還是依他的令送她回了使館,迷惑不解的他再次回到雲悅軒,見蕭涼宸懶懶躺在水榭中的軟榻上,吞吐道:“王爺,爲何不留下王妃?”
蕭涼宸揚眉一笑,聲音輕鬆不少:“石晏,多留意下暖香館,傳信給常笑,讓他去芮牟一趟,務必找到殷灼顏!”
“這?!”石晏完全懵住:“王爺,王妃已在洛京,爲何還要讓常笑去芮牟國找?”
“照本王說的做!”他扔下一句,笑意倦倦,往回房走了幾步又返身:“馬上令萬喜將牀上被褥的都換了。”
石晏怔怔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遊廊處,許久未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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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巴掌狠狠甩落,冉舒玄厲聲道:“是不是哪裡出了差錯?爲何蕭涼宸會如此反常?一個男人怎麼會在緊要關頭收手,你說——”
她捂着臉,拼命的搖頭:“我不知道,突然他就離開了,冷冷的看着我,然後莫名其妙的笑。”
“蕭涼宸到底打的是何主意?”他冷哼一聲:“不是讓你準備流香散嗎?”
“他的侍衛突然將我擄走,我來不及準備流香散!”
“該死的蕭涼宸,竟敢派人到使館擄人!”他氣得狠咬牙:“蕭涼宸這人我們得萬分留心,從現在開始,離他遠點!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別露出馬腳,一切按原計劃行事,再出紕漏,你我丟的就是性命!”
“是!”她恭送冉舒玄出了房,臨鏡而坐,注視着鏡中的嬌顏,左臉一片通紅,擡手揉了揉臉頰,脣畔微勾,暗忖,莫非他認出我不是殷灼顏,經過一番精雕細琢的臉是如此相似,甚至連胭脂水粉都是殷灼顏慣用的水羅香,況且她一直以紗巾蒙臉,蕭涼宸如何能辨出?
久久,她驚呼一聲,眼睛,當他對上她的眼睛時,他才霍然離開的。她曾反覆練習過殷灼顏的眼神,自認可以達到七八分神韻,莫非殷灼顏的眼睛有何不同?
翩兒?!她輕哼一聲:果真是個深情的男子,這張臉真的有那麼吸引男人嗎?我倒要看看天下有幾個男人爲這張臉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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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逗弄着懷裡的小人兒,臉上洋溢着慈柔的笑。
習玉嬌、賀語蓉走近,柔柔的福身:“見過王妃!”
曼瑤嘴角微揚,忙將孩子交給身旁的蘭兒,微欠身,婉轉道:“兩位夫人取笑了,王爺未冊封,王妃之稱可不敢當!”
賀語蓉笑道:“皇后金言,莫非能假不成?這是早晚的事,王妃莫再推讓!”
習玉嬌故作神秘,壓低聲音道:“雖是皇后金言,但只怕穩中生變,不知昭夫人可曾聽說一件事?”
她扯扯嘴角,暗忖習玉嬌的心思,輕輕搖頭。
習玉嬌揮退左右的侍女,不懷好意笑笑:“我拿兩位夫人當姐妹纔跟你們說的,你們務必要守口如瓶。”
曼瑤心裡有些不屑,但一下對她所講之事甚是好奇,不由得點點頭,得到兩人的應允,習玉嬌淡淡道:“殷灼顏回來了,而且如今是哈必國六公主!”
如晴天霹靂,她完全愣住,又聽習玉嬌道:“而且此番是來和親的。”
習玉嬌戲謔的瞧着兩人驚愕的表情,輕笑起來:“王爺接她回府是早晚的事,王妃,您可得把握時機,雖你有孩子可依傍,但殷灼顏依傍的可是王爺,您不是不知道,半年多來,王爺從未放棄過找她!”
賀語蓉咽咽口水:“這些可是真?她不是丞相府的四千金嗎?怎會成了哈必國的六公主?”
“這我就不知道了,容夫人若感興趣,不妨問問王爺,想來王爺這幾日正爲此事心煩,聽說因此還容了一個女子入府。想來不多久,又要多一位夫人了。”
習玉嬌兩人客氣了一番,逗着孩子玩了一陣,款款告退離去。
她恢復了淺淡的笑容,似未發生過何事:“蘭兒,去打聽打聽新入府的那個女子是何人,帶來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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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哼一聲:“你可真夠大膽,未經本王批准敢擅自行動。”
她跪伏在地,怯聲道:“只因事發倉促,未來得及稟報王爺,請王爺恕罪。如今瑨王府的昭夫人已將奴婢收納在身邊,奴婢定會把握時機爲王爺效力!”
“你以爲你現在還有機會嗎?如今有殷灼顏在,他還會對你動心嗎?想來若非你使些詭計,又如何能進得了瑨王府,一旦你的謊言被戳穿,蕭涼宸必殺你不可!”
“不會被戳穿的,只要奴婢懷有他的骨肉。”她幽幽起身,緩緩褪掉素裙,雙手勾上他的脖頸,水眸笑意嫣然:“而這骨肉,蕭涼宸若吝嗇給奴婢,王爺定不會吝嗇的!”
蕭勉托住她豐滿的白臀,揚揚眉:“你真是討本王歡心,待本王大事一成,本王絕不會虧待你!”
他一把將她壓倒在榻上,手遊移在她背上:“想不到殷灼顏竟然回京了,而且莫名其妙成了哈必國的六公主,本王甚是奇怪她爲何選擇成爲皇兄的妃,皇兄已行將就木,即便成爲皇后也是暴殄天物。不過無妨,本王以後會好好補償她,她會是個好棋子,也會是本王的好寵物。鳳珠,你好好學學,密切留意蕭涼宸的動靜。”
“是,王爺!”她淡笑着嬌滴滴應了一聲,眼底卻是深沉的冷。
看透她的算計,他一手倏然掐上粉頸,冷聲警告道:“別打殷灼顏的主意,她是本王的,若本王知道你對她有什麼壞心思,本王會親手毀了你!”
“王爺要的人奴婢怎敢有想法?”她柔柔的扳開他的手,半挑娥眉:“只是若往後蕭涼宸與她歡愛之時,奴婢要不要替王爺擋一下?”
“你真是越來越懂本王的心意了,不過無論怎樣,她和她孃親一樣,在本王眼中都是最美好的女子。”蕭勉笑笑,看着她的臉:“你長得不比殷灼顏差,但你卻不及殷灼顏,她註定會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奴婢有自知之明,若王爺高興,不妨將奴婢當成殷灼顏,或者她孃親,奴婢定侍候的舒舒暢暢!”
蕭勉譏笑一聲:“這點,你還是挺合本王心意的。”
她柔然笑着,扭動着身子迎合他。
篤篤一陣敲門聲打斷兩人的交纏,他冷喝一聲:“滾——”
馮福咽咽口水,若非確定來人的重要性,枉他有十個膽子,他也不敢打擾,他清清嗓子:“王爺,有貴客!”
他冷掃了一眼身下嫣紅的臉,揚眉起身:“好好取悅蕭涼宸!”
鳳珠怨恨的看着他甩門而去,嘴角勾起一絲陰冷的笑:“最美好的女子?總有一天,我要毀了你們男人眼中最美好的她,讓她人盡可夫!”
蕭勉錯愕的看着眼前的一襲紅衣,她展顏一笑,柔柔福身。他雙眉輕擰,吞吞口水:“六公主鳳駕,有失遠迎。”
她幽幽掃了一眼左右,甜聲道:“可否尋個地方,有要事與九王爺相商。”
“請!”
她遠遠的望着飄逸的紅衣,狠咬了一下脣,垂眸淡淡一笑,躡步遠遠跟在兩人身後,見兩人進了房,躲在暗處俯身貼耳聆聽,撩人之音傳入耳際,她暗下驚訝,心裡暗罵:想不到殷灼顏是這種貨色,比我高貴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