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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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遲遲說不出話來,他對白伯伯白伯母使了個眼色,他們兩人就垂低着頭走了出去,腳步滄桑又不穩。

「小薰。」他將我拉進他懷裡抱的緊緊的,我很困惑,他一切的動作都讓我困惑。

「小薰,真的對不起。我已經不愛你了,對不起。」他反覆的說着對不起,我這才恍然大悟。他不是在跟我親熱,他是愧疚。

「你……你怎麼可以這個樣子!」我忍不住的叫了出來。我的心好痛,慰文,你怎麼可以這個樣子呀!

「你以前跟我說過的,說要跟我廝守一輩子。現在,不但你很快就要走了,你還跟我說你不愛我了?我們的山盟海誓呢?他們什麼都不算嗎?」

慰文沉默着,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染上了沉默是金的習慣。現在的他跟以前的他完全不像了,但我本來以爲只要他愛我什麼都沒關係。只是,現在這唯一的相像處也不見了。

「你好陌生。」我喃喃道,不奢望慰文聽的到,卻希望如果他聽到,他會回到我熟悉的樣子。

「小薰,你只是不想接受這個事實。人都會變的。更何況,我發乎情,止乎無情,我們兩無拖欠,你未免出師無名。」慰文輕輕的笑了,把我的指責一句句駁回,我無話可說,心裡卻很是不甘、傷心。

「慰文,是我做的什麼嗎?我會改呀!慰文,拜託不要告訴我你不愛我呀!」我求着慰文,卻又矛盾的不敢聽他所講的。

慰文嘆了口氣,跟我拉寬了距離,直視着我的眼道:「小薰,這不是你的關係。是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發覺自己不再愛你了。不是你做錯了什麼,只是……」

他沉吟着不說,我等急了,他卻仍然慢條斯理的想着。

「不是我做錯什麼?慰文,你不用想什麼解釋。我想要知道,我要知道自己是哪裡討人厭呀!慰文,你就行行好,幫幫我告訴我吧!」

我真的好想知道爲什麼。慰文不愛我了,他說他就是發現了,沒有什麼原因。我不相信。可能是空穴來風,但是就算這樣,也要殺一儆百。

「小薰,你冷靜點。小薰!」慰文不停的搖着我的肩膀,我頭暈死了。

「你幹什麼搖我?」我生氣的瞪了他一眼,他的眼中閃着複雜的悲傷與內疚,爲什麼呢?

「小薰,你剛剛突然叫了起來,還很大聲的哭着,跟你說什麼你都聽不到。我是擔…擔心纔會搖你的。」我看着慰文,他剛剛說擔心嗎?他真的擔心我嗎?

「你擔心我?」我小心翼翼的問,生怕慰文翻臉不認人了。

「當然,你是我的女朋友呀!」慰文講的如此的乾脆,我沒有高興的到處跳,反而更加的傷心。他這個樣子,好像在憐憫我一般。但是我不需要憐憫!

「你是在憐憫我嗎?」我生氣了,質問着他。

「小薰,你先冷靜點。我告訴你,不需要爲我而傷神。其實,很早就想要告訴你這一句話了,你爸媽離婚的時候就想了。」我安靜下來等着,慰文的神情好嚴肅,我不敢再說話。

「其實,所有的情侶,不管是夫妻還是男女朋友,他們難免有分離的一天。以我們來說吧,就算我不會死,我們一定會有一天受不了對方分離的。你的父母呢?他們現在不離婚,以後還是會分離,生離或死別。他們現在離開對方只是避免對對方造成更大的傷害罷了。小薰,你懂了嗎?」

換我沉默,我想着慰文所說的一切。他是對的,爸媽現在相敬如友,以前吵架。我跟慰文以前很恩愛,現在卻是這副光景。果然,世界上我們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每天一切都不一樣。

我瞭解了,我瞭解爲什麼慰文會說他不再愛我。他是爲我好,可是我並不想要這樣。我只想要跟慰文廝守,哪怕只有兩個禮拜也好。

但是看着慰文認真的臉,我放棄了說服他的念頭,慢慢的走出了房間。我不會煩他了,我會逼他。我知道慰文其實還是愛着我的,不要問我爲什麼,我就是知道。

這個時候,我的腦袋裡浮出一首一直很喜歡的歌”絲路”。

「如果流浪是你的天賦,那麽你一定是我最美的追逐。如果愛情是你的遊牧,擁有過是不是該滿足。誰帶我踏上孤獨的絲路,追逐你的腳步?誰帶我離開孤獨的絲路,感受你的溫度?我將眼淚流成天山上面的湖,讓你疲倦時能夠紮營停住。羌笛聲、胡旋舞,爲你笑爲你哭。」

就算我不能追隨你到天堂,我會追隨你直到我追不到爲止。我已經愛上了你的全部、放棄了我的全部,我真的不在乎其他人如何反對,我只想要你記住我。

「愛上你的全部放棄我的全部。愛上了你之後我開始領悟,陪你走了一段最唯美的國度。愛上了你之後我從來不哭,誰是誰的幸福,我從來不在乎。誰是誰的旅途,我只要你記住。星星就是窮人的珍珠,你的笑支撐着我虔誠的最初,狂風沙石我得到依附。穿越過亞細亞的迷霧,雲破日出,你是那道光束,帶着平凡的我走過奇蹟旅途。」

我真的不會放棄,這段情等我也到天堂,我們再繼續。

我若有所思的回到了宿舍,意外的發現微傾、芷欣、還有茹米都在。我有些納悶,他們一副在等着我的樣子。茹米的眼睛紅紅的,一看到我就歇斯底里的問着我。

「小薰姐,你知道了吧?哥哥一定告訴你了,我……爲什麼哥哥必須要這樣呀!」我的心立刻沉了下去,好不容易纔說服自己不要去想,茹米卻一定要提起話題。

我轉向微傾跟芷欣,他們兩個的眼神躲躲藏藏的,微傾的眼框也紅了。

「茹米,這就是生命,你必須接受。」我厲聲道,心情遭透了。爲什麼大家都要問我?我又不是那個所謂萬能的神,我怎麼知道!

「小薰,怎麼脾氣那麼暴躁呀?」微傾柔柔的聲音撫慰了我,我看了茹米一眼,低下頭咕噥了一聲對不起。芷欣輕輕的拍了拍茹米的肩膀,無聲的安慰着她。

「慰文倒是跟我講了一些……有趣的道理,不知道能不能安慰到你們。」我苦笑了一下,想起慰文說不愛我,眼框一熱,涙卻沒有出來。她們期待的看着我,我突然覺得好疲倦,好想要睡着。

「慰文說……」我麻木的道,心中不停的想起這道理有多真實。

「他說,所有的情侶,不管是夫妻還是男女朋友,他們難免有分離的一天。以我跟慰文來說吧,就算慰文他…他不會死,我們一定會有一天受不了對方分離的。」

我沉默了一下,整個客廳都好安靜,完全不像以前慰文常來的時候。

「就像我的父母。他們現在不離婚,以後還是會分離,生離或死別。他們現在離開對方只是避免對對方造成更大的傷害罷了。」吸口氣說完最後幾句話,我跟他們一樣陷入了沉思。

以前對爸媽是不是不公平,只顧着我自己的感受,而沒感覺到他們的。就像對慰文一樣,我完全沒有顧慮到他們。我應該去跟他們道歉,我真的應該。沒有什麼拉不拉的下臉的問題,他們是父母,我有什麼羞慚的?

想到這,我擡起頭看着其他的人,突然輕輕的笑了。是呀!我到底有什麼好生氣的,眼前的芷欣狀況跟我一樣,父母離婚再婚,但是她沒有悲觀,至少她比我樂觀。微傾奇特的對我看了一眼,我開口了。

「我想要去找我爸媽,找他們談談。這幾個月來,我對他們太……」找不到適合的字,我只得做個手勢,希望他們知道我的意思。

「小薰姐。」芷欣吞吞吐吐的道。「其實你剛剛講後,我自己反省了一下。我對他們也……也不是太好,我也要去找我的爸媽談。」說完,她緊張的看着我,我給了她一個微笑,心中很高興有人跟我想的一樣。

「爾薰,需要我嗎?」微傾推了推我,不確定的問着。我看着她的臉,第一次感覺有勇氣獨自面對爸媽。

「不了,微傾。該是時間我跟他們單獨談談了。」我看着微傾的臉從驚訝到困惑到高興,終於知道過去的幾個月自己看起來是如何的脆弱。但是我不會脆弱了,還有什麼會比慰文的事更傷心呢?

我打了兩通電話,一通給媽媽,一通給爸。我在電話中只說想要跟他們談談,卻沒讓他們知道對方要來。

兩人都答應了,聽起來還有些高興呢!是呀,他們的小爾薰終於肯單獨跟他們談話了,他們絕對不會知道來這裡後的驚喜。

我們在大學外的一家咖啡店見面,他們兩個到時,我已經坐在一個小桌子前,心不在焉的攪着眼前的咖啡。

他們兩個看到對方時,小聲的叫了一聲。我有些嘲弄的看着,知道他們一定會吵的全世界的人都看他們。奇特的是,他們沒有互罵,反而在我一個字都沒說之前勉強的坐了下來。

我感到奇怪,也有些高興,至少他們大大的提升了我的心情,現在講起話來也沒有那麼的扭。

但是,正當我要講話時,媽媽卻盯着我問道。

「爾薰,我聽慰文的爸爸說,你主動求婚?」她問的口氣那麼的不以爲然,激起了我些許的怒氣。

「我沒有主動求婚,還有,別講成好像是壞事一樣,多的是女生求婚。我是提議要跟慰文結婚。」媽媽還沒有反駁,爸爸就開口了。

「爾薰,我知道你愛慰文,我也挺喜歡他的,不錯的孩子。可是,你怎麼這樣呢?」我皺了皺眉,問道:「我怎麼樣?」

「爾薰,我想我知道你爸的意思。我們兩個都很喜歡慰文,他人品不錯、沒什麼壞習慣、而且可以賺足夠的錢讓你後半輩子享福。可是,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讓你嫁給他的。」

媽媽嚴肅的道,我一開始聽的挺開心,但卻漸漸的感到不耐。

「可是,爲什麼?你說慰文那麼的好,那爲什麼?我知道慰文病了、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可是我連兩個禮拜的時間都沒有嗎?」

爸爸張嘴好像要說什麼,但他的眼神冰冷。我不能再聽了,本來是要跟他們道歉的,現在不需要了。我挫折的往門外跑,不理四周的凝視以及背後的叫聲。

他們一定要打擊我嗎?爲什麼大家都這樣?只是兩個禮拜的時間也沒辦法嗎?我不敢往後看,生怕會哭倒在爸媽的懷裡,只得沮喪的回宿舍。

我卻好像聽到媽媽的哭聲,以及爸爸低沉的聲音說着:「這一切都會過去的,她對我們還是有些怨恨吧,我們就那麼分離了。」

爸爸是對的,會過去的,只是需要時間。

很長很長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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