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哦"了一聲,轉過身一溜煙跑了出去。
"叫大少爺幹什麼?"問這句話的也是妙玉,妙玉好像對什麼自己不懂的事都要問出來,在他的印象裡,大少爺只會作詩彈琴,來了又有什麼用。
回答他的是個小家丁,小家丁悄悄地道:"你來我們府上還不到半年,恐怕還不知道大少爺的本事吧,他可是華山劍藝的嫡傳弟子,你別看大少爺看似弱不禁風,其實卻身手不凡。"他一邊手,一邊舉起大拇指,露出敬佩的神情。
妙玉並不相信,一來華長青看上去根本沒有高手的樣子,二來上次在老菜頭的酒鋪裡面,慕容若雪用匕首剁朱嘯的手腕時,華長青卻沒有出手。
可是她卻不知道,華長青其實早就看出了慕容若雪那一招的走勢,一刀下去,肯定是割不到朱嘯的手的,只是虛張聲勢,嚇嚇朱嘯而已。
而且他也早就看出了老菜頭出手相救的徵兆。就憑這兩點,華長青的身手絕對非泛泛之輩能及。
妙玉正自想着,華長青已經到了。
緣華長青不是跑來的,也不是別人擡着來的,而是自空中飛奔而來的,身法輕盈,就彷彿自天上垂雲而下的仙人。
華長青一到,就落在了慕容楓跟葉盛的中間,他左手一揮,右手一託,葉盛的扇子就收了起來,慕容楓的劍也憑空飛起,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自己的劍鞘中。
兩個人都怔住。
他們想不到在華玉軒還能見到這樣的高手,只用了一招,就將兩人的招式都拆解了,雖然他們兩人都將注意力都集中在對方的手上,難免無暇顧及別人,可是華長青一來就看出了兩人招式中的破綻,只用一招化解,這讓兩人都不禁頭上直冒冷汗。
對於習武的人來說,見到自己的招式輕易被拆解,就像是一個剛剛學會彈鋼琴的人忽然聽到了肖邦的夜曲一樣。
三個人同時落下了身形。
華一泓趕緊走上來,最先開口的是華長青,華長青對兩個人抱了抱拳,道:"方纔看兩位打的興起,我本不願做這大煞風景的事情,只是怕兩位如此打下去,等會連吃飯的力氣都沒了,所以就不得不冒犯了,還請兩位恕罪。"
他說話說的極爲恭敬,慕容楓跟葉盛都露出了訕訕的表情。
華一泓趕緊過來周旋,道:"兩位現在已經決鬥過了,都不相軒輊,難分高下,現在晚膳的時候快到了,不如先去吃點點心。"
兩個人都還沒有走,因爲兩個人都還想仔細地瞧瞧這位華玉軒的大公子,看上去溫文儒雅、弱不勝衣的大公子,究竟有什麼絕技可以在一招之間將他們兩人都制住。
可是華長青卻不想給他們瞧,他向兩人拱了拱手,道:"在下還有點事情要忙,就不奉陪了,兩位請便吧。"說完話,他就走了出去,走回他的那個小屋子。
慕容楓跟葉盛雖然很吃驚,但最吃驚的還不是他們兩個人,而是一直在一旁觀看的妙玉,妙玉此時已經連嘴巴都合不攏了,呆立在那裡。
"你怎麼了?"林曉煙問:"怎麼傻傻的站着不動?"
妙玉忽然眨了眨眼睛,道:"好帥。"
"什麼好帥?"林曉煙道。
"你沒有看到剛纔大少爺出手嗎,真是歎爲觀止,豈是一個‘帥’字了得?"妙玉已經高興的不能自己。
林曉煙笑了笑,道:"究竟是慕容楓帥一點,還是華長青帥一點?"
妙玉沉吟着,道:"還是大少爺帥一點。"
在她這個年紀,還沒有一套自己完整的審美觀,她的印象裡,就是誰帥一點的話,那自己就會更喜歡那個人一點,那也許並不是叫做"愛",叫仰慕更確切一點。
不管怎麼說,這場幾乎釀成大禍的的事件終於被平息了。
可是朱嘯這邊的事情還沒有平息,因爲他還沒有醒,不過就算是等他醒了,事情也還依舊平息不了。
他要平息的是什麼事情呢?有太多了。但第一件事就是等着慕容若雪醒來。
直到老菜頭回來的時候,朱嘯才醒過來,這也不是他自己要醒的,而是老菜頭將他叫醒的,老菜頭拍了拍他,拍了好多次,朱嘯才睜開眼睛,看着老菜頭,好像已經不認識老菜頭了,其實當然是認識的。
"老大,你回來了?"朱嘯道。
這是句廢話,爲什麼人都喜歡說廢話呢?
可是奇怪的是,這樣的廢話也往往會有人回答,老菜頭已經在回答他了:"我回來了,她怎麼樣了?"
"她"當然就是指的慕容若雪。老菜頭說起這句話,朱嘯似乎纔想起慕容若雪,趕緊推開屋子的門,慕容若雪還躺在牀上,可是卻是睜着眼睛的,直直地看着屋頂。
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慕容若雪出了什麼意外,朱嘯三步兩步走了上去,道:"你還好嗎?"
慕容若雪點了點頭。
朱嘯轉過頭看着老菜頭,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老菜頭將肩上的擔子放下來,才道:"已是夜分。"
朱嘯皺了皺眉,道:"這麼晚了,難怪我肚子這麼餓,你還有沒有什麼吃的?"
老菜頭道:"沒有了,都賣完了,今天的生意很好。"
朱嘯忍不住道:"我記得你小攤子上的生意一直都不太好的,爲什麼一下子生意變得這麼火了,難道你今天轉運了?"
老菜頭道:"你猜猜?"
朱嘯道:"我猜不出。"
老菜頭今天心情很好,很快就解釋道:"我跟你說啊,今天春月院裡的女人都回來光顧我的生意了,我簡直都忙的直跳,生意想不好都不行。"
朱嘯覺得更奇怪了,不由地問道:"春月院裡的女人好好地怎麼會跑到你那兒去光顧你的生意,難道見鬼了嗎?"
老菜頭趾高氣揚地道:"我告訴你,明天有件事情要你出馬,你去不去?"
朱嘯立刻道:"去,怎麼能不去,你說什麼事?"
老菜頭道:"我跟春月院裡的老鴇說好了,以後她們的宵夜就由我包了,而我賺的錢必須要跟他分賬。"
朱嘯覺得不能理解,就問:"爲什麼你賺的錢要跟她分賬,她們是吃你的東西,你爲什麼要分錢給她?"
老菜頭搖着頭,覺得很無奈:"你在華玉軒活了十幾年了,連生意上的這點經都看不出來,你說你耳濡目染也應該懂一點對不對?"
朱嘯看了一眼慕容若雪,向老菜頭湊近了一些,然後將聲音壓得很低,道:"難道你不知道我除了喝酒、泡妞之外,什麼都不會吧,你何必明知故問?"
老菜頭大笑,道:"這次我保證要你去做的事情比這兩件事要有趣的多。"
朱嘯忍不住道:"什麼事情,你倒是說呀。"
老菜頭道:"你明天代我去風月樓一趟,去跟老鴇談下合約,儘量將分成壓下來。"
朱嘯咳嗽了一聲,道:"壓下來?壓成多少?"
老菜頭想也不想,道:"九一分賬,我九她一。"
朱嘯眨着眼睛,道:"有沒有搞錯,她肯嗎?"
老菜頭道:"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朱嘯木訥地點點頭,道:"我試試看吧。"
老菜頭忽然笑了笑,笑的有點不懷好意:"我相信你的本事,你跟風月院裡的人都熟的很。"
一直在一旁聽着的慕容若雪此時纔開口,道:"你們說的風月院是什麼地方?"
老菜頭還沒說出來,朱嘯就打岔道:"你想不想吃什麼,我去幫你煮,正好我自己肚子也餓了。"
說着話,他就瞪了老菜頭一眼,示意老菜頭不要告訴她風月院究竟是什麼地方。
在朱嘯的印象裡,煮飯什麼的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可是這次他下了廚房就發現這比他想象中的要難的多。
天雖然有了寒意,可是朱嘯只覺得自己熱的不行了,簡直恨不得從廚房裡逃出來,可是怎麼能逃出來,自己的肚子還在抗議呢,何況還有個躺在牀上的慕容若雪。
他不斷地加柴火,過了一會就發現鍋子裡"咕嚕咕嚕"地響,他趕緊站起來一看,發現水已經開了,夾着飯往上直衝,衝的整個竈都是,他找來一塊抹布將周圍抹了一下,可等到他擦拭乾淨了,火又洗了,沒辦法,又要開始點火。
老菜頭跟慕容若雪在外面看着,簡直看呆了,老菜頭有幾次想去幫他的,可不知道爲了什麼,還是沒有去。朱嘯出來的時候,臉上全是灰,身上全是木屑,簡直變了個人似地。
老菜頭早就笑的在地上打滾了,慕容若雪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朱嘯可不管,端着一碗粥出來,對慕容若雪道:"好了,我餵你吃吧。"這是朱嘯的一番心意,她本來不願意拒絕的,可是看着有的熟了,有的焦黑的粥,她又怎麼吃的下去?不過她還是張開了嘴。
但那種味道是慕容若雪這一輩子沒有吃過的,難吃到了極點。朱嘯看着慕容若雪苦着臉,就問:"怎麼,不好吃嗎?"
在一邊的老菜頭,連眼淚都笑出來了。朱嘯回頭瞪了他一眼,道:"你笑個屁呀,你爲什麼不來煮,你明知道我煮不好。"
老菜頭花了很大的力氣才能忍住不笑,才能說話:"不是我不煮,是你自己要搶着煮,搶着在美女面前表現,這能怪得了我老頭子嗎?"
這句話說出來,慕容若雪的臉就紅了,紅的就像是個熟透了的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