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9 大戰起
正在葉飛一籌莫展之際，一中隊長突然將一張圖傳到幾個人的裝甲上：“艦長，團長，任參謀，我覺得你們應該看看這個。
三個人同時一愣，六隻眼睛不約而同地落在這張圖上。
這是一張靜態截圖，位置是一處百多平方的小型空洞，圖上除了十幾只白骨人和一隻紅骨人之外，還有一些高度齊腰，長寬迥異的紅褐色石臺，看起來像是長條形的餐桌，不過外骨人需要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麼？
獸醫囫圇吞棗地掃視一眼，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地方，不由地問道：“一中隊長，你讓我們看什麼？”
“在這裡，它懷裡的東西。”一中隊長在紅骨人的位置上做了個標記，“我不大確定這個是什麼，但是看起來像是一塊骨頭，人的頭骨！”
突擊隊是天軍手中最精銳的陸戰力量，在外骨人出現之前，突擊隊唯一的作戰目標就是其它國家的同行，因而突擊隊員全部熟記人類身體上的致命弱點，少數人還精通解剖學，一中隊長就是其中的一個。
葉飛的瞳孔驟然緊縮，仔細查看那個紅骨人胳膊裡環抱的東西，但圖片上只能看到巴掌大的一塊白色，從質地上看確實有點像骨頭，好像是額頭上面的位置，不過若不是一中隊長事先提醒，葉飛絕對看不出哪裡像是頭骨。
“你能確定？”葉飛謹慎地問。
一中隊長重重地點頭：“有八成把握。”
只有一張不是十分清楚的照片，八成的把握已經很高了。
“獸醫，你怎麼看？”看不出端倪的葉飛決定尋找專業人員的技術支持。
獸醫扁着嘴搖搖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麼水平，人的頭骨我倒是見過，可是從來沒仔細研究過，哪認得出來？讓我看是不是外骨雜種的骨甲還差不多。”
在一號實驗室這幾年接觸的全是與外骨人有關的知識，原本那一點醫學知識雖然沒扔下，但也沒剩下多少，讓他辨認不是難爲人麼？
葉飛聞言眼中一亮：“那你就看看是不是外骨雜種的骨頭！”特種部隊的戰士向來擅長逆向思維，如果能確定不是外骨人身上的零件。豈不是可以間接證明這東西很可能是人類的骨骼？
“不用看了。”獸醫信心滿滿地說，“肯定不是外骨人身上的，這個大小和弧度，與任何一塊骨甲的規格都不一樣。”
“你就這麼肯定？”一直盯着圖片研究的黑熊長出了一口氣，“反正我是看不出哪地方像人骨。”
“這還用問麼，這叫專業！”獸醫露出忿然的模樣，“要不是外骨雜種裡有白骨人這個分類，我連看都不用看，瞅一眼顏色就知道是什麼。”
“廢話，我也能！”黑熊差點沒氣得樂出來。“我說頭兒。就算那個是人的骨頭。可是咱們研究這個幹什麼？浪費時間麼？”
葉飛緊緊抿住嘴：“如果這個是人骨，那麼可以百分之百肯定是被俘人員的，你們說，外骨雜種會不會把被俘人員全都解剖了？”
聽到解剖兩個字。幾個人同時一愣，接着不約而同地看向獸醫。
獸醫讓大夥的目光瞪得心裡發毛：“都看我幹什麼？那個到底是不是人骨頭還不一定呢！”
“獸醫說得對，這張圖證明不了什麼，如果事情真的壞到這種程度，肯定還能找到其它的佐證，抓緊時間繼續找！”葉飛心裡已經相信了大半，但這事太打擊士氣了，無論如何也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承認。
人類解剖外骨人，外骨人憑什麼就不能解剖人類？而且那些石臺當成解剖臺來用剛剛好。讓人想不信都不行。
經過這一段插曲，獸醫和黑熊再也沒有鬥嘴的興趣，悶頭查看未標記的空洞，但是直到看完了所有的空洞，也沒找到其它的證據。
沒有新的發現。葉飛和所有人一樣鬆了一口氣，不過同樣沒能發現被俘人員的位置，現在被蜘蛛機械人偵察過的地方，就只剩下骨冢中心的空洞還沒看過。
葉飛知道所有骨冢的中心部分都被外骨人掏空了，但是一直不清楚它們爲什麼這樣做。
之前他曾經看了一眼核心區的情況，那一層層掏空的層疊結構如同立體的堡壘一般複雜無比，原本還心存僥倖，期盼着被俘人員不會關進核心區，結果怕什麼來什麼。
查看中層和內層空洞的時候戰士們的效率很高，但是進入核心區之後就像突然陷入泥潭一般進展緩慢。不是戰士們不努力，而是核心區的地形太複雜，那裡遍佈如樓層般層層疊疊的石壁，到處是通道和小型空洞，就像一個放大的螞蟻巢。
甭說一中隊區區二十幾號人，把全團二百多人全拉進來效率一樣高不到哪兒去——核心區的直徑有百多公里，哪怕走一遍也得花些時間，何況是一點點的查看？
葉飛親自查看了一片連接在一起的空洞，發現核心區到處都是白色、紅色或者深藍色的外骨人，除此之外再無第四種顏色。
他頓時瞭解，核心區很可能就是高等外骨人生活的區域，所以根本看不到那些顏色“低劣”的炮灰。
遍佈四處的小空洞應該就是這些外骨人的巢，大些的則是公共活動的場所，只是不知道外骨人是不是也有家庭的概念。
而且核心區的不再像中層內層那樣粗糙得令人髮指，而是呈現出一種以圓弧爲主的獨特建築風格，打磨光滑的牆壁上甚至還鑲嵌着線條繁複的裝飾花紋。
只有智慧生物纔會絞盡腦汁地裝扮自己的生活空間，這是葉飛第一次實實在在地感覺到外骨人也是智慧生物。
由於核心區位於骨冢的正中心，因此核心區內的引力極小，所有外骨人都能自如地飄浮在空中，居住的巢穴也不大分得出上下左右——葉飛拒絕將“家”這個溫馨的字眼兒用到外骨人身上，把它們塞狗窩裡都侮辱狗格。
“艦長，我有新發現！”一中隊長第二次共享圖像，“看這個紅骨人！”
這一次的角度很好，從側面清清楚楚地將紅骨人手裡捧的人類頭骨照了下來。
雖然有了新發現，但所有人一齊陷入沉默。
這些年戰鬥在對抗外骨人的第一線。所有人都見慣了生死，可是戰死與折磨而死怎麼能相提並論？
葉飛首先打破沉默，沉聲說道：“這隻紅骨人身後還有八隻白骨人，像是個領頭兒的，它們背面的方向，就是出來的方向！”
“有道理！”黑熊大聲贊同，“順着這個方向找，說不定有線索！”
“那還等什麼，抓緊時間！”獸醫迫不及待。
解剖外骨人的時候他沒什麼負罪感，但是外骨人解剖人類。卻讓獸醫心裡拱出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
“所有人都到這個位置來！”黑熊命令戰士們放棄各自的進度。全部集中到發現紅骨人的地方。開始查看紅骨人背面那條通道。
這條通道極長，中途還連接着無數小型空洞，每發現一條岔路，就會有一個戰士主動拐進去查看。只不過偵察這條通道的蜘蛛機械人很可能是沿着通道一直走進去。因此兩側的空洞查看得不多。
葉飛的眉頭越收越緊：“這樣不行，萬一被俘人員就關在兩邊的空洞裡呢？黑熊，向隱藏的蜘蛛機械人發啓動信號，重點偵察這條通道。”
“啊？合適嗎？”黑熊猶豫不決地問。
蜘蛛機械人都是在附近沒有威脅的時候自主行動，一旦強行啓動，活動的機械人就會被外骨人發現。
“沒什麼不合適的，好鋼就得使到刀刃上，好不容易找到一點線索，損失點機械人算什麼？”
“你是頭兒。聽你的。”黑熊確定了葉飛不是隨便說說，立即向機械人發出了啓動的指令。
下方空洞裡的蜘蛛機械人第一個響應，流水般的數據流開始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
骨冢模型上灰色的空間代表着未進行過任何偵察，然而接收了大量的數據，原本只顯然示出骨冢空間五分之一左右的模型上突然點亮了大片的空洞。居然將偵察過的空間擴大了一倍還多，核心區的偵察比率更是達到了八成以上！
“怎麼回事？”葉飛臉色一變，“怎麼剛纔接到的不是全部數據嗎？”
黑熊的臉色同樣很不好看：“第一次收到的估計是下面那臺機械人在休眠之前接到的數據，機械人休眠之後再沒收到新的數據。剛纔激活了休眠的機械人，應該是所有機械人自動進行數據共享，把剩下的數據都送過來。”
“嘿，頭兒，你看這兒！”獸醫突然指着某個空洞裡一羣活動的綠點兒，“是不是別的中隊？”
“百分之百！”黑熊說。
獸醫假作抹掉一把冷汗：“我的媽呀，總算又聯繫上了，孤軍奮戰的滋味真不怎麼樣。”
“黑熊，發信號，看有沒有蜘蛛機械人找到被俘人員的位置。”葉飛的心情並沒有因爲接到新的數據而有所緩解，反而更加地憂慮。
黑熊立即按葉飛的意思操作。
這批蜘蛛機械人專門爲了尋找被俘人員而製造，內置了尋找人類的程序，很快黑熊就得到了信息反饋，可惜沒有任何線索，他只能遺憾地衝葉飛搖了搖頭。
葉飛在立體數字地圖上劃出發現紅骨人的通道：“把核心區的機械人儘可能地調到這條通道里，重點查看沿途的洞室。”
“明白！”黑熊立即照辦，附近的幾十個藍色光點開始慢慢地向通道移動，眨眼的工夫，就有三五個藍點消失不見。
消失的蜘蛛機械人肯定是遇到了外骨人，自爆了。
“還繼續嗎？”黑熊有些猶豫，若是深入核心區的機械人全部毀掉，就沒法實時掌握核心區的情況變化，對接下來的行動十分不利。
“繼續！”葉飛咬牙硬撐。
就在這個時候，通道深處突然出現一個信號回饋，葉飛立即意識到是那個深入通道的蜘蛛機械人。他馬上把向這臺機械人發出停止行動的信號，只把後續的數據接收過來。
將數據補充到骨冢模型上之後，他驚訝地發現這臺蜘蛛機械人居然潛入了核心區的中心，正藏在一處大空洞的角落裡，空洞的四壁嵌着一層泛着微光的淡青色半圓形鱗甲。彷彿生長着一層細密的魚鱗。
空洞半正中有一個以骨甲層層堆疊的高臺，高臺頂端坐着一隻黑色的外骨人，從頂端向下，依次站立着十幾只深藍色外骨人、數十隻紅骨人和上百隻白骨人。
紅骨人還能勉強站在臺階上，白骨人則全部站在高臺下的地面上。
由於激活了所有的蜘蛛機械人，所有的數據都是實時傳遞，因此葉飛看到的一切都是動態的，就像他本人站在那個空洞的角落裡一樣。
一隻紅骨人正捧着什麼走上高臺，他的目光本能地落在紅骨人身上，不想一眼看紅骨人捧的居然是一條白生生的胳膊！
葉飛如墜冰窖。一股極寒的凍氣從頭頂一直灌到腳底。幾乎把他完全凍僵：“獸。獸醫，外骨雜種的領主是不是黑色？”
“實驗室有過這樣的猜測，但是一直沒找到證據……你怎麼知道的？”獸醫微微一愣，“出什麼事了？”
他沒在任何場合進起過外骨人領主可能是黑色。葉飛卻問到了點子上，獸醫在葉飛的言語之間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葉飛收到數據後沒有共享給任何人，因爲他的權限最高，所以網絡自動屏蔽了其他人的接收權限，獸醫並沒有看到這段現場直播。
葉飛沒有回答，可他的臉色黑如鍋底，注視着紅骨人一步步走上高臺，雙手將白生生的胳膊舉到黑骨人面前，黑骨人抄起胳膊一口咬下去。鋒利的雙顎撕開皮肉一陣心滿意足地大嚼……
“嘭——”憤怒的葉飛一拳砸在牆壁上，“畜生！”
他死死地盯住狼吞虎嚥的黑骨人，不挪開目光的唯一原因，就是要把這一幕牢牢地記在心裡。
“頭兒！”獸醫一聲低呼，葉飛這才發現自己剛剛那一拳沒收住力量。砸掉了牆壁上一塊洗臉盆大小的石塊，石塊從洞口落下，已經驚動了下面集結的外骨人。
“黑熊，全體準備戰鬥，給老子揍他孃的！”葉飛憋着一口氣無處發泄，居高臨下地端起步槍摟住了火，狠狠地打光了一個彈匣。
自上而下的彈雨打翻了一片毫無準備的外骨人，集結於此的外骨人登時炸了窩，不約而同地一涌而上。
骨冢的重力極低，飛撲而來的外骨人靈活的像猴子一樣攀附在凹凸不平的牆壁上，飛快地爬向洞口。還有一些外骨人直接鑽進牆上的其它通道，不知道是不是想繞到後面截斷葉飛等人的後路，來個兩面夾擊。
獸醫和黑熊都知道葉飛不是個衝動的人，今天卻不知道爲什麼突然發飆，眼見葉飛已經駁了火，兩個來不及細想，抄起槍就是一通猛掃。
外面的外骨人夠多，距離也夠近，不用瞄準，只憑槍感也能彈無虛發。
艦長、團長和作戰參謀先開了火，其他的突擊隊員哪還按捺得住？大夥爭先恐後地搶着往洞口跑，可洞口就那麼寬，最多隻能裝下六個人，一中隊長大連聲咆哮，這才把蜂擁而上的戰士們攔住，派上了前面最需要的機槍手。
步槍的火力雖然也不錯，可是外骨人那麼多，空間又那麼小，還是加特林更佔優勢。
連着打光了四個彈匣，掃倒了幾十只外骨人的葉飛總算冷靜下來：“停止射擊，全給我撤回洞裡。”
外骨人從四面八方所有的方向攻向這個小小的洞口，包括空洞的上方都爬滿了外骨人，守衛洞口的戰士必須分別掃射不同的方向，大大降低了作戰的效率。
於是剛剛趕到洞口的機槍手一槍未開就被葉飛又攆回洞裡，不過葉飛也帶着黑熊和獸醫撤了下來。
“機槍手封鎖洞口，黑熊，你帶一個分隊守住另一頭兒，咱們今天就釘在這兒了！”葉飛高聲下達命令，白跑了一趟的機槍手掏出手槍向腳下的地面射擊，一根細長的合金長釘立即牢牢地釘在地面，機槍手將磁扣勾在長釘尾部，把自己牢牢固定住之後，才架起了六管重機槍。
這鬼地方的重力太低了，如果不事先將自己固定好，開始射擊後機槍手就會被強大的後座力直接推走。
機槍手做好射擊準備時外骨人已經爬了進來，幾個負責掩護機槍手的戰士毫不客氣地開槍射擊。
改進後的步槍威力剛剛好，子彈足以射穿一層骨甲，但是很難射穿第二層骨甲，因而子彈在打穿了外骨人的正面之後就會卡在它們的體內，慣性直接將中彈的外骨人推洞外，倒是省了清理洞口的麻煩。
子彈的速度快質量卻不高，攜帶的動能並不大，一顆子彈不可能把外骨人推出去，不過當不住一隻外骨人身中十數發甚至數十發子彈，不被子彈撞飛哪還有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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