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節 火烹

庫克抖手拋出煙花,煙花一路灑出絢爛的火花,映着臉色鐵青的赫伯特,赫伯特惱羞成怒:“你們居然不相信大英帝國的力量!”

庫克幾人默不作聲,心中卻不以爲然。英吉利人還要靠日本人的力量才能保證遠東的利益,怎麼讓人相信?這種紙老虎的架勢,只是自欺欺人。菲利普卻毫無顧忌,輕蔑的撇撇嘴,“赫伯特!在這個星球上,什麼時候,公爵要做的事,有你們英國人說話的資格了?”

菲利普說着,一把扯開擋在前面的桌子,大步走出去,庫克幾人默默的站在屋內,就那麼看着菲利普走出去,走向危險的戰場,雖然不知道菲利普要做什麼,但在公爵的威名之下,誰也沒有勸阻。

誰知走出幾步,菲利普卻轉過身來,衝着屋內幾人微微一笑:“公爵讓我告訴各位,先生們,偉大的歐羅巴不需要失敗者。”

話音方落,菲利普向後一個倒翻,緊跟着扭身便向前撲出,遠處火光一閃,緊跟着炮彈便砸中木屋,爆炸聲中,木屋四裂開來,一團火焰熊熊而起。

翻身半跪在地上,菲利普回頭看了一眼屋落,烈焰映紅了他的臉,臉上是冷冷的笑容。沒等菲利普陶醉許久,一發子彈“嗖”的飛過耳邊,鑽入旁邊的草叢,彷彿是在提醒菲利普,他已經進入了戰場,已踏入了生死之門。菲利普迅疾一個滾身,翻身便奔入長草叢中,脫離了熊熊燃燒的光明,進入那讓他歡喜的黑暗之中。

菲利普貓腰前行,小心翼翼的在草場中快速移動,忽然腳下一滑,菲利普不及調整,頓時向前撲倒,惹得周圍響起一陣蟬鳴。菲利普扭頭藉着閃電的光亮看去,草叢上洇洇的血還在汩汩的流。蟬鳴很快消散了,連雷聲也消去了,周圍忽的安靜下來。這一安靜,卻讓菲利普心中隱隱的有些恐懼。

站在屋中觀戰時,竟不知這小小的草場,已經翻作了修羅地獄!

用力甩甩頭,像是要甩到疑慮,菲利普看看遠處的山丘,心中暗暗計算着距離。忽然旁邊一絲刀光如毒蛇吐信,猛的向菲利普刺來,“叮”的一聲,直將菲利普捅倒在地。菲利普直覺胸腹間一陣陣的疼痛襲來,忍不住“啊”的一聲叫出口來。

刀前遇阻,似是扎到了什麼金鐵之上,那人知道已經失手,一縮手收回兵刃,還未出手,猛然聽後面傳來一陣草動,一晃身,放過菲利普,轉身鑽入長草深處,跑過幾步,卻忽然回頭,甩出一發槍火,也是今夜菲利普命大,這發槍火無巧不巧,又打在菲利普的板甲之上。

聽到金戈交鳴之聲,腳步聲頓時消失,菲利普也警醒的閉上了嘴,慢慢的翻過身,半跪在草叢中。忽然一聲法語的低聲叫罵傳來,菲利普聽到聲音,不由一喜,急忙靠過去低聲問道:“是斯雷德嗎?我是菲利普!”

“上尉,”聽到菲利普的叫聲,一個年輕的法國少尉靠了過來,“總算又看到一個活着的法蘭西人了!”

閃電劃亮夜空,對面之人露出真容,菲利普定睛瞧去,見斯雷德臉上血肉模糊,也不知是傷還是功勳,身上的軍服早已破爛不堪,像被千刀削過,見到菲利普衣裝上不過只是些塵土,斯雷德心中來不及想些什麼,只低聲說道:“這裡不安全,我們必須馬上轉移!小心蟬鳴!那是洪門聯絡的暗號。”

不等說完,斯雷德便轉身跑進草叢,菲利普緊緊跟在身後才聽到斯雷德後面兩句。這時山丘那邊,呼喝聲中公爵的兵士已經站起身來,在閃電之中,身上的盔甲明晃晃的讓在這草場地獄中打滾的人無不羨慕。

斯雷德低聲問道:“上尉,前面山丘上的人是友是敵?”

後面沒有回答,連腳步聲都沒有了。斯雷德一驚,知道危險就在頃刻,也不回頭,一縱身就撲進旁邊的草叢中,可未及等他打滾跑開,忽然自後砸下一隻匕首,帶着銳風呼嘯間刺進他的心臟。斯雷德喘息兩下,用最後的力氣擡頭向後看去,手持匕首的卻是菲利普!

斯雷德張張口,卻一歪頭,停止了抽搐。菲利普抽出匕首,就着斯雷德的衣服擦了擦血,冷冷哼了一聲,“雜魚也想分鱷魚之威!公爵衛隊已經現身,你們的使命也完成了!”

便在此時,朱一舟長嘯聲起,纏繞着雷聲在這草場上空奔騰,跟着草場四處燃起巨大的火盆,登時將四下裡照的亮亮透透。光明來的突然,讓久處黑暗身在修羅場中衆人眼睛頓時白濛濛一片。精銳如公爵衛隊,也有人猛地捂住雙眼,痛叫出聲。

但片刻之後,忽然廝殺更爲激烈。衆人眼睛適應之後,忽然驚覺,反應快的就是翻身尋找暗處躲藏,反應慢的,早被身旁窺伺的敵人一刀撂倒。須知方纔一番廝殺穿插,聯軍與振武堂早已纏絞在一起。這時四下一明,許多人驚覺身旁便是敵手。振武堂更是早有準備,便在朱一舟長嘯聲起之時,各個低頭看地,豎耳聽敵。以有意算無心,自然眼睛早得適應,頓時將身畔聯軍屠個乾淨。

此時燈火既明,眼睛透亮,火器便又蓋過冷刃。公爵衛隊得天獨厚,未入草場,此時有燈火之助,更將草場拼鬥之身影看個分明,正當他們興致盎然,橫槍瞄準,準備收穫一場屠殺之時,一聲銳響裂空而來,一頭炸響在炮地之上,頓時將公爵衛隊的行動停頓了。

那西撒正是方纔在山丘之上的指揮之人,此刻他正站在公爵衛隊左側,等待着一場勝利,不想朱氏一族早有準備,居然也準備有炮!

有炮又能怎樣?耳邊朱一舟的宣言響在耳畔,而西撒只是冷冷的看着四處的燈火,他仰頭看看天空,烏雲早已密密的充塞了整個空間,此時侵壓下來,距人頭頂彷彿不過一臂之隔。方纔閃電一陣急襲,怕如今也累了,有氣無力的出現在天邊。

風也似乎停住了。一滴溫涼的水珠滴在西撒臉上,西撒嘴角慢慢上揚,露出一絲諷刺的笑——今夜這一場暴雨只在頃刻之間了!

“命令!”西撒左手持槍,右手卻緩緩舉起佩劍,並不理會頭頂呼嘯往來的炮聲:“誅殺草場中人!凡天主目視尚可行動者,皆殺無赦!”

命令之下,公爵衛隊齊聲呼喝,早就散開的隊形並不收攏,就這樣齊齊的想草場慢慢行走,一面扣動手中的李•恩菲爾德步槍,李•恩菲爾德快速的火力登時形成一道火網,收割前方生命的火網。

但朱一舟並未給公爵衛隊打空彈匣的時間,從致公堂抽調而來的門徒迅速從公爵衛隊的兩側出現,一樣手持李•恩菲爾德步槍,公爵衛隊此時正列隊走在火盆之中,身上盔甲映着火光,明亮無比,簡直是絕好的槍靶。

但暴雨並未給所有人足夠的機會,醞釀了一個多時辰的落雨終於傾盆而下,只一個前鋒,便將場中的盆火澆的弱了,立刻熄了。

這便是悶雨!這便是暗雨!方纔的閃電不復再見,方纔的雷鳴不復再響,不再有呼喝,甚至也不再有槍響,只有潮涌一般的大雨自頭頂飛砸而下!

當黑暗緊緊跟隨這一場落雨,再次統領這一片空間之時。所有陷身草場的人都已知道了如何去戰鬥。圖窮匕見,這一夜的爭鬥迭經反覆,如今終於把底牌掀開,沒有了埋伏,沒有了突襲,有的只是血性的對撞,有的只是決死的勇氣。不再有呼喝,因爲呼喝之後就是敵人的利刃;不再有槍火,因爲槍火之後只是引來死亡;籠罩這片草場上空的,除了瀑布水瀉般的譁響,就只有悶悶的痛呼,就只有利刃入骨的鈍響。

但這修羅草場之中,還有當今朱氏一族的掌旗人。半個世紀的血仇凝在朱一舟的胸膛,冷冷的雨水像海洋倒灌,卻將朱一舟的血燒的越來越熱。朱一舟奔到方纔西撒站立之處,雨夜中一雙眼眸似狼一般透出幽幽綠光。驀地一聲長嘯,朱一舟縱身闖入草場之中,嘯聲所經,凡身着明鎧者皆殺無赦。

此時血肉浸滿草場,一股腥氣在雨水中蔓延。修羅場中的酷烈讓所有人都忘記了恐懼,因爲屠戮已經是人的本性。四處的火盆不時被撞到,支架下的火油更是隨着水流慢慢鋪滿草場。

這草場本是一個低窪之處,暴雨傾盆,廝殺不過幾瞬,水流已然漫過腳背,跑動已是不能,朱一舟漸漸慢了下來,也便收起嘯聲狼目,但水流漸大,走動之間帶起嘩嘩水響,便是在這暴雨之中,也難逃這草場中遍地有心人的耳目。

慢慢草場中靜了下來,只是慢慢的試探着,然而似乎是馬蹄濺水之聲自天際而來,幾朵火把遠遠而來,奔到近處,忽然一個鳴厲的聲音喝道:

“亨利•菲利普!你既敢來這茂宜島,十二年前方家的血債,今日你就一併還了吧!”

火把之下,一個窈窕的身影隨馬起伏,朱林回頭看去,大驚失色,來人竟是其母方婉容!

方婉容奔到山丘之上,並不入場,打馬向左繞行,繞行間不時揚手,飛出一隻只陶罐,那陶罐早已破開一洞,飛行中灑出一路黑乎乎的液體。跟上來的幾隻火把也一樣施爲。

忽的方婉容幾人拋出手中火把,火把在雨中劃過一絲痕跡,一頭栽進草場之中,“轟”的一下,水中火焰飛速蔓延開來,再一次將這草場燒的透亮。

方婉容翻身下馬,抽出短匕,怒喝一聲,便縱身殺入火場。

第一節 聆訊第四十六節 塞翁第七節 養士第四節 死活第十九節 螻蟻第十三節 傳檄第十七節 民變第二節 陳詞第七節 養士第二十一節 銅爐第十七節 父子第四節 內禍第五節 夜話第十五節 紐約第十節 有晴第六十三節 星散第三節 畏難第四十四節 殉國第十一節 踏歌第八節 功罪第四十六節 塞翁第八節 宵小第三十一節 談局第十一節 踏歌第十節 遊說第九節 雲動第十九節 報信第九節 雲動第三十三節 鼎屬第六十節 憲成第二十二節 仇讎第一節 聆訊第十六節 螳螂第三十節 芥蒂第七節 迫敵第十五節 黃白第二十節 亂平第二十四節 結業第十三節 送葬第十二節 十年第三節 後繼第二十四節 結業第二十一節 赴會第二十一節 赴會第六十四節 去國第一節 聆訊第十二節 國士第二十節 雲緒第十二節 國士第五十五節 誅陳第十三節 傳檄第二十七節 同船第一節 禍至第四節 解惑第二節 陳詞第五十八節 鍾英第四節 賭劍第七節 許諾第四十三節 之巔第六節 燒圖第十四節 日俄第十三節 出草第十八節 唐策第六節 燒圖第二十節 亂平第四十五節 牢獄第五十六節 秦淮第六節 燒圖第四十九節 遷族第二節 議策第二十節 園遊第二十三節 別離第二十節 園遊第五節 吾往第二十一節 銅爐第十九節 報信第十五節 海軍第四十三節 之巔第六十節 憲成第十四節 日俄第八節 功罪第三十八節 盛名第三十節 芥蒂第五節 變色第九節 傳訊第八節 功罪第二節 衣冠第十六節 螳螂第十七節 父子第八節 功罪第四十六節 塞翁第十三節 送葬第二十二節 仇讎第五十四節 歸葬第六十二節 聚飲第三十二節 爭功第五十一節 項劉第六十三節 星散第九節 去鄉第十七節 民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