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 蕭恆未死
因爲遭受了偷襲,一萬人的隊伍七零八落,士氣大跌,根本就無法以奇兵突襲,所以赤那隻好放棄原定突襲城塹的計劃,與其他兩人商議過後,決定駐紮下來,等到後面的七萬兵馬,再一起攻城。
然而這終究是奢望,因爲在距離偷襲之日才過一天,還沒等到他們安定下來,晉陽一方竟然打破了以往只有防守的傳統,派遣了六千人的隊伍,對他們趕盡殺絕。
一方士氣高漲,準備充足,另一方潰散之兵,毫無防備,兩軍交戰,結果如何,顯而易見。
雙方激戰了一個下午,血流成河,魏泰等人不得不在一千士兵的保護下,倉皇逃竄,藏入森林,依靠密林和黑夜的便利,成功地躲過了追擊。等到明日再派人去查探的時候,他們營地的糧草、攻城器械和戰馬,都不見了蹤影。
不過短短几天,他們雄赳赳氣昂昂地從突厥出發,滿以爲趁對方不備,從城塹攻入晉陽,然後再與後來的大軍裡應外合,徹底地攻下晉陽,然而,迎接他們的卻是一頭棒喝,對方像是知道了他們的行動似的,不僅設下埋伏,還有條不紊地定製作戰計劃,乘勝追擊,根本就不像是因爲主將不在而慌亂的樣子。
“混賬,是不是你泄露了消息。”
赤那的身上還有沒有洗掉的鮮血,身上的味道渾濁不堪,不知道是因爲徹夜未眠還是因爲氣極,眼神紅得駭人,他從劍鞘中拔出了劍,橫在了魏泰的脖頸將,逼問道。
剩下他們的一千人正藏身在森林裡,狼狽得宛若喪家之犬,除了戒備的士兵,其他人都圍在三人周圍,看到赤那的動作,其他突厥士兵只是冷冷地看着,並沒有阻擋。只有以關山爲首的魏泰親兵,紛紛拔出了劍指向赤那,氣氛頓時怒拔弦張起來。
魏泰靠坐在一棵大樹旁,衣服上同樣沾着不少的血跡,是前所未有的狼狽,儘管寒劍在側,他依舊面不改色,隱忍着怒氣看向赤那,“泄露出消息,對本宮根本就毫無益處,你個豬腦袋。”
“放肆!”赤那被激得一怒,手腕一動,剛要給魏泰點顏色看看,他的手被人握住了,擡眼一看,卻是騰格里塔拉。
“大哥,先不要動怒,有話好好說。”騰格里塔拉十分地頭疼,他們主將不和,難怪會吃了敗仗,偏偏赤那和魏泰都是唯我獨尊的性子,根本就不可能有一方肯低頭,只有讓他從中調和。
“魏太子,你再仔細想想,那蕭恆是真的死了嗎?”
說出那個名字,騰格里塔拉的臉色有些扭曲,他花時間仔細地想了想在突厥發生的一些事,始終都覺得有些不正常,特別是元意,她雖有哀痛,但是未免表面了些。再看這兩次那有計劃的追擊,這樣的新奇的戰略和打法,根本不像是晉陽那些老匹夫的手筆。
他們突厥和晉陽交戰多年,已經摸清楚那些將士的性情和手段,不然也不會如此放心地帶着一萬的士兵來突襲。所以,唯一的解釋是他們背後有一個他們不熟悉的人在出謀劃策,這個人,很可能就是蕭恆。
魏泰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大約也是想到了那個可能,他連忙看向關山,關山連忙半跪在地上,道:“殿下,當初蕭恆中箭墜亡,屬下們找到的屍體確實和他的體型和傷勢契合,只是他跌落時面部朝下,被砂石損毀了面容,看不清楚五官。”看到大家的臉色頓時不好起來,他立馬又補了一句,“不過,就算是金蟬脫殼之法,咱們控制了王城的藥店,他們無藥可醫,以蕭恆的傷勢,也不可能會活下來。”
赤那和魏泰多多少少緩和了臉色,唯獨騰格里塔拉的面目變得青黑起來,咔嚓的一聲,他一手斬斷了旁邊的樹枝,一字一頓地說:“蕭恆他,極有可能沒死。”
“你說什麼!”難得的,赤那和魏泰竟然不約而同地驚呼出聲,一致看向騰格里塔拉,臉色異常難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騰格里塔拉的眼中閃過屈辱悲憤之色,別過頭,“蕭夫人曾找我要過藥材,我給她了。”
“混賬!”
他的話音放落,就被人一拳揍在了臉色,他踉蹌了幾步,抹着脣角溢出的鮮血,陰狠地看向魏泰,竟然神經質般地哈哈大笑起來,末了才嘲諷地看向他,“你以爲我爲何會給她,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是什麼好人,她趴在我懷中百般垂淚祈求,那樣國色天香的美人,是個男人都會被她迷得七葷八素。”看到魏泰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他心中解氣,又加了一句,“她不過是個人盡可夫的女人,虧你還當寶貝似的供着,你不知道吧,當初還是她以嫁給我爲引,讓我找大哥破壞你們的婚禮的……”
魏泰已經被徹底地激怒,又打了他一拳,騰格里塔拉也不再忌諱,與他一起扭打起來,一個堂堂的太子和一個突厥的王爺,像個鄉村野夫一眼扭打起來,旁邊人俱是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最後還是赤那看他們太過分,喝了一聲,“你們還要不要臉,不過是一個女人,竟然拳腳相向,真是可恥。”
赤那心裡也是有氣,他也是被受害人,被騰格里塔拉和那女人忽悠不說,還惹了父王的怒,連派去追捕的士兵都糟了埋伏,惹得父王一頓訓斥,這個差點就無法來打仗,如何不憤怒。
魏泰和騰格里塔拉終於分開,兩人的臉色都是一片青紫,呆愣了許久的關山才終於敢走上前,掏出一瓶藥膏要替他上藥。
這樣魯莽的太子,他們實在是從未見過,那個女人的威力,果然是恐怖得很。不管到了什麼天地,太子都不容許任何人辱罵她。
魏泰閉着眼,任由關山替他擦藥,同時平復心中的怒氣,開始思考前因後果,如果真如騰格里塔拉所說,蕭恆是還活着無疑了,難怪那是元意如此安分,他還以爲她是爲了兒子才如此安分認命,原來是知道了蕭恆還活着。
他緊緊地攥住手,再次睜開眼睛時已經是平靜無波,“關山,聯繫李玄陽,問清楚究竟怎麼回事。”
關山點頭就要下去吩咐,一個侍衛模樣的男子適時地從森林外邊進來,他手中還拿着一個竹筒模樣的東西,一見魏泰,就把東西跪奉上來,“殿下,晉陽急信!”
魏泰把竹筒中的紙條拿出來,展開一看,臉上迅速密佈起陰雲,紙張的邊緣被他捏爛,手指關節繃緊泛白,只是盯着紙條,許久沒有動彈。
“信中說了什麼?”赤那率先按捺補助,急切地問道。
騰格里塔拉揉着臉上的傷口,看了魏泰一眼,伸出手觸碰了信紙,對方沒有反對,便抽了過來,掃了一眼。
“李玄陽暴露被監控,蕭恆疑未死。”
紙張上的字體清逸俊雅,筆力勁透,可見並非普通線人所寫。騰格里塔拉看向魏泰,“誰寫的消息,是否可靠?”
魏泰已經恢復了正常,目光沉沉,“可靠。”但是並沒有說出是誰所寫,不知道是因爲忌諱還是不想讓騰格里塔拉了解太多。
騰格里塔拉並不介意,反而因爲其中的消息皺起了眉頭,李玄陽曾經和他合作過,自然知道有李玄陽在晉陽,對於他們的行動會有多麼地便利,如今李玄陽被監控,他們想要知道城中的消息就難了。
“那怎麼辦,李玄陽被抓,我們的計劃如何進行?”
赤那也看了過來,他們一共有兩套方案,最好是他們能夠進入晉陽城中,如今不能,只能依靠城中人,但是魏泰依仗的勢力被拔,蕭恆又沒死,依照他們之前的計劃,根本就無法攻入晉陽。
晉陽城中一共有六萬士兵,而突厥這一方,幾番計算,包括先行的一萬軍隊,一共有八萬人,但是受到折損,滿打滿算也就是七萬多人而已。而且,攻城不比守城,損兵折將,至少也要十萬兵馬,但是他們想着能夠潛入晉陽,蕭恆又死,才調遣了比實際少的兵馬。
魏泰拿出火摺子把那密信燒得一乾二淨,才冷笑出聲,“就算是他們廢了李玄陽,本宮一樣能成事。”他目光凌厲地看向赤那和騰格里塔拉,毫不客氣地說道:“如果想要勝利,接下來最好聽本宮指揮,不然壞了本宮大事,休怪本宮翻臉無情。”
赤那被他傲慢不屑的神情惹得不滿,但是騰格里塔拉扯了扯他的衣袖,他冷哼了一聲,甩掉他的手,沒有說話。
騰格里塔拉收回手,垂下眉頭,臉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休息了一個上午,他們帶着一千的散兵離開了林子,往回程和後面的突厥大軍回合,到時候,就是和晉陽決一死戰之時。
命運之輪就此展開,孰省孰敗,各自的命數如何,皆是霧中花,誰也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