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我走了,不要擔心我,也請原諒我的不孝……”,最後落字,季薇兒。
當季父看到最後一句時,那隻拿着信紙的手已經是顫抖的,紙張也因爲他的哆嗦無力而飄落在了地上,身子一個不穩,導致腳下踉蹌,他跌坐在了牀上,雙手如同泄氣的垂下。
“怎麼辦,怎麼辦……薇兒她走了……她怎麼就走了呢,她一個人的……能走去哪裡,她才十七歲啊,她在外面……一個人要怎麼辦啊”,季母坐在一旁,身體微微發抖,眼淚早已止不住的流下。
季父沒有迴應,因爲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這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發生的事情真的打的他們措手不及,剛纔在醫院裡,季母還在彼此安慰的要堅強,要樂觀,可卻在一轉眸的工夫,他們徹底“失去”了一個女兒,而他們連這個女兒在哪裡都不知道,雖然她在信上口口聲聲說着不在乎,可是她卻因爲這些事而離開了這裡,在她身上發生的事又是哪個女孩能經受的住。
季母死死的抓着季父的胳膊,神色急迫又哀傷,“明翔,我要我們的女兒回來……我要她回來……”。
季父被她用力晃的終於回過了神,轉頭看着季母,眼睛深處也是一片濃濃的沉痛,他慢慢的撫上了她的臉,聲音低沉卻帶着滄桑的說道,“梅蘭,我們的女兒走了,她不回來了”。
“不……明翔,我們去把她找回來,她現在應該還沒走遠的,現在……現在或許會在汽車站,我們去那裡找她好不好”。
“梅蘭,她有心要走,即使我們去找她,她也會躲着不見我們,我們……是找不到的”,季父說出了殘忍的事實。
“不會的……不會的,明翔,你帶我去找她好不好,不管是汽車站,動車站,飛機場……我們都去找,我相信……我相信一定能把她找回來的”,季母已經哭的泣不成聲。
季父這時一瞬不瞬的看着季母,他認真且嚴肅的說道,“梅蘭,薇兒既然做出了這個決定,必有她的理由,這是她自己的選擇,與其把她強留在這裡讓她痛苦,那還不如讓她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換一種心情去生活,我們的女兒這麼聰明,她一定會在某個地方過的很好,或許……或許在某一天,她長大了,堅強了,對這個地方再也不傷心愧疚了,她自然就會回來了”。
“我不聽這些,我要你帶我去找她,那是我們的女兒,我們的女兒啊……你怎麼可以忍心讓她一個人在外,她還小,對社會從來都沒有接觸過,一點也不懂,你讓她在外怎麼生存,萬一被人騙了,被人欺負了怎麼辦”。
“梅蘭,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我們要相信她”,季父沉痛道,他何其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回來,可是卻像信中季薇兒說的,這裡發生的一切事情讓她無法再待下去了,她是要換種壞境,或許這樣才能慢慢散化她心裡的傷疤。
他從信中能看到她的堅強與勇敢,因爲她說會在另一個地方好好的生活下去,而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她並沒有氣餒過,所以他相信她的女兒一定會過的好,可是季父一邊又傷心痛苦的是,他們或許這一輩子都無法再見到這個女兒,在信裡的話語行間,沒有一點是對這裡的留戀,她……興許是不會再回來了!
季母依舊緊緊的抓着季父,眼淚簌簌,“相信相信相信,你讓我怎麼相信,她才十七,初三都還沒讀完,你讓她這個年齡能做什麼工作,哪個老闆肯要她,萬一……萬一外面那些男的對薇兒圖謀不軌了怎麼辦”。
她說着神色又慌張了起來,“對了,薇兒身上帶錢了沒有,萬一帶少了怎麼辦,我平時給她零花錢,她都很少拿去,她那點錢要怎麼生活,她在外面肯定吃不好,她去陌生的地方,又能住哪裡!”
聞言,季父臉上是一片的落寞,“梅蘭,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她,她是我們的女兒,我們不是瞭解她嘛,她一定會能過的很好的”。
“不行……”,季母推開了她,把季薇兒梳妝檯的下面兩三層都一一的打開,她有一次在打掃她的房間時,無意看到她的一個盒子裡裝着錢,季母找到了那個盒子打開,裡面已是空無一物,她頓然鬆了一口氣,因爲在當時,她有好奇的數了數,裡面有二千多塊錢,可是隻有兩千多,她能過的活好嘛,想此,季母又匆忙的走回到了季父的面前,“明翔,你帶我去動車站,如果是離開這個城市的話,應該會乘坐動車的,我們去找她”。
“梅蘭……”,季父有些無力的叫道。
季母迫切搖頭,“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不想着讓她回來了,我只擔心她在外面能不能過的好,她身上只有二千塊錢,這麼點錢要讓她怎麼生活,我去給她拿錢,只拿給她錢就好,這樣我心裡也會安心一點”。
季父跟季母從大學戀愛到結婚,也認識了二十幾年了,對於她的脾性他自然也瞭解的很清楚,她是那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倔強性子,於是他只能依言的同意了。
見季父終於有了點反應,季母像個小孩子似的擦了擦眼淚,“你身上有多少錢……不……不對,我們去銀行取錢,取個十萬……”,季母又搖了搖頭,“太少了,二十萬應該夠了吧,我們現在先去銀行”。
季父只能點頭陪她去……
結果,等他們到了動車站,找了一圈,卻沒有找到季薇兒,於是又去了汽車站,還是沒有看到,季母不死心的又去了飛機場,把飛機場也找個遍,終於……她放棄了,因爲她的女兒季薇兒或許早已乘上了某一輛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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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安尋感覺自己頭昏腦脹的,腦筋也緊的發疼,讓她的秀眉也不由的皺了起來,耳邊竄入了一個清洌且擔擾又帶着一抹欣喜的聲音,在不斷的叫喚着她,她在潛意識裡自我掙扎着,直到頭部的疼痛感漸漸的減輕,她這才慢慢的睜開了眼,第一個見入眼簾的並是一張神清俊秀的臉,正一臉擔心的看着她,即便他替她擋去了上方的刺眼白光,但她還是有些不適應光亮,下意識的想擡起手去揉自己的眼睛,可剛一擡起,她就疼的驚呼出聲,額頭立馬滲出了薄汗。
“姐……姐”,岑西見着她的疼,他的心也猛然的收緊,他趕忙的把她的手輕輕的按住,防止她的亂動。
季安尋一雙明亮的眼睛一直盯着少年看,然後慢慢的,時間像是靜止了一般,她身子沒有再動,但是那雙眸子卻漸漸的神遊,複雜了起來,從而變得空洞,然轉成了驚恐,害怕,痛苦到絕望……
她想起來了,她在今天因爲擔心季薇兒於是毫不懷疑的走去了那輛車,緊接着她就被弄暈了過去,但是她卻看到了車上的她安然無事,等她醒來的時候,她在了一間廢棄的倉庫裡,在那裡……在那裡季薇兒拿着鐵錘對她的手重重的砸下,“啊……我的手……我的手”,一聲尖銳的尖叫聲打破了這病房裡的安靜,痛苦裡充滿了哀鳴。
岑西見狀趕忙的壓下身,緊緊的抱住她的身子,“姐,你現在還很虛弱,別激動”。
此時的季安尋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清秀的小臉上滿是驚怕,一點點的憶起在倉庫裡的事,想到她自己那滿是鮮血的手,她痛苦的低低喃語,“我的手……我的手廢了,以後再也不能彈鋼琴了,再也不能……”,說着說着,她並悲愴的痛哭了起來。
“姐……”,岑西臉上滿是沉痛。
這一聲的叫喚,彷彿把她沉浸其中的思緒給拉回,她的眼睛看着上方的岑西,滿臉的絕望裡宛如又重生起了一抹希望,“弟弟,我的手……是不是還好好的,是不是還能醫救,是不是……是不是還能好起來,我還能彈琴……是不是啊”。
聽着她話語裡充滿着希冀,他的心就越發痛的發顫,他滾了滾喉嚨,儘量讓自己的神情放鬆下來,“姐……會好的,會好起來的”。
“真的嘛?”她揣揣不安的又再交問道。
岑西看到她滿臉的期待,並有些不忍的微轉過了眸,“嗯……”。
因爲他與她貼的近,自然也捕捉到了他的閃躲,“你在騙我對不對”。
岑西沉默了……
“說話啊,你是不是在騙我,我要聽實話!”季安尋的情緒漸漸有些失控了,導致聲音都變得冷厲了起來。
“……”。
“告訴我……否則我以後再也不理你!”
岑西又轉回了眸,看着季安尋那眼裡的狠絕,他是既擔心也害怕,“姐,你還有我……”。
他話一落,讓剛纔還一臉的嚴厲瞬間變得絕望了起來,她不是不懂他話裡的含義,“所以……我的手好不了是嘛,廢了……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