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蕩過碧柳,春天的氣息愈發的濃了,幾隻黃鶯在湖邊的樹上唧唧喳喳的叫個不停,彷彿訴說着這一冬的艱辛,西子湖畔的水中,幾條紅色的大金魚躍出水面,激出了點點波浪,服飾華麗的貴族邁着碎步,觀賞這美好的湖光山色,而行旅船隻上的人們則急邁着步子,去完成他們奔波的一生。
杭州城裡熱鬧非凡,南來北往的商人遊客絡繹不絕,時不時還能看見一兩個黃毛大鼻子,城裡的主幹道上商戶頗多,都在忙着招攬一天的生意。
“冰糖葫蘆嘍,又香又脆的冰糖葫蘆。”一位中年男子大聲叫嚷着,希望能夠有人來買他的冰糖葫蘆。
“老爺子,我想吃一根冰糖葫蘆。”一個少年流着口水向一位老者撒嬌道。
“吃什麼吃,就知道吃,小吃貨。”老者瞪着少年,而少年依然是嬉皮笑臉,扯着老者的衣角。老者無可奈何,只得走上前去,給少年買了一根,賣冰糖葫蘆的老闆見終於賣出去了一根,便終於再次打起了精神,大聲叫嚷,突然之間買的人不知不覺多了起來。
“我這次帶你出來不是叫你來玩的,是陪我一起見見世面,除了參加那個論道大會,再學學經商,你看到沒有,由於你的緣故,冰糖葫蘆賣得更好了,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老者輕咳幾聲說道。
“恩,由於我的吃相在別人看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而且那位許久沒賣出一根老闆也來了精神,所以冰糖葫蘆頓時賣的好了起來,可見這第一個買家是非常重要和關鍵的。”少年一邊咬着竹籤上的山楂,一邊說道。
老者聽罷很是高興,但見到少年吃相極爲不雅,又怒道:“小吃貨,你就知道吃。”
“老爺子不要這麼說我,說的我都不好意思啦!”
“呦呦,小傢伙什麼時候知道羞恥了?”
“老爺子你也不看看這周圍多少人...”
“哈哈哈...臭小子,在外面那麼靦腆,就知道跟我皮,以後就點兒找人多的地方教訓你。”少年趕緊掩面吞完最後一個山楂,便收起了狼狽的吃相,板起了面孔,教人看起來甚爲好笑。
“臭小子,沒個正行,呆會到文府你可給我記住了,別惹出事端,聽到了嗎?”
“恩,孫兒知道了。”二人邊聊邊走,不久便走到了文府的大門口,守門的僕人一看來人面善而且氣度不凡,便主動上前搭訕道:“請問這位老爺,您到文府有什麼事麼?”
老者向守門人一拱手,說道:“在下張行汕,這位是我家孫兒張景升,我二人有急事找你家少爺,望代去通報一聲,就說他老師來了。”
“這位老爺,瞧您說的這麼客氣,小人不敢受這麼大的禮,這就給您去通稟一聲,準備接待,請您稍等。”守門人見老者說是少爺的老師,不敢怠慢撒腿便向主房跑去,不久之後一位身着白衣的俊俏少年,疾步走出房門笑臉相迎。
“張老前輩,晚輩給你請安了。”少年一躬身施了一禮。
“什麼狗屁前輩,少說些拍馬屁的話來!”張行汕怒目道。
“呵呵,老師快快隨我進來,呆會讓我爹爹那些,被我捉弄的總是找茬給我的下人,看到您讓我請來了,偷偷去告我的狀,回去我爹不點殺了我。”說罷三人便走向裡面的客房。
“小子,你的父母和外祖母都可好?”張行汕坐在廳裡的座位上說道。
“恩,都還不錯啦,我爹現在被城裡的百姓推舉爲城主,公務纏身,最近可是忙得很,外祖母、孃親都賦閒在家,和姑姑嬸嬸時不時的遊玩西湖,賞一賞湖邊的花草。”
“恩,你父親那斬妖除魔的豐功偉績,被推舉也是理所應當的。”
“那老師,你看學生與我父親的聲望相比如何?”韓文欽得意的說道。
“你小子才十五歲就已經壟斷整個蘇杭的經濟脈路,我孫兒要是有你一半的能耐,我現在也不會這麼愁。”張景升聽罷撅起小嘴,白了自己祖父一眼。
“老師太高看我了,學生還不是仰仗您老人家的威名麼,不過最近我爹對我經商總是看不順眼,害得我毀了好幾個買賣。”
“嗯?爲什麼你這麼怕你的爹呢?”張景升瞪着大眼問道。
“這個麼...你不怕你的爺爺麼?”
“當然怕了,最怕我家老爺子在大街上說我了。”
“這就對了,我爹比你爺爺還厲害呢。”
“哈哈...瞭解瞭解...”張行汕用手一拍景升的腦袋,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心道這小子在家裡蔫吧誰都不說話,今天這是怎麼了。景升被打後,滿臉通紅,低下頭吐了吐舌頭,不再言語。
一行人來到最裡面的客房,張行汕一進屋便問道:“小子,你來找我究竟爲什麼?”
“文欽總感覺我爹最近怪怪的,也說不上來什麼。”
“爺爺,這就是你總提到的那個小子,韓文欽啊?”張景升聽到韓文欽一說出自己的名字,頓時恍然大悟道。
“嘿嘿,不才正是在下。”文欽憨笑着說道。
“景升,我與我的學生在談重要的事,你不要插嘴。”景升見老爺子真的要火,便知趣的到一旁翻看起桌上的書籍去了,張行汕眉頭皺在一起,嚴肅的說道:“小子快說究竟何事要你這麼急着找我。”
“我是來請您調用一些關係的,最近杭州海岸,倭寇囂張的厲害,經常有商船莫名其妙的消失,害我貨物的商路都斷了。”
“嗯,這個好辦,一會兒我就去城外的蘇杭村求一個多年老友,好好教訓這幫猖狂的嘍囉們。”
“老師不急,歇了今晚,明天再去,這都趕了一天的路了。”
“也好,你小子什麼時候也學會孝順了?我記得你原來頑皮至極,誰你都不在乎,看來通過你爹的調理,和商場的磨練,是有所改觀了。”張行汕是蘇杭地區最大商貿巨頭,商道上都知道他無論何時都是面不改色,城府極深,所以又有雅號稱之爲“石面佛”,但在這個得意門生面前,石面佛也少有的露出了幾絲笑意,不過旋即又沉聲道:“你找爲師來不只是這件事吧?”
韓文欽收斂起笑容,趴在張行汕耳邊輕聲道:“前不久,家中來了一位黑衣老和尚,他看誰的目光都是那麼的森冷,我總感覺要有什麼事情發生。”
張行汕聽罷一愣,說道:“莫怕,這次我也正是得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纔來的,我所認識的那個老傢伙,以他的實力應該能夠保護你,保護你的家人,更何況還有你父親,他可是名震江南的‘神劍仙’,應該不會有人傻到去送死吧?”
文欽聽罷稍稍安下心來,隨即笑着臉繼續說道:“老師,徒兒這就給你泡茶,這龍井茶可是上貢皇帝的,是我花大價錢從富商手中進來的。”
張行汕石頭一樣的臉又僵硬的笑了笑,接過文欽泡過的帶着誘人香氣的茶,說道:“看來這幾年的歷練,將你的銳氣磨礪了不少啊,更何況你這才十五歲的小屁孩兒,要是在商貿這條路上再混跡個五六年,怕是我也比之不過嘍。”
“嘻嘻,謝謝老師誇獎,再怎麼進步也不會超過老師的。”
張行汕冷哼一聲,說道:“好的不學,還學會拍馬屁了!”
文欽得意的笑了笑,繼續說道:“對了景升要不要跟我出去轉一轉,杭州可是個好地方呦。”
景升聽罷眼睛一亮,扔下手中讀着正枯燥的書扔下,將略帶期望的目光轉向張行汕,張行汕眼望着屋頂輕咳一聲說道:“景升啊,出去便出去看我作甚,但不許惹是生非。”
“嗯!知道了老爺子。”景升見得到了應允,頓時眉開眼笑,手舞足蹈起來。
西子湖畔的商街,各路的旅人往來穿梭,黃昏的夕陽西下,不知多少斷腸人在天涯流浪。晚上的杭州城愈加的熱鬧起來,岸上更是燈火闌珊,在碧波的映襯下,宛如夢境般徜徉的游魚。
一個身穿着白衣長袍的矮胖中年男人,坐在一家商號門口,嘴裡一邊哼着小曲,一邊嚼着雙手不斷往上送的花生。
“王掌櫃的這麼悠閒啊,錢是不是賺的多了,這麼閒?”王成聽罷火氣就上來了,心想誰敢這麼跟我說話,好歹自己也是杭州王家商號的大掌櫃的,可是仰脖一瞧,頓時矮了半截,點頭哈腰的說道:“韓少爺最近可好,您今兒怎麼有空來看我啊,呵呵。”
“少來整出拍馬屁的熊樣,今天我帶來一個朋友,出海溜溜彎兒,另外想在杭州城論道大會過後,召集我那些臭魚兒出海。”
“少爺,最近碼頭附近的倭寇和叛兵猖狂的厲害,我建議您還是不去爲好...”
“呦,王掌櫃的還想管起我來了。”
“小的不敢不敢,我這就叫人去找,王二!快給我滾出來,出去給我把那些懶在家裡的魚兒們弄過來。”一個身穿灰色衣服的小夥計應了一聲,整理了下衣衫,拔腿便跑進院中,抓了數只信鴿,提筆寫了數張信條,綁在鴿腿之上放飛了。
文欽看到信鴿似乎想起了什麼,復又說道:“喂,王掌櫃的最近可否有鳥兒吃?”由於王掌櫃的在中原各地的門路都比較不錯,所以他時常能獲取各地別人無法獲知的商貿信息,而這些信息都是用飛鴿傳送,也就是韓文欽所說的鳥兒。
“嘿嘿...”王掌櫃的撓了撓頭,傻笑着。
“嘿你個頭!要是你有什麼重要信息不告訴我,你是知道我手段的哦。”別看韓文欽人不大,但十分的精賊,而且更是依仗石面佛的聲勢,小小年紀便已經在杭州城裡掌控了商貿的命脈,要是在現在也就是所說的商業巨頭,所以杭州城內的商戶們要想在城裡混下去,都必須經過韓文欽這道關卡。
“少爺息怒,少爺息怒,今早的確的到了一條情報,不過太過冒險了。”
文欽聽罷怒道:“王掌櫃,你見過我怕過什麼麼,還不快說!”
“好好,少爺可知道琉球?”
“知道,那是中原西南面的一座島嶼,怎麼了?”
“此事極爲隱秘,鎮守琉球島的平章政事名爲賈正,有叛變元朝,獨立建立琉球國的意圖,準備投靠日本,最近大肆籌集資金擴建軍隊十餘萬,並且向日本購買大炮戰船,與日本密謀策劃一次進攻,直取大都。”
“王掌櫃,我又不是什麼官職要員,你跟我說這些作甚?”
“少爺有所不知,琉球要想進攻大都則需要大批的戰艦大炮,而這一切又不能被中原有所察覺,所以只能向日本購買所需的一切。”
“你是說,琉球的平章政事賈正要向日本運送大量錢財,以來購買武器?”
“沒錯,但是押送錢財的護隊艦船必定十分的嚴密,這筆買賣危險極大,少爺...”
“少說廢話!這個買賣我做定了,而且一定會做成,王掌櫃,到時候少不了你的三成。”
“呵呵,謝謝少爺,不過還是希望少爺一定要小心爲妙,最近海上可不太平,不要輕易採取行動啊。”
“這個你就不必擔心了,我自有辦法,王掌櫃的,還望麻煩你叫那幫魚兒準備好了,陸續一兩個月內那幫小魚兒就會從各地趕到吧,到時候你就叫那幫小魚在你那金玉客棧住下,讓他們準備充足的彈藥糧食,所有費用我來付,然後到齊之後就來通知與我。”
“嘿嘿,一定會通知您的,少爺請放心。”韓文欽大笑幾聲便便邁着大步子,帶着張景升到處逛去了。王掌櫃望着離去的韓少爺,心裡暗罵道:“臭小子,早晚有一天讓你吃盡苦頭!看你還會如此囂張嘛!”
繞過幾條街道,張景升拍了拍文欽的肩膀說道:“嘿嘿,沒想到你的門路這麼多,比我強多嘍。”
韓文欽得意地笑了一笑,說道:“張兄弟是否願意明天一大早,跟我去出海‘捕魚’?”
景升眼珠轉了一轉,拍手大笑道:“不如我們現在就去,如果此時回去,恐怕我是再也沒有機會了,我想這次出海一定會很有趣。”
韓文欽撓了撓腦袋,得意的說道:“看來明天又該挨訓嘍!走,景升兄弟快隨我來,我們這就去海邊,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大船!”
說起韓文欽的船隊,還有從五年前說起。當時的韓文欽憑藉着自己精明的小頭腦以及師傅張行汕的強勢,將杭州城裡的所有商行交易全部壟斷,當時中原內地香料稀少,而大洋之中的日本由於漁業發達,經常性的捕食鯨魚,其鯨魚身上的香料出產相當的豐盛,韓文欽看到了商機,便準備前往日本進口大批香料,不久便召喚貪圖暴利的商戶,組織了一隊海船帶去金銀,前去購置香料,但事與願違,在行至東海琉球羣島的時候,遇到大批倭寇海盜,全船隊的商戶水手都被殺害,船上的金銀也被掠去,這件事也在杭州城內掀起了一陣恐慌,不久之後韓文欽便組織訓練了一批身手不凡的水手,又花巨資購置了數艘戰船和武器,並且每條船上都配上了精良的回回炮,又去了一回日本進口香料,這回也並不十分風順,再次遇到了海盜,不過經過激戰終於擊敗了琉球附近的倭寇,搗毀了賊窩,奪回了被搶的金銀。
當然這段往事也只是韓文欽的寥寥數幾的壯舉之一,在別人眼中這個未長大的小少爺,已經成爲了人中的龍鳳,人人敬而畏之,只不過身爲文家的大少爺,對修仙練道提不起興趣,卻是讓外人大感意外。二人邊走邊聊,談笑風生,路上行人看到兩位少年俊俏異常,氣度不凡,都不由得扭頭觀瞧。很快二人便走出了城門,轉過幾個林中路口,一個海邊的小村便展現在眼前,與夜中的海天相映的圓月遙相呼應。
張景升自小時候起便在中陸生活,只在竹林中的池潭玩耍過,怎見過如此美麗的海天景色,不由得看的癡了,景升心裡默默感嘆茫茫天涯的博大與壯闊,一股莫名的開闊豁達漸漸升起。韓文欽看着景升發呆的神情,頓覺十分的好笑,輕搖幾下頭來,便擡頭仰望浩渺的星海,靜靜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