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飄苦笑着,道:"那柄劍價值連城,若是我偷的,我還會過這種狗苟蠅營的生活麼,我早就爬到皇帝老子頭上拉屎了。"
葉盛相信杜飄的話,杜飄絕不會騙他。
但既然不是杜飄所爲,那會是誰呢?
杜飄看出了葉盛心中的疑雲,就道:"我就知道一個人,論偷盜的本事,絕對不在我之下,不過這人洗手多年,已經不幹這種事了。"
葉盛立馬問道:"是誰?"
杜飄沉默了半晌,道:"慕容瀟湘。"
論江湖閱歷,論江湖見識,很少有人能比得上葉盛,可是"慕容瀟湘"這個名字葉盛卻聞所未聞,所以他問道:"此人現在何處?"
杜飄的回答讓葉盛很失望:"我也不知道。"
他看了看葉盛,又道:"不過有個人也許知道。"
葉盛道:"是誰?"
杜飄道:"慕容瀟湘的師傅,明鑑。"
葉盛道:"明鑑?"
杜飄道:"明鑑俗家姓夏,在遁入空門之前,精通機關跟易容術,甚或是天文地理,占卜算數,毒藥蠱術,也無一不曉。後來慕容瀟湘得遇明鑑,明鑑就將畢生的所得傳給了慕容,最後不知何故,明鑑剃度入了佛門,而慕容也不知所蹤了。"
這段事情葉盛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所以他忍不住問:"你怎麼知道的?"
杜飄的回答是:"我就是慕容瀟湘的師弟,我的師傅就是明鑑。"
這讓葉盛不由吃了一驚。
這其間肯定還有很多的故事,葉盛雖然很想知道,可是也沒有去問,因爲杜飄看上去並不想說。他只問了一個問題:"不知前輩現在身在何處?"
葉盛出來的時候,天已向晚,暮色蒼茫。
在車廂的一個角落裡,小絲絲已經睡着了。
車馬啓動,万俟嫣兒急着問道:"你有沒有查到什麼?"
葉盛沒有回答他,卻反問道:"張玉塵這個人身世怎樣?"
万俟嫣兒道:"出身卑微,父母早亡,後來拜入了我們山莊。"
葉盛道:"他到山莊之前,有武功底子麼?"
万俟嫣兒道:"沒有,毫無身手。"
葉盛喃喃道:"那看來這人身世還算清白,按說,是絕無可能認識慕容瀟湘的。"他一邊說話,一邊陷入了沉思之中。
現在唯一的線索就是慕容瀟湘,必須要先把慕容瀟湘找到。
葉盛看了看万俟嫣兒,道:"你們兩個先回去,我去城外一趟。"
万俟嫣兒道:"去城外做什麼?"他不能不擔心葉盛的安危。
葉盛依舊沒有回答她,只道:"在城外是不是有座黃帝廟?"
万俟嫣兒點頭。
葉盛又道:"那黃帝廟裡還有僧人麼?"
万俟嫣兒道:"好像有個老和尚,不過我沒有去過,你去那麼?"
葉盛道:"是的。"說完話,他一掀車簾,就跳下了車子。
杜飄說明鑑就在城外的黃帝廟裡,而黃帝廟裡又確實有個老和尚,那這個老和尚無疑就是明鑑了。葉盛到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廟院裡幾棵光禿禿的樹枝直直地刺着天空,地上的泥土跟枯黃的野草掩埋了石板小徑。
這座寺廟看上去就像是已經荒廢了很多年,連廟堂前的門都橫躺在了地上,只有一座大佛前擺放着一盞孤零零的燈火。
葉盛還沒有走進去,他還在想着一些事情,他之所以要幫碧落山莊的忙,只是因爲那柄碎寒劍,若是找到了那柄碎寒劍,就無需再想法子去對付莫機子了,因爲碎寒劍完全可以替代天下的任何一柄好劍,這柄劍若是送給黑拇指,那一定會得到黑拇指大大的賞識的。他很快就看到了燈火前一個盤膝而坐的人,人影在搖曳不定的燭火照射下,隨意顫動着。葉盛還沒有走進去,只是站在院子裡站了許久。這個老和尚就那樣一動不動地坐着,不語不聞。
葉盛雙眉一皺,想起什麼似地,衝入了廟堂裡,衝到老和尚的面前。
老和尚胸膛微微起伏,看來還活着,葉盛這才鬆了一口氣。
"檀越是來燒香的麼?"老和尚忽然就說話了。
葉盛撒開他手裡的摺扇,道:"本來是的,可是我發現你這既沒有香,也沒有香爐,該怎麼燒呢?"
"檀越心中向佛,心中自會燃起一片香菸,何須依憑這些俗物?"老和尚道。
葉盛故作沉吟,道:"可惜我雖然信佛,佛卻不信我,我一心向佛,只求佛祖能庇佑我,讓我平安一生,但麻煩卻總是找上我,大師,你覺得我該如何去做?"
老和尚悠悠地道:"是何麻煩?"
葉盛道:"有人讓我來問問大師,大師可還記得有個名叫慕容瀟湘的人?"
老和尚聽到"慕容瀟湘"四個字,旋即睜開了眼,道:"檀越找此人所爲何事?"
葉盛"哦"了一聲,道:"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事,因爲我一個朋友很想他,所以就想見見他。"他向老和尚湊近了一些,慢慢道:"大師應該還記得杜飄吧?"
老和尚本來和善的面上微微泛紅,道:"是杜飄叫你來找慕容瀟湘的?"
葉盛淡淡道:"是的,若是大師知曉慕容瀟湘的居所,不妨告知在下一聲,在下回去也好有個交代。"
老和尚面色又忽的變得沉重,雙眼直視在面前的大佛上,似乎在追憶往事,幽幽道:"可惜我就算告訴你也沒用,你縱然去了,也不過是一死罷了。"
葉盛道:"哦?那倒不一定,我這人運氣向來好的很。"
老和尚道:"可惜我卻不願你因我一句話而遭殺身之禍,出家人慈悲爲懷,怎可教人下地獄呢?"
葉盛知道老和尚是存心保護自己的弟子免遭別人的傷害,纔不願意說出慕容瀟湘的下落的,葉盛也不想強人所難,就道:"既然大師不願意相信在下,在下就不打擾大師你清修了,先行告辭。"
他說走就走,絕不躑躅。
誰知他剛走出幾步,老和尚居然冷不丁地道一句:"北山縹緲峰,你好自爲之。"
北山縹緲峰,原來慕容瀟湘在北山的縹緲峰山。北山距離西山並不太遠。這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種巧合,這師徒三人居然都不過近在咫尺,卻偏偏都不願相見。
wωw ⊕ттκan ⊕C○
不過現在可不能去北山,葉盛準備先找個地方歇上一晚,明天再出城去。
他走出這座黃帝廟還沒走多遠,就看到了一輛馬車。
万俟嫣兒居然跟着他出了城,竟然一直都在這等他。葉盛上車的時候,万俟嫣兒已經凍得瑟瑟發抖,葉盛搖了搖頭,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披到万俟嫣兒的身上。
"我不是讓你先回去嗎?"葉盛道。
"我……"万俟嫣兒一開口就打個噴嚏,道:"我怕你出什麼意外。"
葉盛看着万俟嫣兒凍得發紅的鼻子,不住地搖了搖頭,只說了一句:"好了,快回去吧。"
車馬到酒樓的時候,已是深夜了。葉盛將万俟嫣兒送到了房間裡。
"你早點睡吧,也許明天你可以睡到吃午飯再起來。"他笑了笑,轉身就準備走出去。
誰知万俟嫣兒忽然從背後一把抱住了葉盛,葉盛停下腳步。
"我……我好冷,你……能不能陪我?"
這種請求,男人都是無法拒絕的。可是葉盛卻緩緩地拉開她的手,按住她的肩膀,輕聲道:"你先躺下,我幫你生一爐火。"
他雖然不是個君子,可也不是個趁人之危的小人。
葉盛坐在她的牀邊,他其實也很困,也很冷。爐子裡的火併不旺,熱量遠不能驅散身上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