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 等閒平地起波瀾(四)
218:等閒平地起波瀾(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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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等閒平地起波瀾(四)
王崇業暗地裡下了決心,這回定要讓念遠再無翻身之日才罷,因冷笑道:“郡馬說的真是輕鬆。大嫂若真心無掛礙,又怎麼會在嫁入我王家之後還與蕭家二少來往密切。若說沒做出苟且之事,說給誰誰都不會相信。”
念遠不甘示弱地肅聲道:“難道依二叔的意思,親戚一場就老死不相來往了不成?況且當時還有其他女眷在場,蕭二少家學淵源不過診個脈罷了。如今先人已逝,二叔這樣小題大做,緊咬不放,豈不是太不厚道了。”
王崇業撇嘴嘲諷道:“也不知是我小題大做,還是有人做賊心虛呢。”
兩人脣槍舌劍,互不相讓,滿場瀰漫着一股濃烈的火藥味,就見一旁的蕭太醫眉心一緊,雙手攢拳,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低啞的聲音在喧鬧的宗祠裡卻顯得異常清晰,因道:“不要再爭執了,蕭二少根本不可能與人苟且。”
衆人聞言,都吃了一驚。疑惑探究的眼光直勾勾盯着蕭太醫,議論之聲越發大了起來,倒顯得偌大的祠堂頓時狹窄了三分。
王崇業聞言,看蕭太醫臉色肅然凝重又不像是說謊,心裡一個咯噔,因怒道:“蕭大人三番四次插手我王氏宗族之事,妄圖以狡言滑語替郡馬爺開脫,究竟收了他人多少好處?”
又上前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在蕭太醫耳畔陰**:“識時務者爲俊傑。蕭太醫自以爲有中山王和郡主護着,本官就奈何不了你了嗎?上頭的貴人可不只你後面的靠山一個呢。”
蕭太醫轉過頭來,臉上波瀾不驚,緊緊抿了抿下脣,彷彿下了很大決心似的,昂首沉聲一字一句道:“此事本是隱密,若不是王大人指鹿爲馬,苦苦相逼,晚生絕不會吐露半個字的。蕭二爺年幼時曾不慎受過重創,已經是不能敦倫了。試問,他又如何能行苟且之事呢?”
此言一出,震驚四座。衆人皆目瞪口呆,舌橋不下。王族長的臉上也露出詫異懷疑之色,遲疑了半晌,方纔掩去驚色,壓低了聲音開口問道:“蕭大人,此事可不能信口開河啊。你與那蕭二爺雖然同姓,卻非親非故,這等家宅秘聞,你又是如何能知曉的?”
蕭太醫沉下臉來,面上帶着隱隱痛楚,鎖眉長嘆道:“晚生並非無中生有。蕭二爺受傷之日,晚生正巧在他身旁目睹了一切。他的傷還是先父親自上藥包紮的。”
王崇業聞言,連連冷笑道:“蕭大人的記性可真好,幾十年前的事兒都還這般清楚。別忘了,當時你也不過是一個孩童。況且本官曾聽聞蕭院判與蕭御醫兩家可是一向都不對盤呢。怎麼在蕭大人的口中道像是舊相識一般?”
蕭太醫不動聲色,正視着王崇業挑釁的目光,聲音沉悶有力,猶如高山擂鼓大石投河帶着隱隱的寥落之意:“蕭二爺正是下官的親兄弟,自小過繼給了本家同宗的堂叔一家。因先父與堂叔同在太醫院爲官,堂叔又身居高職,爲避嫌,只得裝作互不相識。可私下裡這種血脈親緣卻是割也割不斷的。”
王族長聞言,心下了然,蕭院判當年醫術超羣,深得先皇和太后的器重,可惜年過而立依舊膝下無子,好容易小妾有孕,卻是還沒滿月就夭折了。後來聽說還是其外室養了一個,因道士算過命,蕭府陰氣重養不大孩子,故而三歲之後才接進府中。現在想來,應該是使得障眼法。太醫院是什麼地方,服侍的都是宮中主子,最忌諱結黨營私,拉幫結派。若被上頭知道兩家不僅連了宗更有過繼之誼。只怕會就此心生猜忌。因此牽連,丟官去頂戴也不是沒有可能的。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了,蕭院判哪怕冒着天大的風險也要一子繼後香燈,相形之下,已故的蕭御醫就顯得太不厚道了,明明其子無法綿延後嗣,卻爲了攀上院判這個靠山,昧着良心就其子過繼。此等行爲真爲世人所不恥,活活丟了爲官做宰的士大夫的臉了。
旁邊的幾位族老卻猶自不信,因追問道:“此話當真?”
蕭太醫沉着臉兩眼炯炯有神,神情肅穆端謹,教人沒來由地心生敬畏,因義正言辭道:“自然不假。各位以爲晚生會拿家父的名聲開玩笑嗎?”。
衆人神色一凜,連連點頭嘆是。王崇業見勢不妙,忙反脣相譏道:“世上有些人爲了自個兒的榮華富貴,連孝義都顧不得了,就連先人的名譽也能拿來做籌碼。蕭大人與中山王交好,這是衆人皆知的事兒。爲了他的好女婿,你自然什麼都說的出。”
蕭太醫聞言頓時拉下臉來,滿面慍怒,厲聲喝道:“王大人請慎言。下官行事光明正大自問對得起天地良心。不像有的人爲了一己之私顛倒是非黑白,不擇手段收買威脅,陷他人於不義。”
又挺直脊樑一步一步走到王族長面前,躬身於地,正色肅聲道:“王族長請細想想,這等隱疾,若是傳揚出去,對晚生又有什麼好處?就算是爲了富貴前程,值得晚生犧牲自己和整個家族的聲譽嗎?晚生身爲醫者,自然以仁義憫慈爲先。斷不能看着無辜的人受冤蒙屈而無動於衷。郡馬爺能征善戰,是朝廷的肱骨之臣,更何況如今西北戰火又起,邊地百姓處於水生火熱之中,郡馬爺若因小人慼慼之言而聲譽盡毀,豈不是要讓廟堂失去一名良將。晚生一己一家之利豈能與天下之義相提並論。還請王族長明辨是非,還郡馬爺一個公道。”
幾位族老垂頭暗自思付:蕭太醫此言倒是中肯,既然他的同胞弟兄不能敦倫,那外人難免會聯想到蕭氏一門的身上,再加上這位蕭大人至今未娶,豈不更教人浮想聯翩。那將來還有誰肯與蕭家聯姻?身爲太醫能醫卻不自醫,即便是有中山王的提攜,仕途前景也不見得一帆風順。看他這般浩然正氣,慷慨陳詞,倒真教人佩服。不由地感嘆:人心不古,像這樣的忠義之士真是越來越少見了。反觀這崇業就顯得有些無端生事的小人之相了……
王崇業見衆人瞧向自己的眼光越來越不善,心裡又惱又恨,自知此事自個兒已無力轉圜,因聽念遠冷冷道:“這婦人只是一介平民又是逃奴,竟然有這麼大的膽子敢狡言污衊堂堂一品誥命夫人,究竟是受了何人指使,老族長倒真該好好審一審纔是。”
那些族老都是老奸巨猾,見風使舵的,方纔隔岸觀火,建議驗親的不在少數,這會子見念遠佔了上風,生怕他會藉機報復,皆換了一副嘴臉,異口同聲地贊同族長揪出幕後主使。
王崇業心裡暗啐幾句,卻也不是束手待斃的性子,忙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過去,照着那穩婆和婦人的面門就是一頓好打,一邊虎着臉裝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叫罵道:“好個賤婢妖言惑衆,挑撥離間,險些就讓我們叔侄之間起了嫌隙,我,我打死你們完事。”
那兩人不一會功夫就被打得遍體凌傷,抱頭鼠竄。王崇業見老族長和族老們只是在一旁冷冷瞧着,並沒有絲毫阻止的意思,便更下了狠手,一拳一拳都捶在兩人的要害。那婆子年紀老邁受不住毒打,眼睛一翻竟厥了過去。那婦人臉腫的都變了形,卻見王崇業袖中孩童的長命鎖閃着耀眼的光芒,幾乎閃瞎了人的眼睛,銀牙暗咬,心一橫,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將王崇業推開,一個箭步便狠狠撞上牆,霎時腦漿迸裂,鮮血直流,身子便軟軟地癱在地上,再無氣息。
老族長見狀也不得不出聲喝止道:“崇業還不住手瞧你做的好事,這樣重大的日子,祠堂之內怎可見血腥污穢。還不將人拖出去趕緊打掃乾淨。”
王崇業氣喘吁吁地告罪道:“都是崇業太莽撞了,還請二叔公別見怪。都是這個賤婢太過狡詐陰險,崇業一時氣憤,出手教訓她幾下也好替遠兒出口惡氣。”
王族長暗暗斜眼瞅着念遠那鐵青冷峻的面龐,長長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罷了,真是鬧劇一場。今後誰也不許再提了。你們要記住,家和萬事興。到底是同宗同脈,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哪。”
衆人皆垂頭受教。縱使王崇業再不甘心,老族長也終是將《王氏宗譜》鄭重其事地交到了念遠手中……
消息傳回暗香閣,自是皆大歡喜。雨霏也暗暗鬆了口氣。卻不料未過一刻鐘,就聽得院外傳來一陣陣沉悶的腳步聲和丫鬟僕婦驚恐的尖叫聲伴隨着雞飛狗跳的喧鬧。
雨霏微蹙秀眉,不滿地嗔怪道:“好好的這是鬧什麼呢?沸反盈天的。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豬闖出了圈呢。今個可是郡馬繼任宗長的大好日子,一會兒來賀喜的同僚親眷可不在少數。出去叫她們都消停一點,別儘教外人看笑話。”
話音剛落,就見碧紗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也沒看門坎,狠狠摔在地上,顧不上喊痛,連聲驚呼道:“郡主,不好了,外面來了好多官兵,口口聲聲喊着抄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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