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散準備的五日間,我們仍是讓探子緊盯着白佑義的一舉一動,以免這人突然變了行蹤,影響定好的計劃。
至於旁的事就很輕鬆了。
我一會兒擱王府呆着,守着王萬華,陪着千織,嗯,主要還是安撫好言大夫,一會兒,又去一趟四魂幡,教教我那小徒弟,氣一氣柳夏什麼的。
第三日。
言大夫又炸了。
當着人面兒,芃芃再一次撈走了兩尾魚。
這一回,它只吞了一條魚,另一條則是溼漉漉地丟在了王萬華的身上。
千織將那尚在掙扎的魚提溜到盛着水的鐵盆中後,有些無語地對早在屋內的我說:“萬華一直沒能打起精神,芃芃這是在哄他。”
用着分享食物的法子。
真乖。
我感慨着,叫了它一聲,它便飛到了我的懷裡,任由我撫摸,一雙犀利的眸子,卻是直直地盯着鐵盆中重獲生機的錦鯉。
那擺來擺去的尾巴,煥發着光澤的魚鱗,無不在撩撥着它的鳥膽。
不能吃。
那是小哥哥的。
外邊兒的大塘子裡還有好多呢。
……
受害者言大夫不多會兒就上門問責了,他一進門,芃芃就分外機警地躥回了千織的身邊,它很是無辜地縮在千織的肩頭,小腦袋更是緊緊地貼着千織的臉頰。
盯見尚且活着的一尾錦鯉,言悔的臉色也隨之緩下一半。
不過,他沒再借着我的口去警告千織,而是撇下了面子,直直地越到我的前頭,言辭鑿鑿地對千織道:“一命換一命,我要燉了它。”
這樣的言大夫啊。
莫名可愛。
嗯,轉而言之。
得虧還活着一條魚,不然失了兩命就得拿兩命來換,難不成,要把芃芃的主子,千織給算在裡頭。
千織自是要護着芃芃的,她擡手擋着肩上的鷹,一邊對我使眼色,一邊攔着言大夫:“言哥,我賠你錢還不行麼。”
“不行。”
接收到千織的求救,我纔回過神來,將言悔拉到自己的身邊,胡亂地幫襯道:“彆氣彆氣,下不爲例,事不過三……”
言悔抿着脣,神色鬱結。
他的逆鱗,一是他家姑娘,二是他家姑娘,三便是親手孕育的藥材。
好在這人是被佔着一二位的我給扣住了。
稍稍緩和後,言悔擡起右手,指着芃芃,擲地有聲:“下不爲例!”後者歪着腦袋,盯着那向自己探出的食指,張着嘴就咬了上去。
幸虧言悔縮得快,不然就被叼上了。
不知死活的鳥。
言大夫幽幽地盯着我,很是怨念。
我端起木架上的鐵盆塞給他,這不還有一條活蹦亂跳的麼。言悔才接過,就聽得芃芃躁動地叫着,尖銳得很。
那翅膀也急急地撲扇着,若不是被千織按住了爪子,怕是就衝過來了。
對哦。
這可是芃芃送給王萬華的魚。
言悔護食般地抱住鐵盆,也顧不得那水漫出來溼了他的衣衫,眯着眼就特幼稚地對芃芃道:“我的。”
芃芃尖聲迴應。
一人一鳥僵持不下。
……
“玫姐。”王萬華突然開口喚我。
!
我沒幻聽吧,這小子主動叫我了?我當即驚詫地蹦到了牀邊,一雙眼睛不住地眨動,興奮得不行。
王萬華躺在牀上看着我,聲音還是提不起氣來:“我想吃糖葫蘆。”
想吃糖葫蘆?
那就買唄。
難得這小子對我有所求了,我猛地點着頭應下,也沒管受着氣的言大夫,一溜煙兒地就出了王府,去給萬華買糖葫蘆去了。
將這一切看在眼底的言大夫,很心酸。
他呢。
要不自己也裝個大病什麼的?
蹦出這麼個古怪的想法,言悔不禁對自己嗤笑了一聲,轉頭掃了王萬華好幾眼,算是看了個透徹,冷哼一聲就端着魚出去了。
芃芃繼續叫。
每一聲都飽含深意。
魚。
小哥哥。
魚。
小哥哥。
……
“芃芃。”王萬華竟又喚那聒噪着的海東青,還些微地擡着手,想要摸一摸它。
芃芃被這麼一招呼,瞬間止了聲音,它從千織的手上掙脫出來,而後蹦跳着鑽到了王萬華的臂彎中。
一抹笑淡淡地綻放。
千織看着某人輕勾的脣角,不禁扶額,她似乎明白言哥臨走前的那聲冷哼了。
這小子絕對是故意的。
怎麼那麼欠。
又那麼讓人舒心。
眼瞧着萬華都維護上芃芃了,玫姐曾說過的乘勢而上,倒是可以用在這時。千織將芃芃叫回自己的懷中,對它說:“芃芃,我們不和癱在牀上的人玩兒,沒勁兒。”
還想多觸碰那隻海東青的王萬華,聞言一愣,卻是偷偷地動了動被子下的雙腳。
有點麻。
……
在街上晃盪着四處搜尋糖葫蘆小販的我,卻是一無所獲,還真是想要什麼就偏是找它不到。
鬱悶啊。
不遠處突地噼裡啪啦地響起鞭炮聲,我湊到前兒一看,是個什麼店新開張的樣子,那匾額上的三個大字猶爲醒目。
樂悅館。
我捂着耳朵想,瞧上去像是聽曲賞舞的風流地啊,不過待鞭炮聲歇下,卻是聽得周遭的人說,這是一家武館。
別吧。
武館取這麼個名字是鬧着玩兒的吧。
正要離去,竟是被人叫住了。
“玫姐!”這充斥着驚喜與雀躍的聲音直將我又拉了回去,轉身一看,是個白淨男子,身着藏青的武袍,站得筆直挺立。
喲。
熟人。
我甚是愕然地看着他,語氣不大確定:“二休?”
習慣了這個外號的羅修搔着頭大咧地笑着,又走近了幾步,纔對我說:“真沒想到能在這兒看見您老人家。”
“你怎麼來王城了?”
“這不分館開張麼。”他樂呵呵地說,“我來幫忙的。”
言罷,他十分得意地轉了個身,指着背後紋着的一個大字,秀給我看,額,雖然那字些微地變了形,但我看得出,那是個白字。
之前我爲了彌補偷學白家秘籍的事兒,騰出時間教過老白門下的一些小屁孩兒,羅修便是其中的一人。
這小子的外號也是我給取的,由來很簡單,練功的時候,每每不過兩刻,他便叫嚷着要休息,不是二休是什麼。
慣是個不愛吃苦的人,倒也長得挺結實了。
嗯。
分館?
這是在擴大家業的節奏啊。
我不禁問道:“你家少爺回來了?”
“沒,還追着少夫人呢,倒是寄了一大筆的錢回來。”
還追着程妖啊——
之前全是憑着阿鬼才能拿到小白的信件,可我這一來王城,便再沒能收到他的訊息,聽二休的意思,我那些個委婉的勸諫怕是全被當成了耳旁風。
唉。
撇開這個尷尬的話題,我換言以問:“怎麼取了這麼個館名?”
羅修頓時擺出一副無奈的樣子。
【作者題外話】:樂悅同音的表示……月月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