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4 拔出內線
“大人,實在是太痛快了,你不知道,殺得那些突厥人哭爹喊孃的,嚇得屁滾尿流。”軍營的主帳裡,陸靖輝興奮地滿臉通紅,手舞足蹈,把昨天的偷襲說的活靈活現,末了還猶有遺憾地咂咂嘴,“就是可惜殺得不痛快。”
看到他埋怨的小眼神,蕭恆哭笑不得,隨手拿了一個東西丟過去,“你就知足吧,別人想要這個機會都沒有呢。”
陸靖輝後知後覺地發現帳篷裡的氣氛有些不對,環顧四周,果然發現諸位將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連忙後退了幾步,乾巴巴地笑道:“諸位將軍,請見諒,請見諒,你們是要率領千軍萬馬打大場面的,何必和小子這個見不得人的偷襲計較,你們說是吧。”
蕭恆見他越說越荒唐,什麼叫做見不得人的偷襲,有這麼說話的嗎,好歹也是自己的部下,不想再讓他再丟人現眼,連忙喝道:“好了,忙活了一夜,快下去休整吧。”
陸靖輝裝模作樣地行了一禮,逃一般地竄了出去。
“這小子……”蕭恆搖頭嘆笑了一聲,滿臉的無奈。
有將軍笑眯眯地接了話,“都督大人門下良將輩出,真是讓人羨慕啊。”
與突厥人初次交戰,旗開得勝,大家都心情都很愉悅,紛紛笑得恭賀,蕭恆謙虛地應和,“他們太年輕,還有得磨練,小道還可以,若是開戰,還得仰仗諸位經驗豐富的將軍。”
蕭恆的話說得漂亮,大家臉上的笑容愈發真切起來,同時心中隱隱的大石頭也落下,他們也不用擔心他剛愎自用,獨攬功勞了。好不容有一場戰事,任誰也不想替他人做嫁衣。
“昨晚雖然予突厥軍以重創,但那也只是先行軍而已,突厥人的大部隊不久便可趕上,趁此機會,我們還得再製定個計劃,乘勝追擊……”
蕭恆走到大帳中間的地圖和沙盤上,不停地比劃,諸位將領也紛紛聚過來,各抒己見,直到中午時分,外邊傳來一道小兒的奶聲奶氣的聲音,大家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屠將軍更是笑道:“看來是鴻奴來了。”
他的話音方落,一個小小的身影就竄了進來,那圓溜圓溜的大眼睛靈活有神,看到帳篷裡面的情況,他立馬就是一笑,甜甜地喊道:“叔叔伯伯,我來找爹爹。”
各位扛刀上馬,上陣殺敵毫無畏懼的粗糙漢子,立馬就被這軟萌軟萌的小兒給俘虜了,屠將軍一把把他抱了起來,逗着他說話,“鴻奴是來催爹爹吃飯的嗎?”
鴻奴的眼睛一溜,看向一旁正笑盈盈地看着他的蕭恆,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爹爹不乖,不吃飯,告訴阿孃。”
大家鬨堂大笑,蕭恆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小鬼靈精。”他笑着看向其他將軍,道:“時候也不早了,諸位將軍先用完午膳,再來主帳議事吧。”
各位將軍自然無不應允,不過每個人離開的時候,都忍不住伸手掐一掐鴻奴的小臉蛋,等到大家都離開之後,鴻奴白嫩嫩的小臉蛋已經變得通紅了。
“鴻奴痛不痛?”那些大老粗,下手每個輕重,蕭恆看着心疼,連忙揉着鴻奴的臉蛋問道。
鴻奴搖了搖頭,“叔叔伯伯喜歡鴻奴,鴻奴不痛。”
蕭恆一愣,繼而又輕笑了起來,揉着他的腦袋,“鴻奴真懂事。”
鴻奴本來就紅撲撲的臉蛋更紅了,扭扭捏捏地扯了扯蕭恆的衣襟,“爹爹,阿孃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蕭恆的手中一頓,看向賬外蔚藍的天空,眼中染上了一抹思念。
不僅鴻奴思念元意,遠在城中的元意也對鴻奴思念得緊,但是她有事牽絆,根本就脫不開身,特別是這幾天,整個晉陽都被一場低氣壓籠罩着,大家都像烏龜一般縮了起來,日夜不休的宴會也停了,各家都大氣不敢出一聲,唯恐大禍臨頭。
這一切的原因,還是出在纔來晉陽沒幾天的國舅爺雲子若的身上。
三天之前,國舅爺聽說都督夫人遭受刺殺,幾乎危及性命,大爲震怒,責令趙知府徹查,並從捕獲的證人中拷問得知,原來這一切都是中奉大夫李玄陽指使,就在當天,國舅爺便讓從京城來帶的侍衛包圍了整個李府,並搜查證據。
如此過了三天,果然在李府搜查到他與突厥人聯絡的證據,除此之外,先前都督府的總管於浩更是爆出一個驚天大秘密,李玄陽原來是前太子的遺黨。
前任晉陽都督本來是太子一脈,於浩和李玄陽早已經和前任都督暗通款曲,秘密爲前太子門人,替他效力,培養勢力。實際上,他們並不是和突厥人勾結,而是前太子逃入突厥,他們在晉陽代爲聯絡而已。
這個消息一出,滿城譁然。無論是太子逃入突厥,還是百年世族的李家秘密聯絡前太子喻意謀反,都是驚天的大消息。隨着闖南走北的商人流散,各地舉太子旗幟謀反的消息漸漸地傳入晉陽,百姓們也略有耳聞,所以街頭巷尾,酒樓茶館之處,皆在責罵李家和叛黨。
老百姓們可以不理會別處謀反與否,但若是關乎到自身的身家安危,就立馬坐不住了。他們身處晉陽這個邊關城池,本來就擔心受怕,生怕哪天夜裡突厥人就攻進來,讓他們妻離子散。如今國人也不安分,竟然還想生靈塗炭,自然是義憤填膺。
他們纔不管誰當皇帝,只要是破壞他們安樂日子的,都決不允許。
於是儘管有侍衛阻攔,李家的大宅每日還是有不少的百姓用石頭雞蛋爛菜葉往門口砸去,連那頗有風骨的“李宅”牌匾都染上了污穢。想起李家不爲京官的氣節,再聯想今日的結黨落敗,徒惹人一聲嗟嘆。
短短几天的風雲突變,打得晉陽衆人一個措不及防,就連元意也雲裡霧裡,直到黎簡與她說明,她才知道這其中還有蕭恆的手筆。
她雖然待在都督府中,這場變故她也不過是充當導火線的角色,但是她過得並不輕鬆。李家雖然被監控住了,但是李家世代經營,根系衆多,與其有牽扯的家族更是如驚弓之鳥,紛紛找門路想要脫罪。
國舅爺自從衙門案審的時候露了一面,其他時間就沒了形跡,不知道他們哪裡得到她喝國舅爺是表親的消息,紛紛攜帶重禮登門拜訪。男子不宜與她見面,求見她的都是一些婦孺,更甚至還把家中的頭髮斑白的老嫗帶了過來打苦情牌,對她訴苦抹淚,哭哭啼啼,悽悽歷歷,皆是悲苦。
元意被她們擾得心情抑鬱,負能量直速爆棚,最後不堪其擾,抱病在牀,閉門謝客,府中的來客才終於少了下來。
但是,擋得住外人,住在都督府的客人卻是擋不住。
消失許久的國舅爺雲子若終於出現了,一臉的不好意思,向她長揖賠罪,“嫂夫人,子若這幾日對不住你了。”
元意心中有氣,再次看他一副斯文書生的模樣,便覺得像只狐狸般奸詐了,果然是有其姐便有其弟,雲解容心眼比誰都多,他作爲弟弟的怎麼又會差了去,不然就算是有蕭恆的幫忙,他也不可能在短短時間內把李家給控制住了。
她這輩子就欠了雲家姐弟。元意頗是無力地擺了擺手,“罷了,算我倒黴,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其他人該如何處置,你儘快給他們各答覆,不然他們像個無頭蒼蠅一個亂撞,逼急了還不把城門開了讓突厥人進來。”
與其都是一個死,他們說不定還會拼死一搏,開門揖盜呢。
雲子若的臉色也嚴肅起來,點了點頭,“嫂夫人所言甚是,蕭大哥也正是如此告誡子若。”
元意眼睛一亮,看向他,“這幾日你躲從遠那兒去了?”
雲子若輕咳了一聲,點了點頭,頗爲不好意思地說道:“蕭大哥把人送給我的時候就知道他在軍營,這幾日便在那裡躲了一下風頭。”
元意哀嘆,前幾日黎簡傳遞了從遠的消息,讓她回軍營,她生怕出了變故,便沒有的答應,看來從遠是早就料到了,她白白受了幾天的罪。
不過如果再次讓她選擇,她還是不會離開的,畢竟前邊可還住着一個危險人物,要是讓他看出端倪就不好了。前幾日張仲羲還試探了鴻奴的行蹤,被她用搪塞李玄陽的理由給圓了去,但是看着張仲羲還是將信將疑,她現在是一步都不敢踏錯。
既然魏泰在晉陽的內線已拔,只要不走漏消息,對於他們來說是一件益事,到時候魏泰孤立無援,就算在別處有勢力,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了。到時候他們堂堂正正地與突厥人交戰,就不怕準備充足的他們敵不過突厥人。
等到元意再聽到黎簡傳來與突厥人初戰大捷的消息,更是開心不已,心中的鬱悶更是消散了大半,一切都有了好的開始,就等着突厥人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