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玖珊還陷在自己的思緒中,脣邊已經遞上一小勺提來米蘇,“張嘴!”
他的話似乎永遠擁有着魔力,莫名的就讓她乖乖的張開口,那味道不是一味的甜,奶酪、咖啡混合着朗姆酒的味道充斥着整個口腔,把";甜";以及甜所能喚起的種種錯綜複雜的體驗,交糅着,層層演繹到極致。嘴裡一時間是香、滑、膩、柔和中帶有質感的變化。
“知道嗎?提拉米蘇意文的意思是,帶我走!”他的眼裡是滿滿的期待。
她噙着淚花,悄悄的告訴自己不能心軟,抿了抿脣,“抱歉,英語我都很賴,意文更是一竅不通,這個對我來說只是一份甜點而已,既然你讓我吃,我就吃,吃完了放我離開,可以嗎?”
廖瑾瑜的臉上滑過一抹失望,但很快他又恢復了嬉皮笑臉,發誓將耍賴進行到底。
那邊張姐的女兒不知道爲什麼嗷嗷的叫了幾聲,尷尬中的何玖珊刻意將視線移了過去,小丫頭似乎想吃桌上的食物,父母沒有滿足她,她不滿的揮着小手蹬着小腿,嘴裡鬧騰着火星語。
何玖珊的眼眸中多了些內容,有羨慕,也有淒涼,廖瑾瑜全部看在眼裡。他握住她的手,湊近她低語,“如果沒有那次意外,我們的寶寶應該和她差不多大!”
眼淚嘩的一下流了出來,那是她心中最大的痛,兩年多的時間,思想裡從來不敢觸碰。
“乖!不哭,是我不好,不該說這些!”有些無措,他不是有意惹她流淚,只是此情此景,無意中有感而發,他也很心痛。
霍然起身,何玖珊不發一言,隨身的包都忘記了拿,快步離開。廖瑾瑜從錢夾裡抽出幾張票子,扔到桌上,“結賬,不用找零!”說完拿上兩人的東西追了出去。
張姐看着兩人一前一後離去的背影,一臉的莫名其妙。
今天的天氣不是很好,陰沉沉的,沒有一絲陽光,風雖然不大,但是刮到人臉上,頓生寒意。
剛剛進去的時候,因爲突然發現廖瑾瑜,何玖珊根本沒想到脫外套,在暖和的環境中待久了,雖然穿的不少,被風一吹,她還是瑟縮着,雙手環着胸低頭疾行,沒有目標,沒有方向。
肩上忽然一沉,她發現他黑色的大衣已然在自己身上,帶着暖意,帶着他特有的那股薄荷味的氣息,鼻子酸酸的,眼淚淌了下來。
“我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她轉身,帶着怒意,看在他眼裡卻是不盡的委屈。
那條她送給他的圍巾此刻正掛在他的脖子上。
“別脫,我不冷,帶着你送我的圍巾呢!”他所答非所問,自以爲是。
“我不管你冷不冷,我只想過簡單的生活,這份工作我得來不易,更加珍惜。但是如果你繼續糾纏,我會再次離開!”
她說的如此決絕,廖瑾瑜有些怕了,雖然她離開他依然能找到她,但他不希望那樣。
“玖兒,我們分開的時候沒有一點預兆,請補償給我一些適應的時間,行嗎?”卑微,真的是卑微。
何玖珊不忍心了,他的世界一直都是傲嬌的,自戀的。爲了她,他居然放下了他最在乎的面子,甚至是不要了尊嚴,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這裡離盛世百貨很近,難免不會遇到他的員工下屬,可是他卻全然不顧,她何玖珊真是本事大了。
輕嘆一聲,“你說的時間是多久?”
她終究是捱不住他的死纏爛打,吐了口,廖先生心裡特得意,但表情上依然保持着那份卑微,裝的好辛苦,有木有,可是這招好使,辛苦就辛苦點吧!
“半年,行嗎?”
“不可能!”想都沒想,何玖珊就拒絕了,半年的時間太久了,她怕自己再次淪陷,無法自拔,根本無法再分開,那樣終是更加痛苦。
“那三個月也行!”他故意表現的小心翼翼,心裡跟明鏡似的,他的小玖兒一定不忍心看驕傲的他一副倒黴樣。
“ 一個月,不要討價還價!”
一個月就一個月,絕對能搞定你個小破丫頭!他還有二寶這個幫手呢!就不信,見了兒子,你還捨得丟下我們父子。
掩飾着得逞的心情,廖先生謹小慎微的說,“你真狠!”
“廢話少說,快點決定,沒準下一秒我就變主意了!”
“別,千萬別,我接受!”
“說好了,一個月以後,你、我從此陌路,誰也不要再幹擾誰的生活!”
“好!”嘴上答應,心裡卻想,當然不會干擾你的生活,因爲你要跟我生活在一起!
風吹起她的碎髮,他擡手將那搗亂的頭髮順到她的腦後,寬大的手掌在她的後腦上按了一下,沒有了那厚厚的頭髮,手感很不一樣,他真想說,“把頭髮再留起來好嗎?”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說,現在顯然不是時候,但他相信終會有一天,她爲他再次續起那及腰的長髮。
路上的行人紛紛側目,他們像極了一對吵過架剛剛和好的情侶。何玖珊甩甩頭,微微的蹙眉,她喜歡他按着她後腦的動作,但是她怕一個月後,再也不捨這種喜歡的感覺。
廖瑾瑜意識到了什麼,手從她的腦袋上撤了下來,順勢卻牽上她的手,
“先去吃飯,都十二點了,你剛剛也只吃了那麼一點甜品!”
“我不餓!”分開的太久,記憶刻意的被塵封,一時間,她還適應不了兩個人之間的這種熟稔的親熱。
廖先生狡黠的一笑,“不是說好了,一個月,像以前一樣!”
是啊,像以前一樣,那時候他們什麼親熱的事情都做了,彼此間毫無保留。分開時沒有一點預兆,她受不了,他一定也受不了。好吧,這一個月就讓他們好好的享受彼此,唯一的不同,是爲了以後永遠的分別,想到這她不再矯情,任他牽着手向路邊的車子走去。
午飯在外面解決的,當然選的都是何玖珊愛吃的東西。下午的時候,他帶着她去看了一場電影,那是一部愛情片,親熱的鏡頭自然不少。當男女主重逢後,抱在一起擁吻時,何玖珊即便沒有側目,也感受到了身邊那個人炙熱的目光。
有點緊張,還有點期待,更多的是害怕。耳邊的氣息漸濃,他專屬的薄荷味越來越清晰,臉上一熱,他的脣淺淺的印在她的臉頰上,幸虧影院裡黑漆漆的,否則,廖先生一定會發現小玖兒的臉紅成了猴屁股。
見她直直的靠自椅背裡,既不躲閃也不迴應,像個木頭人一樣,廖先生親的索然無味,他收回了身體,握着她手的手捏了捏。沒關係,他不能着急,熱吻會有的,親熱也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他不急,等着她慢慢的適應,正如他剛剛愛上她的時候,要循循漸進。
電影散場,看電影的人們熱情不減,議論着劇情往外走,他們牽着手隨着人羣一起,只是剛剛那電影的情節好像誰都沒注意過。
廖先生拉着何玖珊又去了一趟超市,採購滿滿一車的食物,把她的小冰箱塞得滿滿的。然後掛着圍裙去做飯,何玖珊有點不好意思,在廚房裡站着想幫忙,卻被他推了出來。
“自己去玩會,廚房本來就小,我個子又大,你進來太擠了,影響我發揮!”
何玖珊撇撇嘴,正好,她還真懶的進廚房,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吃飯向來速食品都是湊合,吃的最多的就是泡麪,能用熱水泡一下的絕對不會開火煮,更不要說燒菜了。
窩在臥室裡改了一會兒圖紙,廖先生就吆喝開飯了。
這頓飯吃的很舒服,房間裡有了一種淡淡的家的味道,不再只是一間用於睡覺休息的房間。
廖先生表現還是挺好的,吃完飯,待到九點過點就主動離開了。並沒有何玖珊擔心的死活要留宿的情況發生,然而他說走的時候,她卻有點舍不,說到底,她依舊貪戀他的一切。
“路上小心,別開太快了!”她站在門口,低聲囑託。
“放心,到家給你電話!”他輕輕攬住她的腰身,脣落在她的額頭上,卻怎麼也不捨得離開。
她低垂着額頭,感受着他的氣息,他懷抱的溫度,一切是那麼的熟悉,猶如不曾分別過一樣。
再不捨,最終還是要說再見,廖先生很有自知之明,這個時候如果自己非要強行留下,那麼一個月的限期她一定會收回。這丫頭倔強起來的時候,十頭牛也拉不回來。他明白她心裡介意的是什麼,很多事情得一點點的來,縱然此刻他聞着她身上那淡淡的青蘋果味,沒有一點點刻意的撩撥,卻讓他快要把持不住自己,很想毫不猶豫的抱着她再也不分開,但他只能強忍着。
深吸一口氣,他鬆開了懷抱,“走了!鎖好門!拜!”
“拜拜!”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何玖珊的心空了,她以爲自己足夠堅強,可是距離一旦拉進,她便再也不想離開他。
開始後悔答應他一個月的時光重溫,她覺得這分明是給兩個人找罪受,等時間一到,還是要分別,那種痛一定不比當年沒有任何預兆就再也不見更要疼上百倍。
然,她卻再也狠不下心來,似乎想起了什麼,她跑到窗前,看着他的背影走向那停在這種普通的小區裡很是拉風的卡宴。
他似乎感知到了窗口的凝望,回身仰頭,朝她揮了揮手,雖然距離那麼遠,但是她看到他明媚的笑,如暗夜裡閃亮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