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君墨故意將牙齒磨出清晰的響聲給她聽:“你放心吧,我已經停好車了,馬上就上去繼續修行!”
“那你下車吧,我陪你一起乘電梯,陪你走到門口,等你進了屋,我就放下電話。”丁瑢瑢在電話裡的聲音很頑皮。
明君墨就真的下了車,往電梯的方向邊走邊說:“那好啊,你要不要陪我一起洗澡啊?”
“要啊!”丁瑢瑢答得飛快,“你洗澡的時候,回頭看浴室裡的鏡子,我的身影一定會出現在那裡。”
明君墨被她氣得樂了:“你是妖精嘛,在鏡子裡有什麼稀奇?小心我進去把你抓出來!”
“咦?你不害怕的嗎?”
……
兩個人就這樣絮絮地說着一些沒用的廢話,一直到明君墨乘電梯上到了19樓,開門進了屋,丁瑢瑢才肯放過他:“查崗完畢,我要睡覺了。”
她掛了電話,明君墨卻盯着自己的手機,又傻兮兮地愣了好一會兒,才進衛生間脫衣洗澡。
他開了涼水,水流撲打在他的身上,他的體溫終於一點一點降了下去。想起丁瑢瑢剛纔的話,他轉頭看牆上鑲嵌的大鏡子。
他沒有看到丁瑢瑢的身影,卻看到了一個嘴角噙着笑意的明君墨。
不由地暗笑自己:你是有多高興?洗個澡還偷着樂?
這是戀愛的感覺啊!不必跟一個女人滾牀單,他也能感受到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是歡騰的、愉悅的。
衝了一痛快的涼水澡,他清清爽爽地走出衛生間,撲到了自己的牀上。看一看時間,已經是後半夜兩點了。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丁瑢瑢八爪魚一樣抱着趴趴熊的樣子,在她的旁邊,一定是兒子圓滾滾的小身子,縮成一個肉球,睡得正香。
那兩個人是他的希望啊,兒子是他的太陽,照亮了他的白天,而她必將成爲他的月亮,在夜晚爲他散發出溫柔的銀光。
明君墨沉醉在自己的幸福裡,笑着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給周美美打了一個電話:“你不必躲藏了,今天開始上班吧,幫我把這幾日的行程安排得緊密一些,給我多空出點兒時間來。”
周美美還沒睡醒的樣子,聲音很迷糊:“老闆,丁瑢瑢被你搞定了?”
明君墨皺了一下眉:“你這是什麼用詞?怎麼這麼彆扭?快爬起來上班吧,放了你幾天假,你還懶惰成性了呢。”
周美美的聲音立即清晰高亢了起來:“我這也叫放假?比不放假還累呢!像中情局的特工一樣!聽你這語氣,丁瑢瑢是被你收服嘍?我倒是不意外,但是我的煩惱又來了!”
“什麼煩惱?”明君墨心情好,就陪她嘮幾句閒話。
周美美在電話那頭嘆氣:“這麼重要的情報,你說我是告訴老爺子呢?還是告訴老爺子呢?還是告訴老爺子呢?”
“周美美!你這個時候敲詐我?你不夠朋友!”明君墨明白了她的意思,惱火地說道。
周美美卻滿不在乎:“一到這種時候,你就跟我論朋友情份。需要我衝鋒陷陣的時候,你怎麼不想着我是朋友,還把我往前推?反正老爺子早晚會知道,你也不差這幾天,我今天就……”
明君墨一咬牙:“周美美!你提條件!”
周美美偷笑:“你的車庫裡有幾輛車已經好久沒有用過了,那輛紅色的法拉利跑車都快閒得生鏽了,不如……”
“送給你!”明君墨狠狠地說道。
電話那頭傳來周美美的一聲歡呼:“啊啊!送給我?我本來只是想借着開一陣子!你一開口就送給我?老闆你真大方啊!一言爲定噢,不許反悔!我今天就去辦過戶手續!”
“你先上班再說!”被敲詐的明君墨很火大。
“沒問題!看在法拉利的份兒上!保證半個小時之內讓你看見我的身影!”
明君墨哼了一聲,就想掛斷電話。可是電話剛移開耳邊,他就聽到聽筒裡有聲音,他重新放在耳邊一聽,是周美美興奮的大叫聲:“Baby!我敲了我們老闆一輛法拉利!週末我帶你去兜風……”
然後電話就摁斷了。
可能是周美美太興奮了,忘記掛斷電話了,或者她以爲他這邊會先掛,反正這一句話被明君墨聽得清清楚楚。他心裡一動:咦?假小子周美美談戀愛了?那她的男人會是什麼樣呢?
果然法拉利的魅力是無窮的,半個小時後,周美美出現在明君墨的面前。
明君墨正在用早餐,擡頭看了周美美一眼。周美美就坐到了他的對面,咂舌道:“嘖嘖,老闆真是好氣色啊,情場得意,滿面紅光。”
明君墨放下牛奶杯子:“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心疼那輛跑車,被你氣的?”
周美美一瞪眼:“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老闆你金口玉牙,說話就是聖旨呀,不可以反悔噢。”
明君墨哼了一聲:“我一百多萬的跑車,就換你保守
一個秘密?那我多虧呀。”
“你還想讓我做什麼?”周美美警惕地看他。
“我要向董家退婚,你把這幾天的工作安排好後,飛香港一趟,先跟三奶奶溝通一下,讓三奶奶慢慢地跟爺爺滲透。要是我回去說,老爺子非炸了不可。”如果老爺子不同意他退婚,那他跟誰說都沒有用,所以這一關必須要過。
周美美擡手撥了撥自己的短頭,說道:“就知道沒那麼便宜,一輛跑車,又把我推向炮火前線了,還朋友呢!”
這個時候,放在餐桌上的明君墨的手機響了。周美美工作習慣,順手就拿過來,接了起來:“喂?”
電話那頭愣了一下,隨即傳來丁瑢瑢疑惑的聲音:“哎?周室長?你……”
周美美一激靈,想要扔電話已經來不及了,趕緊解釋:“我剛回來,這邊好多的事,我不在全都亂了套,飛了二十幾個小時,累死我了。”
丁瑢瑢又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不對吧?你昨天上午給我打電話的時候還在加拿大,從那個時候算,到現在也沒有二十幾個小時呀!你坐火箭回來的?”
“哦……”周美美詞窮了。
“你沒走!你和明君墨合起夥來騙我去香港,對不對?”丁瑢瑢可不笨,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哦……那個……你不是找明先生嗎?他就在我眼前,我把電話給他哦。”周美美收拾不了這個爛攤子,趕緊把燙手山芋丟了出去。
明君墨還不知道是丁瑢瑢的電話,就見周美美支支吾吾的,他還在疑惑,猜想是不是香港來的電話。
誰知道接過來一看,是丁瑢瑢,他一瞬間就明白了,狠狠地瞪了周美美一眼,小心地把電話放在耳邊:“瑢瑢……”
聲音真是溫柔呀,害得周美美在對面打了一個冷哆嗦。
但是電話那頭的丁瑢瑢可不吃這一套,她張口就喊:“明君墨!你騙我!”
“那個……也不全是騙你,周美美雖然沒有回加拿大,但是她這些日子一直臥病在牀,到醫院又查不出原因,以爲是什麼絕症呢,又不敢告訴大家,所以就說……”明君墨胡亂補救,氣得周美美眉毛都豎了起來。
“你編!你趕緊編!”丁瑢瑢一想到自己在香港丟人,就氣不打一處來。最讓她生氣的是,如果不是明君墨把她騙去了香港,杜西平和董菲兒怎麼會不放心地追過去?她又怎麼會在香港被杜西平突襲求婚?
明君墨似乎已經聽到丁瑢瑢咬牙的聲音了,他實在是想不出好的理由了,決定坦白從寬。
“你等着我哈,我馬上就過去,你別生氣,我過去跟你解釋。”明君墨摁斷電話,呼地站起身來,對周美美說道:“把早晨的會議推後一個小時,我一個小時後來。”
說話的功夫,人已經衝了出去。
被絕症的周美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閃電一般消失,好半天才說出話來:“天哪,火星撞地球啦!情場浪子居然是一個老婆奴!”
又想了想,衝着門口瞪了一眼:“你哄你的女人,非要把我搭上嗎?咒我絕症?哼!我咒你被丁瑢瑢抓破臉!”
她氣哼哼地起來去工作,卻不知道明君墨並沒有去找丁瑢瑢。
他在樓下剛走出電梯,就看到韓照廷迎面走了過來,面容嚴肅。他幾乎可以斷定韓照廷是爲何而來,董菲兒向來是與爸爸無話不談,他一定是爲昨天的事來了。
他迎了上去,叫了一聲:“韓叔叔……”
“恩,抽點兒時間吧,我有話跟你談。”韓照廷面罩寒霜,好像心裡隱忍了許多的怒氣。
明君墨也很爲難,眼前這個男人是他即將退婚的那個女人的父親,也是他正在追求的那個女人的父親,無論他將來娶的是哪一個女人,這個男人都將是他的岳父。
所以面對韓照廷的滿面怒容,他還是畢恭畢敬,陪着韓照廷出了明信大廈,進了旁邊的那家咖啡廳。
坐下之後,明君墨關切地問:“韓叔叔這麼早出來,沒有用早餐吧?要吃點兒什麼?”
韓照廷板着臉看他,目光銳利:“你對我這麼關心,是因爲即將退我女兒的婚事,心懷愧疚呢?還是因爲要追求我另一個女兒,刻意討好?”
明君墨尷尬地一笑:“實話實說,這兩種心情我都有。”
他喊來服務生,給韓照廷點了一份抹茶蛋糕,一杯咖啡,自己只要了一杯咖啡。
韓照廷一直忿忿地盯着他的臉,服務生前腳離開,他便開口道:“君墨,你的私生活一團糟,大家都知道。當初我岳父把菲兒許給你,我心裡就不願意,但是菲兒她自己心甘情願,我也沒有辦法。這幾年菲兒暗地裡掉了多少眼淚,我也不必跟你說。她縱容你亂來,我也說不上話。但是不管你怎麼放誕,總該有個底線吧?你把我兩個女兒都惹了,你想怎麼樣?”
既然韓照廷不打算繞彎子,明君墨也只好坦白了:“
韓叔叔,我以前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都在大家眼裡,我也否認不了。可那畢竟是在我沒有遇到瑢瑢以前,如果有一個先知早在我二十歲的時候告訴我,將來我會遇到丁瑢瑢這樣一個女人,我一定會潔身自好。過去我改變不了,但我可以把握未來,如果我對丁瑢瑢不認真,我也不必冒着得罪董家的危險退婚。”
韓照廷的確是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認真與堅定,但他還是董菲兒的父親呀,就算這小子對瑢瑢是真心的,那他們在一起的代價,是犧牲掉菲兒的幸福呀。
韓照廷覺得自己的心都被眼前這混蛋小子切成了兩半,他也不知道自己該留哪一半,該丟哪一半,又心痛又糾結。
他一拍桌子,教訓道:“你說得天花亂墜!可是像你這樣的人,又能堅持幾天的真心?你這樣打算,又把菲兒放在哪裡?是不是看到菲兒死了,你纔會安心?”
明君墨一愣,昨天董菲兒就威脅,如果他敢退婚,她就敢從明信大廈跳下去。今天她爸爸來了,怎麼也是這種要死要活的語氣?
他最反感以死相逼的事情,就稍稍冷了臉,說道:“韓叔叔,我理解你身爲父親,夾在我們三個中間的那種爲難情緒。向菲兒退婚,是我對不起她……不過我也算是在糾正一個錯誤,我從一開始就不愛菲兒,這門婚事壓根就不會給菲兒帶來幸福,所以早退婚早了事,菲兒年輕漂亮家世好,完全可以找一個比我優秀,又愛她疼她的男人。”
“這麼說,你是鐵了心要犧牲菲兒來成全你的見異思遷嘍?”韓照廷的語氣冷得能結出冰碴兒來。
明君墨把話說出來了,變得坦然了:“韓叔叔,你口口聲聲說兩個都是你女兒,但是在這件事上,你卻站在了菲兒的立場上。你爲什麼不想一想另一個女兒?如果我爲了與董家的婚約,放棄了瑢瑢,她的痛苦你想過沒有?”
“她訂婚了!她有自己的幸福!是你非要去勾引她!瑢瑢那麼單純的女孩子,哪裡知道你的險惡?”韓照廷不覺得自己是在偏向董菲兒,坐在他眼前的這個混蛋小子太不可靠,他多希望自己的兩個女兒都不要與這個人有牽扯。
“韓叔叔,你這樣說,對瑢瑢很不公平。她是很單純,但她也很聰明,知道自己要什麼。”明君墨堅決維護丁瑢瑢。
兩個人簡直沒有一句話投機,咖啡端上來後,誰也沒喝。
最後明君墨說道:“韓叔叔,如果你不相信我,你總該相信瑢瑢吧?不如我們現在去找瑢瑢,你聽一聽她怎麼說。無論如何,我爲菲兒的事向你道歉,同時我也請求你允許,我一定要娶丁瑢瑢!”
明君墨提出要見丁瑢瑢,韓照廷突然就膽怯了。
他衝過來找明君墨,完全是因爲董菲兒昨晚跟他哭訴,他現在的立場,還是希望明君墨不要退婚的。菲兒在他面前哭得像個淚人兒,直說如果明君墨不要她了,她就不活了,叫他怎麼能不擔心?
可是如果他這一會兒跟着明君墨去見了丁瑢瑢,如果丁瑢瑢告訴他,她也愛明君墨,如果沒有了明君墨,她也不活了,那他又該如何站立場?
前天丁瑢瑢還問過他,如果她也愛明君墨,他會怎麼辦?當時他以爲是玩笑話,現在想來,那話中也有幾分是真要試探他呢。
難道讓他對丁瑢瑢說,爲了你的妹妹,你放棄吧……丁瑢瑢一定會認爲他向着董菲兒,本來她也不在他身邊長大,就此結下怨恨,以後就更沒有機會聽她叫一聲爸爸了。
韓照廷心亂如麻,不知道該如何做纔是正確的。
他擡頭看明君墨,都是這個混蛋!才害他陷入這種兩難的境地!
於是韓照廷端起沒喝的熱咖啡,擡手就潑向了明君墨。明君墨及時伸手擋了一下,熱咖啡沒有潑到他的臉上,衣服卻被熱咖啡溼透了,燙着他的皮膚。
韓照廷站起身,指着他罵道:“明君墨,不管你傷害我哪一個女兒!我都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他大步奔出了咖啡廳,離開了。
明君墨愣愣地坐了一會兒,進了洗水間,把沾在頭髮上和手上的咖啡洗掉了,又擦了擦身上的咖啡漬。從洗手間走出來後,他的手機就響了,是丁瑢瑢。
他摁下接聽,立即就聽到丁瑢瑢在電話那一端的吼聲:“明君墨!你不是說要來跟我解釋嗎?怎麼不見你的人影?你解釋不清楚,沒臉見我了,對不對?”
明君墨低頭看了一眼滿身的咖啡,嘆了一聲,然後輕聲哄她道:“一大早的,你又吼,是不是昨晚治得你不夠狠呀!我纔有事,耽擱了一會兒,我這就過去,看你見了我還敢不敢吼。”
丁瑢瑢正惱火呢,也沒聽出明君墨那一聲嘆息有多無奈,就兇他道:“你最好能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我……我……”
丁瑢瑢撂不出狠話來,明君墨就笑了。
然後他帶着一身的咖啡漬,回車庫取了車子,往丁瑢瑢家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