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子寒回家有點晚,他母親和喬雯雯已經在餐桌上就坐,見他回來纔開飯。喬子寒心裡不痛快,還在想他姐的事,扒了幾下筷子然後擡頭問他媽:
“媽,小妝姐今年回來過年嗎?”
馬建紗和喬雯雯都愣了下,誰?
喬雯雯眼一翻,那小賤人回不回來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一個外人你那麼關心幹什麼?”喬雯雯扁着音兒說,最別回來,別以爲爸就快回來了,她回來就有好日子過,她照樣能讓那賤人滾蛋的。
馬建紗一臉的平靜,說話的語氣就跟避諱瘟疫似的,“子寒,你怎麼想起她了?”
喬子寒心裡不舒服,不是喬小妝的錯,他媽和他姐真是這樣。喬子寒想着這事兒得等爸爸回京裡再說,爸說話了小妝一定會回家住,他媽和姐就算不喜歡,也不會放面上。
喬子寒沒說話,扔了筷子就下桌了。他現在看他這個姐,怎麼看怎麼覺得沒小妝好,對他媽也有意見,不如不看。
這兩天放學後李小珍都要拉着小妝去東區小吃街,每次去都會偶遇喬子寒。
李小珍和喬子寒是同學,同學見了一起吃個小吃,一起逛逛都是無可厚非的。
喬小妝一直在笑,小丫頭整的這些她難道不知道嘛?其實打心裡講,她根本不討厭喬子寒,挺好一孩子,她也不會那麼特別針對。
喬子寒去買飲料,小妝拉着李小珍一邊問:
“這兩天都是你故意安排的吧,小珍,你收了子寒多少好處?”
李小珍眼看着喬子寒過來,她側了身裝沒看見,然後說:“姐,你別這樣對喬子寒了,他是真心認你是姐。我保證,我對你多好,他就對你多好,是真的,你別再給他臉子看了,我看着都不忍心了……”
小妝愣了下,她知道妹妹是爲她好,這份心意她領了,不過那邊的人,她還是少接觸的好。她並不想那邊知道她回c市了。
小妝聽着後邊有點兒納悶,狐疑的看着李小珍,然後逗趣兒說:
“小珍是看上子寒了?喜歡上他了吧……”
李小珍一臉的害羞狀,推着她姐,她是想啊,可她和喬子寒那身份差了多大一截兒啊。
喬子寒就在她們身後,聽了李小珍替他說的好話,心裡實話說挺感激的,可聽她姐的那話,那個汗!他是真服了他姐的那想象力,就李小珍那樣兒的,他壓根兒想都沒想。
趕緊上前說:
“姐,奶茶,熱的,我特意沒加糖。”把奶茶一杯扔給李小珍,然後幫喬小妝插上吸管,遞給她,然後說:“小心燙!”
喬小妝笑笑,心裡給喬子寒的爲人加了十分,挺細心的,這是好事。
李小珍一邊心裡也喜滋滋的,還給她帶了一杯,至少說明喬子寒並沒有完全無視她。她就從這個沒有無視開始,讓他一點一點的正眼看她,然後在發現她也是一塊兒等着人娶雕琢的璞玉。
李小珍一邊臭美,一邊兒在街上收尋着好玩兒的東西。
他們往街道里邊兒走,這是老巷子了,不過生意火得不得了,人擠人的,可以用那詞兒叫接踵擦肩完全不爲過。這東區的小吃街喬小妝並不陌生,高中那會兒放學後和同學也常來。
喬子寒把人給擠丟了,伸手緊緊握着她姐的手,小妝在他握上她那一剎愣了一下,擡眼望着喬子寒,喬子寒看着她,輕輕的笑,嘴脣張了幾下:
“我拉着你。”
不過她沒聽見,人太多了,也挺吵,就身邊兒人要說話那也得大聲着,不然就聽不見。
簡直是人潮涌動,喬小妝沒有甩開他,手上的奶茶灑出來了,喬子寒眉頭皺了下,他就覺得這地兒沒選好,這人擠人的有個什麼逛頭?也不知道李小珍那人腦子是不是鏽逗了。
他伸手擋開一片小小的區域,旁邊人接近不了的,她在他的圈的範圍內,這樣不會再被擠着。
喬子寒擡眼找李小珍,問他們這是要去哪裡。可李小珍已經被人擠開了,完全沒影兒了。喬子寒心裡嘆氣,真不能指望女人做什麼事兒,護着他姐往最上頭走,他看着就那邊人少點。
李小珍在八婆婆燒仙草那排隊呢,她進巷子就說了要吃八婆婆燒仙草,就那家最正宗最好吃。
李小珍排隊那兒排得叫一個熱火朝天,她一心就往前邊兒擠,哪還顧得了她姐和喬子寒。她和同學以前來這買也是這樣的,別看都在排隊,其實前邊插隊的多着呢。
李小珍就一個勁兒的往前面擠,被擠開的人和後頭等的人看着有人插隊那也蠢蠢欲動了,當然不甘心再排着,都往前邊擠,擠走一個算一個。
這氣勢絕對不亞於商場打對摺的時候搶姑娘大嬸們搶貨那氣勢,李小珍屬於蒙着頭一個勁兒往前衝的那種,也不管扒開的是老人是孕婦,就一個勁頭衝,這時候人還講什麼道德那就沒得吃。
喬子寒和喬小妝在商場門口等李小珍,這兒就是喬子寒之前看着人少那地兒。
李小珍買了三杯燒仙草在人羣裡跳着腳找人,李小珍人不高,和喬小妝站一塊兒矮了一大截兒。
或許是因爲喬子寒和喬小妝站一塊兒太惹眼,也或者因爲那邊人少,李小珍在人羣裡跳啊跳的就看見了,然後跟衝鋒殺敵一樣沒一會兒功夫就到他們跟前了。
“給,一人一杯,我請哦,姐,這八婆婆燒仙草是從你們x市傳過來的,說是這家最正宗的,你給嚐嚐,味道對不對?”李小珍擠了一身汗出來,說話的時候口氣熱氣兒直冒。
小妝好笑,然後從包裡翻紙巾出來給她擦汗,邊說:“一杯燒仙草嘛,下次別這樣擠了,多危險啊。”
李小珍臉一擡,說:“姐,你就不懂了,這纔是樂趣。不信你也試試,往人羣裡一擠,靠自己的本事把說有人‘殺’得片甲不留,然後拿着自己的戰利品,別提多棒了!”
喬小妝直笑,要她擠別人?得,別讓別人給她擠成紙片兒了,她哪有那個力氣啊?
喬子寒很不滿李小珍這種貧民樣兒,這要是給他姐帶壞了他一準兒給她急。
“姐,你別聽她的,那裡面哪是女孩子去的,你要喜歡,下次我給你買。”喬子寒趕緊說。
“下次再說吧,你這份心我先領了”
喬小妝嚐了口,味道是不錯,裡邊兒的料也挺足,不過正宗不正宗她就不知道了。她對這些不怎麼挑,知道吃,不大注意這些。
吃完東西李小珍拉着兩人去找大頭貼,這東西還是喬小妝初中的時候玩的,沒想到現在還有。不過那時候只能拍到臉,現在的機子都能拍全身了。
“喲,升級版的!”喬小妝有點兒興奮。
李小珍把喬子寒推進去,讓他趕緊的表現。
喬子寒顯得很生硬,他一大男生,平時又是那種特愛耍酷扮帥的男生,讓他拍這玩意兒啊?
得,他的英明今天全毀了。
喬小妝這時候沒什麼禁忌了,主要是這兩天都玩開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說到底子寒還一孩子呢,有個那樣的媽再有個那樣的姐,是他的不幸,她該同情纔是。
她正興奮,回頭看喬子寒站身邊那表情彆彆扭扭的,她就笑,然後伸手拉他過來,說:
“大小夥子了,彆扭扭捏捏的跟姑娘一樣,來,跟姐姐拍一張,笑……笑啦,對,小開心一點……ok,哈哈……好了,再來,再來……”
喬子寒心裡真不樂意的,可後來那貼子拿到手的時候心裡甭提多歡喜了。
三人各一板,喬子寒偷偷的又加了兩版,然後藏衣服裡。
他還不知道她姐平時看起來聽正經一人兒,竟然也有這麼可愛、搞怪的時候。他就沒見她笑過,還笑得那麼開心。
喬子寒這天回家的時候父親回來,喬子寒在飯桌上沒說一個字,心裡在想事兒,覺得這時候差不多了吧,爸也回來了,小妝這時候回來不會再受什麼委屈。在說他也快放假,這個寒假他就不去學東西,就在家陪着她,絕不讓她覺得孤單。這主意就這麼打定了,但讓她回來的話還得爸來說,他知道小妝對爸還是有感情的。
喬雯雯一直在說這次在市裡鋼琴比賽拿到名次的事兒,喬子寒就聽不得這個,心裡哼了聲兒這都多久前的事兒了,還拿出來唸叨,生怕人不知道是吧?也只是個名次而已,說是名次都不知道那排到多少的名次了,有本事拿個獎回來?
喬子寒覺得就這點,這個姐和小妝沒法兒比,喬小妝以前在學校多優秀?可她回到家從不說一個字兒,知道這些都是他也念了那所學校才知道,原來他姐是那麼厲害。
喬勝德上樓進書房處理事情,還有很多公文要看,這些都得在月底前做完。
喬子寒後面跟着就進去了,直接說了他姐的事兒。
喬勝德良久沒說話,這幾年來他忙得似乎真忘了還有一個女兒,盡心盡力貢獻給大家了,而自己的小家卻不盡人意。突然覺得這幾年孩子在外面過得好不好,受了多少委屈,回來竟然去了她媽那邊都不回家,她心裡是在怨他這個父親吧。
電話時候喬勝德打過去的,說這週末讓她搬回來住。這麼大一人了老住別人家成什麼樣子?
喬勝德是嚴父,心裡有愧嘴上也是凌厲的。
喬小妝那晚上很晚才睡着,她這次回來就沒打算去那邊,她心裡怨着爸爸,恨着爸爸,可問問心,她還是想他的。
小妝從小她爸爸沒虧待過她,真心疼這個女兒,和溫素感情不好,親情都給小妝了。
喬勝德四個兒女中最愛的就是小妝和小兒子,覺得這兩個像他年輕時候,特別是那固執的性子。
小妝可以不理會喬子寒的請求,可父親的話她不能聽聽就算了。
她不忍心。
喬子寒依然每天放學後都會去找小妝,可小妝現在煩他了,她很明白告訴過喬子寒,不讓說她回c市的事,他應了,可也說了。她想起就來火,父親大人下命令了,她現在想不回去都不成了。
周天小妝提着行李搬去那邊,走的時候溫素那眼紅紅的,再三交代不要和繼母對着來,凡事態度放低點兒,也不要讓她爸在中間難做。多讓讓妹妹,別和人爭。
溫素那意思是讓小妝什麼都忍忍,多了就這個把月,等她畢業了就在念書那地兒不回來,以後也會和那邊有衝突。
小妝一點一點的記着,應着。
她覺得這次是該回去一次,那邊人再有錯,爸爸沒錯,爸爸對她是好的,她就算想擺脫那個家,也該在爸爸在家的時候,不能走得不明不白的。話都讓他們說盡了,她人不在喬家,什麼也都由他們了。
小妝在外面按鈴,喬家就她沒有進門的鑰匙,裡頭也不知道在幹什麼,很吵。
小妝皺眉,隱隱覺得回來得不是時候。爸爸讓她今天回來,是家裡有事兒吧?
出來接她的是喬子寒,喬子寒幫她擰着箱子,一手拉着她進屋,她還有點兒膽怯。
她就記得當年怎麼離開這裡的,偷偷從二樓的窗臺爬下來,光腳踩過這裡,鑽那小得可憐的洞出去的,她不能走正門,會被發現。當年發生那件事情馬建紗就對她禁了足,包括一切對外聯繫的東西,怕的就是她把事情捅她爸爸那裡去……
想起這些喬小妝心裡有點兒,躊躇着過來這邊是對是錯。
“姐,快進來。今天是喬雯雯的生日宴,來了很多人呢,爸特意讓你今天回來,好讓你也一起樂樂……”喬子寒拉着喬小妝進去。
喬小妝聽這話當場就被捱了一鐵棒,她愣住,轉身要離開。
喬子寒哪裡讓啊?
死死拉着她,把她帶進大廳。
大廳很熱鬧,放着舒適的音樂,開了琉璃宮燈,來回的客人敬着香檳打趣兒,姑娘小姐們穿的都是禮服,一個個光鮮亮麗的,開門那一剎,所有人回頭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嘲弄的、輕蔑的、諷刺的、好笑的、看戲的……什麼樣的都有。
喬小妝那一刻就跟定格了一樣,腦中一片空白。
大概三秒後,喬勝德才看見喬小妝,就一眼,覺得這孩子長大了,他印象裡她就一直是個小孩兒。
喬勝德對喬小妝招手,讓她過去。
喬小妝笑了,然後離開大家的視線。
喬勝德那臉色不大好,他看見女兒眼裡的疏離,陌生的感情。這才意識到讓她今天回來是個多大的錯誤。
喬小妝出去淚就滾出來了,那麼熱鬧的地方,可惜連一絲一毫都不屬於她。她知道爸爸的用意,想讓她融入大家,讓她也感受快樂。
可是,爸爸呀,您難道你知道那根本就不屬於我嗎?我是那麼的格格不入,原來,我已經離你遠了。她流着淚,坐在庭園裡的花架上,心裡的傷心一段一段的涌上來。
喬子寒遠遠的看着,這才知道他是錯得多離譜。他只是簡單的以爲,香檳美酒的場合女孩兒都喜歡,都會高興。可是他錯了,這種場合只會讓她更傷心。
“姐,姐,對不起,是我的主意,是我說要你今天回來……對不起,對不起……”
喬子寒站在她面前,低垂着頭,懺悔得像犯錯的孩子。
小妝哭出了聲,她說:
“爲什麼要我回來呢?我就不想來的,你們爲什麼非要我回來?一定要我看到你們過得多開心是嗎?我知道啊我早就知道這個家沒有我會很好,你們爲什麼還要這麼來折磨我一次?”
以爲什麼都不在乎了,這些年她什麼都不爭什麼都不要,以爲她完全放下了。可現在才知道,她心裡有多大的不甘。
她也是喬家的女兒,可她從來沒享受過這樣的待遇。
生日宴?
聽聽,多盛大,多華麗,多熱鬧啊!這就是要給她的諷刺是吧,同是喬家的女兒,就差這麼多,就差這麼多!
“爸爸,你太偏心太偏心了……”小妝哭得泣不成聲,這些年壓心底受的委屈全都哭了出來。
喬子寒心疼,又心急。他半大個孩子,又是不苟言笑的性子,哪哄得了人?
看見她哭,喬子寒只感到難受,心裡和她一起難受。
他坐她身邊,抱着她然後說:“姐,你靠着我,有我在,我會保護你的。”
這話讓她想起當年他也是這樣抱着她,然後說:“不怕,我長大了,以後我來保護你。”
小妝哭得更厲害了,抱着子寒哭,眼淚全溼在他那身嶄新的衣服上。
大廳裡安靜了一會兒,然後鋼琴聲響起來。那是喬雯雯在彈,那本來就是喬雯雯的生日宴,她會表演才藝也理所當然。
可喬小妝心裡更痛了,喬雯雯比她只小三歲,她小時候差點連上學都沒錢,兒喬雯雯卻什麼都學了,音樂、舞蹈、美術,從小就練的。她沒辦法,到她回喬家的時候想學了,繼母一句年紀都大了,學也學不成個什麼,浪費錢。
可她那時候十歲,沒給她機會學,能知道學不成嗎?那時候喬雯雯二胡、風琴、小提琴、笛子什麼想學的都學了,也沒見學出個什麼花樣兒來。大把的報名費花了喬雯雯上兩天就不去,她繼母二話沒說又忙着換興趣班。
不想了,這些都不想了,再想也沒用的,她還是那麼無能,什麼都做不了。
喬子寒輕輕拍着她的背,輕輕的說:“姐,我知道你傷心,你哭完了就別難過了,你難過我也會難過。以後,我會把你當親姐的,你別討厭我,我不要你對我有對小天那麼好,你只要不討厭我,我都會陪着你的。”
喬小妝哭過了也就好了,吹着涼風身子一陣兒一陣兒的顫抖。喬子寒把自己的衣服批她身上,喬小妝感激的看他一眼,沒說話。
其實想想,都過去了,她何必要計較那些呢?這個家,她不是早就放棄了嗎?只是因爲爸爸而已。
*
小妝暫時還是在喬家住下了,她想過回媽媽那邊,可這樣回去媽媽不會擔心嗎?這樣回x市,秦婧也會擔心的。爸爸都在家,就當陪爸爸了。
喬勝德不在家的時候小妝是不下樓吃飯的,都是下人送上去。馬建紗和喬雯雯對此頗有微言,得,真當她是喬家大小姐了,吃飯還要人送去房裡。
“雯雯,你給媽媽聽着,你要像某個人一樣我就攆你出去,唸了個大學尾巴就翹上天了,真是有爹生沒娘教的賤種,瞧瞧那脾氣……”
喬雯雯也跟着‘哧’了聲,生日宴的事兒她已經窩一肚子火了。她覺得喬小妝那時候出現就是想毀了她的生日宴的,有心計的濺蹄子,也不知道這幾年在外頭都學了什麼了,心眼兒這麼深。
喬雯雯現在是家裡多了某個人,吃飯都咽不下。
喬子寒一張臉從頭黑到尾,後來也不下樓吃飯了,不見她們耳根子清靜。
“姐……”喬小妝開門,喬子寒站在門外。
“吃飯了,我陪你吧。”喬子寒端着他的飯直接進了她的閨房,很自然的坐她旁邊。
喬子寒看了眼她的飯和他的,心裡起火,連下人都勢力了,這事兒他準告訴爸,這個家的風氣早該整頓了。
“一起吃吧,我也想吃青菜呢姐。”喬子寒把他的菜放一起,兩人合着吃。
喬小妝瞅了眼,然後無聲的笑。好在她沒秦婧食肉的愛好,她喜歡青菜,挺好的,這點她倒沒覺得虧待了她。
這天下午喬家來的客人,因爲開了琉璃宮燈以資隆重。
是喬家大少爺喬子越回來了,據說還帶了位很有身份的朋友回來。喬勝德和馬建紗顯得都聽慎重的,喬雯雯打扮得就跟花蝴蝶一樣,很亮眼,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要上伸展臺走秀的。
喬子寒在學校沒回來,喬小妝一般不見客,喬家也自動忽略她的存在。
馬建紗心裡冷哼,還耍脾氣,別以爲老爺子回來你就得勢了。
晚飯的時候喬勝德終於想起喬小妝也回家了,讓人上去把喬小妝叫下來吃飯,順便也見見客人。
喬勝德這麼說的時候馬建紗臉色就很不好看了,一家人談得好好的爲什麼還要叫個外人下來?她不願意下來讓她死在上邊算了,何必非得要叫下來?
再說,今天來得可是貴人,她那副樣子別在貴客面前鬧出錯,丟了喬家的臉。可這些馬建紗又怎麼和喬勝德說,客人還在呢。
馬建紗看喬小妝下樓了,趕緊親熱的走過去,在她耳邊說:
“你知道該怎麼做的,不許跟你妹妹爭!”
喬小妝聽得一頭霧水,不過她一向當馬建紗是空氣,就當沒聽到。什麼妹妹?她有妹妹嗎?她有妹妹也只是李小珍不是姓喬的。
“爸,找我有事嗎?”喬小妝恭敬的喊了聲。
“沒什麼大事,就讓你下來吃飯,我聽你紗姨說我不在家的時候你都在房間吃的?都是一家人,別那麼疏遠,在房間吃別把腦子悶壞了。”喬勝德難得叮囑了幾句,又說:
“跟客人見個禮吧,這位是你大哥的朋友。”
“顧恆?”
喬小妝那嘴張得能直接塞進一顆雞蛋了,那是顧恆嘛?她沒認錯吧,還是她眼花啊?誰來告訴她?
喬雯雯在一邊那臉難看極了,這小賤人怎麼認識那個人的?
這時候震驚的不是喬勝德而是喬子越,他看喬小妝那神情像是真認識顧少的樣子,他立馬站起來,問顧恆:
“顧少認識……我小妹?”
喬子越臉上是一臉的期待,喬子越雖是名副其實的官二代,可他自己卻志在商場,出社會這麼多年手裡頭有個搖搖擺擺的小公司,一直做不大。
這次是好不容易攀上顧恆這關係,顧恆雖然是個二世祖,就是個貴公子,可全z國的人都知道,顧家和莊家的關係,顧少和莊大少那是鐵兄弟,和顧少熟了,沒準兒顧少哪天就把他帶進他們那圈子了。那圈子的人,說句俗點兒的話那就是一個個的可都是全身鑲了金子似的值錢。
他是沒指望能搭上莊大少,莊大少那不是那麼容易說搭上就搭上的,他想的是就算那圈子裡邊兒隨便一個,他那小公司以後那日子就會過得穩穩當當的。
今天能帶顧少回家,心裡那還是打着算盤響的,雖說以顧少的身份不一定就看得上他們這種門戶裡的女孩兒,可他家至少也是一方官家,受人尊敬的人家。地位上,也不一定就是高攀了顧家,可女方次一些這都情理中。
喬小妝突然聽見喬子越自稱自己是他小妹時心裡惡寒了一下,這什麼時候的事兒,她怎麼成他小妹了?
顧恆壓根兒沒搭理身邊人,兩眼就看着小妝,臉上微微帶着笑,嘴角眼角都是笑。然後他朝她走近,輕輕喚了聲:
“小妝……”
喬小妝這時候算確認了,不過她肚子有一大堆疑問,他怎麼在這兒,他怎麼來這兒的啊?又怎麼和喬子越成朋友了?
她知道他們那個圈子一般不跟外頭人交朋友的,偶爾有稱兄道弟的那也是場面上的敷衍,所以更好奇顧恆來這裡的原因了。
小妝不知道自己臉上是不是笑,不過她想應該是笑吧。
因爲顧恆出現,她心裡有底兒多了,也踏實多了。
就像一人去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突然出現一個認識的,不僅認識曾經還是特親密的人,那心裡激動大過歡喜吧。
“你怎麼來這兒了?”喬小妝還有點兒發懵,覺着不大現實。
“我來找你,你過得……還好嗎?”顧恆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兒往廳裡邊兒人身上都走了一圈。
顧恆是那種你以爲他心情不好可他臉上還帶着笑的那種人,就算他心情再好,臉上那笑也不會特明顯。也就是他隨時臉上都在笑,所以一開始不瞭解他的人就覺得顧少這是深藏不露,你壓根兒就猜不到他心裡想什麼。慎得慌,現在喬子越就這麼感覺的,沒事兒窮樂個什麼呀?可人家那身份,是你能說一個字兒嘛?
喬小妝乾笑,她過得,很好啊,怎麼不好了?
“傻丫頭!”顧恆看着小妝那笑,伸手摸摸她的頭,就跟撫慰寵物一樣。
他就知道她沒心沒肺的,看看她身邊這環境,就那一眼,他足夠看清了她過着什麼樣兒生活。
他就不明白了,她怎麼能這麼不當回事兒?
這一舉喬老爺子那眼睛是瞬間瞪大,喬子越也愣了,然後興奮起來,有眉目啊。雖然他和他期望的不一樣,可喬小妝不也是他的妹妹?這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他要有事兒求幫忙的,還能不幫了?
喬雯雯咬着脣氣鼓鼓的瞪着喬小妝,這小賤人怎麼認識顧大少的?勾搭上顧少,花了不少心思吧。
喬雯雯心裡就是不服,當年她媽搶了她爸,現在小賤人又搶該屬於她的男人,還真是母女啊,搶男人都成了慣犯,這作風怎麼配是喬家人。
“不說吃飯嗎?”喬小妝笑笑,她也覺得顧恆這麼做太親密了,雖然在這裡見到他她很高興,可畢竟他們已經沒有關係了,距離還是保持着好點兒。
再說她帶給他的傷害還不夠嗎?
“吃飯,吃飯,一會兒再聊。”老爺子是喜上眉梢,起身以禮相請。
顧家他當然知道,上個世紀顧家和莊家兩家各撐起z國一片天,到這世紀初兩家才漸漸退出政界和軍界。雖說兩家當權人不在軍政界了,可那根基在啊,影響在啊。想想裝老爺子和顧老爺子有多少名生後輩在z國政界、軍界起着舉足輕重的作用?
喬勝德心裡有點激動,這真要是攀上顧家,那後輩子還愁個啥?
不過,這也就是想想,僅僅是想想而已,小輩的事兒還看他們自己,這要是自己給孩子施加壓力了,顧家少爺能買賬?
兩家要掛上勾,還有什麼比兒女婚事來得好?他就安心的坐着看,不要這事兒剛有點兒眉目就急,他得等,到機會時他再推一把,那這事兒就成了。
顧恆這一出現,喬小妝這個女兒在家裡的地位噌噌的幾下往上漲,以前馬建紗對小妝的那些個不待見,喬勝德不見得就不知道,可現在喬勝德是叮囑了,面上那話說得不明顯,可往裡頭一想,就是那個意思了。
喬小妝現在是喬家的寶,拿她當上上客待也是應該的。這事兒馬建紗面上是應着,可心裡不痛快呀。你說她能對一個搶了她男人的女人的女兒好嘛?搶別人男人的女人那不就是賤人嘛,賤人的女兒讓她養,現在還待客似地照顧,她心裡咽得下那口氣嘛?
馬建紗在女兒喬雯雯的房間生悶氣,喬雯雯一口一個賤人,不要臉,她哥進來坐了會兒。
喬子越來早她們也就是這事兒的,喬小妝在家唸書那會兒,母親妹妹不待見他是看得清楚的,不過這事兒說來他也覺得是是喬小妝她媽不對在先,不是她媽,他能和母親妹妹一直在外面沒名沒分的過那麼多麼年?
所以就算看見了什麼他也不會說,就當沒看見。這不怨他媽做得多過分,怪只怪喬小妝是溫素的女兒。
喬子越現在覺得顧恆就是他公司的希望,現在那希望的苗頭正火急火燎的燃燒着,他不能放過這麼個大好機會。
他現在看顧恆越看心裡越肯定,顧恆對喬小妝是上心的,就晚上飯桌上那一會兒,一家人都愣了多少次。他就沒見過男人當着這麼多人面還對一個女人照顧有加的,但凡男人都要面子,飯桌上那都是大男人形象。
可顧恆不,瞧那一頓飯,吃的就不是他,他那一心就撲喬小妝身上了。夾菜,添湯的沒見少。
所以喬子越看在眼裡樂在心裡,覺得這事兒準成。
喬子越覺得喬小妝在中間這作用大得很,他以後仰仗喬小妝的事兒多了去,不能在這剛起頭的時候就讓母親和妹妹把事兒給攪黃了。
喬雯雯說人那張嘴就沒挺過,就覺得喬小妝這眼下走運了,現在趾高氣昂有她得意了。她就怎麼也不明白,賤人的女兒還是賤人,爲什麼會有人喜歡賤人?現在人怎麼都怎麼犯賤?
喬子越坐了會兒,實在受不了喬雯雯這德行,轉向他媽說:
“媽,你看你把雯雯教的?一個女孩子嘴怎麼能這麼毒?這以後要怎麼嫁人?嫁誰家能受得了她這脾氣?你看看小妝,那纔像大門戶的小姐,雯雯這樣像什麼?”
馬建紗只覺得女兒這是站在她一邊,說的都是爲她解氣的話,這怎麼了?怎麼就嘴毒了?
那都是事實,怎麼嘴毒了?
“你妹妹性子直,不像某些個人嘴上不說,心裡那花花腸子繞了幾個山頭都有的,你說那種好?”
喬雯雯趕緊站母親身邊,對她哥說:“哥,你這是幫誰呢?我怎麼了我?我纔是你親妹妹,那小賤人她算什麼呀?除了會勾搭男人外她還有本事嘛?”
喬子越就見不得女人之間的這些口舌,女人就是麻煩,一點子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掛心裡幾久還念念不忘,那心思都放那上面去了,怪不得這世界還得男人來撐。
看看,女人能做什麼呀?
“喬雯雯,喬小妝再沒本事,那顧家大少是她勾上的,你沒勾上就是你沒本事。喬小妝再沒本事,大學是她自己考上的,家裡沒出一分力,你沒本事現在還得要爸託人關係。就這兩點,你和她就比不了,今兒我也不是給誰說話。媽就是把你給寵壞了,有些事兒得你自己看明白,不然你這以後活得都是扭曲的。”
喬子越站起來大聲說,他就覺得這個妹妹思想已經不正常了。他們這種人家喬雯雯結婚那也是好家世的,可她這樣的性格,在哪家待得了?
“子越,哪有這麼胳膊肘往外拐的?你這麼貶低你妹妹是看在那丫頭現在飛上枝頭了?不管你媽、不管你妹妹了?”馬建紗脾氣也上來了,她心裡還堵着呢,兒子這一說都衝着她,這時候不站在自己這邊,卻幫外人說話,她這氣是怎麼也咽不順。
喬子越看母親火了他也不說了,母親畢竟是小家小戶出來的,沒念過多少書,能指望她識大體嘛?
他往外走,回頭看對她媽說:“媽,你就算是爲了我,現在也對喬小妝好點。你兒子好,你後輩子纔有靠,這你應該知道。”
馬建紗指着門口說:“出去出去,我真是白養了你二十幾年。”
喬子越恨了聲,摔門就出去。他現在才覺得,他媽和小妝那媽真不能比。他還記得當年溫素離開的時候沒哭沒鬧,拉着喬小妝淨身出戶。他媽那會兒是興奮了幾天幾夜,爲這還擺了幾桌酒,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入主喬家了。
晚飯後喬小妝陪着顧恆在外面散步,這當然是喬勝德建議的,說是建議,從他口裡說出來那就是命令了,至少喬小妝接收到的訊息是這樣的。
喬小妝帶着顧恆往外面走,壓馬路當消食了。
兩人走好長一段時間都沒說句話,小妝覺得尷尬,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以爲你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兒,原來你父親是c市市長。”顧恆終於開口說話。
小妝愣了下,這和她有關係嗎?
她擡眼看他,然後說:“對不起,不是故意要瞞你的。”
顧恆笑,然後說明白,政府官員嘛,他理解。
這一句後又沒話了,小妝突然想起吃飯的時候,然後她對他說:“謝謝你,我知道你那麼照顧我,是我在家裡好過一點,謝謝,我領你的情。”
顧恆停住腳,然後看着她,就那麼看着,半天沒說話。
小妝覺得有點兒難爲情,收回目光看別處。
她現在能和顧恆平靜的站一起,或許還是喜歡的,可跟那種感情有差了,她是欣賞顧恆這個人,別的真沒意思了。
喬子寒今天是同學生日,所以這時候纔回來,老遠的就見着他姐跟一男人‘特’近的站一起,至少在他看來很近了。
顧恆看了小妝有多久,喬子寒就在樹下看了他們多久。
喬子寒只覺得胸前都是火,熊熊燃燒的火。他姐那麼好的女孩兒,那麼優秀的人怎麼會跟男人在一起,他覺得他姐就是神女,應該高高在上的俯視衆人,不應摻雜這是感情,不應該。
就算應該,也不應該是那個男人!
喬子寒一口氣跑回家,進門就找他媽,他媽沒在房間又去喬雯雯屋裡才見到:
“媽,你知道和小妝姐在一起的男人是誰?”
喬雯雯剛因爲大哥話心裡很不痛快,這時候聽喬子寒這麼問,心裡那火就出口了:
“是誰?你就是那小賤人勾搭的男人嘛?你以爲她還能有什麼別的本事?”
“喬雯雯你給我閉嘴!媽,那男人是誰你知道嗎?”喬子寒眼都紅了。
馬建紗頭都大了,兒子女兒一個不讓她寬心。垮着臉沒搭聲,喬雯雯靠她媽身邊說:
“媽,你看看子寒,我是她親姐,他怎麼這麼跟我說話,媽你也不管管?”
“好了你,少說兩句,你大哥說的話你也記着。你大哥沒說錯,也就是現在了,忍幾天就過去了。別讓我聽見‘小賤人’這幾個字,那也是你姐。”馬建紗算是想明白了一件事兒,她現在也就忍幾天,要喬小妝真和顧大少爺成事兒了,以後老爺子退了,喬家少不得指望喬小妝的。
這忍了眼下,就是爲以後留了條後路。
喬子寒站一邊還沒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不甘心又問:
“媽,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你姐的男朋友,你爸讓好生着伺候,是個有身份的,你見着了打個招呼,嘴巴甜點,喊聲‘姐夫’也成,你大哥還得仰仗辦事。”馬建紗說完先離開房間。
喬雯雯嘴裡哼了聲,“切!勾上男人了還不是賤人,她以爲她多本事了?”
喬子寒回頭一記狠眼瞪向喬雯雯,說:
“喬雯雯,你要再敢這麼說我姐,我跟你沒完!”‘嘭’一聲兒摔門出去。
喬雯雯今晚上委屈大了去了,這都什麼呀,就因爲姓顧的那個男人,所有人都轉向那小賤人了,憑什麼呀?她纔是這家裡唯一的女兒,她纔是爸媽手裡的掌上明珠,喬小妝憑什麼呀?
顧恆把小妝送回家後離開了,他說明天再過來,小妝想說別過來了,可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
揮手跟顧恆道別,然後走進屋裡。
喬子寒就在門口等她,看她進來那張臉就跟冰塊一樣。
“你男朋友?”
小妝愣了下,似乎發現喬子寒不對勁,笑了下,說:“不是,”換了鞋,進門,然後問他:
“你今天怎麼現在纔回來,功課很忙?”
喬子寒沒答話,自顧自的說:
“可是他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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