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在了停車場,鍾逸先下了車,然後繞過車身給朝熹開門,朝熹兩腳一前一後落地,神色有些小心翼翼的。
“能走嗎?需要扶嗎?”鍾逸問,手虛扶在朝熹臂側,防止她因站不穩而搖晃。
朝熹連忙拒絕鍾逸的好意,“不用不用,能走,不嚴重。”
停車場裡不是很黑,停車場頂部的燈是刺眼的白熾燈,朝熹竟然意外的覺得那燈光很柔和,灑下來時感覺心裡一片亮堂,沒她想象中的地下室那種陰森恐怖的感覺。
沒走多遠,朝熹停住了步子。
“怎麼停下了?”
“我沒有車……以前沒來過停車場……不知道怎麼走……學長,要不還是你走前面吧,我跟在你身後,你不用照顧我的,我膽子挺大,不害怕身後沒有人,我也不怕鬼的,再說停車場什麼都沒有。”
鍾逸:“……”
朝熹悄悄笑了笑,鍾逸學長肯定覺得她廢話連篇,直接說她不認識路不就行了麼,真是囉嗦!
鍾逸走在朝熹身後原本是注意着她的腳,怕她走不穩突然跌倒,“腳真沒事?”
“真沒事,我又不是嬌滴滴的嬌小姐,皮挺厚的也不疼。”朝熹哭笑不得,爲了顯示自己真的沒什麼事,朝熹走的還不慢,緊跟在鍾逸身後,三步兩步就和鍾逸同時跨進電梯裡。
電梯門合上,朝熹站在按鈕近的那側,隨手按了兩個,十七和十八。
按完朝熹側了側頭,瞧見鍾逸目光落在她身上,於是對着鍾逸傻傻一笑,沒等鍾逸開口,“不用謝不用謝,我隨手就按了。”
鍾逸想了想,雙眸藏着笑,“我想說的是,你按錯了。”
說完,一傾身,長臂掠過朝熹,修長的手指按到了按鈕“十七”上。
朝熹:“……”
什麼鬼,她按了十八跟十九,根本沒按十七……眼瞎麼!自己不回家了?!
朝熹哈哈一笑,緩解剛纔巨大的尷尬,“失誤失誤,純屬失誤!”
電梯“叮”的一聲之後停穩,電梯門打開,朝熹的十七樓就到了。
朝熹慢慢地走出電梯,腳上穿着大號的拖鞋走路不是很容易,在地板上“啪嗒、啪嗒”地發出聲響,鍾逸也跟着她出了電梯,走在她身後,朝熹回過頭,疑惑地看着鍾逸。
“不放心,送你進門。”鍾逸淡淡開口。
進了門,朝熹沒忘待客之道,體貼地讓鍾逸坐下,“學長,你想喝點什麼?有雪碧、可樂和礦泉水,你要是想喝果汁的話,我可以幫你榨,要是想和咖啡的話那就對不起了,沒有這種東西的。”
鍾逸拒絕,臉上全是不贊同的神色,說話的聲音也比較冷,哪有剛纔溫柔貼心的好學長模樣,“雪碧?可樂?你平時都是喝這種碳酸飲料的?”
不知道爲什麼,朝熹覺得鍾逸此刻臉上的情緒有點不對勁,給她很大壓力呀,好像西伯利亞寒流吹了過來,一下子就冷了,“哈哈,不是,是做可樂雞翅用的,雪碧雞翅正在嘗試中。”
這句話明顯是屁話,鍾逸那麼精明的人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就當沒聽見朝熹的話,向朝熹問道:“晚飯想吃什麼?”
“啊?”朝熹睜大了眼睛看着鍾逸,眼珠滴溜溜地轉着,心中的小九九泄露無疑——不是吧,難道鍾逸想讓她請他吃飯嗎?不要啊,她還是傷殘人士,拒不接客啊!
——不是接客,是待客!
鍾逸扶額,“不用你請客,看你腳不是很方便,我可以勉爲其難幫你做一頓簡單的晚飯。”
“不用麻煩了學長,我定外賣就行了。”
“我家裡沒食材,也忘了去超市了。”鍾逸淡淡擡眼看着朝熹,雲淡風輕地動了動脣,嘴角稍稍揚起,補充道:“爲了送你。”
朝熹:“……”
鍾逸神色認真,不像是說謊,聽着還挺委屈,朝熹嚥了咽口水,“那……學長,你不用擔心,我昨天才去的超市採購,現在冰箱裡有很多食材的,我請你吃飯,你隨便吃,我請得起的,要是冰箱裡沒有你想吃的,想吃什麼告訴我,我打電話叫外賣。”
鍾逸笑意漸深,“多謝收留。”
一個男人竟然會做飯,還做的井井有條,真的讓人好感倍增。
朝熹坐在客廳裡看着料理臺前鍾逸忙碌的身影,腦子裡浮想聯翩的。
冰箱裡的食材是很多,但考慮到時間問題,鍾逸就做了幾道家常小菜,外加皮蛋粥,光看着就覺得口水要留下來了。
鍾逸的手藝比朝熹強多了,朝熹做的飯,只是能吃死不了人的程度,鍾逸的飯菜可不是隻限於能吃的地步,做出來的菜看起來就很好吃,色香味俱全,比正經餐廳的菜看起來還讓人有食慾,飯菜擺上餐桌後,朝熹不忍心動筷,跟鍾逸說:“等我拍照發個朋友圈。”
鍾逸:“……”
吃完飯,還是一條龍服務,鍾逸念着朝熹的腳不方便又去洗了碗,朝熹都有些過意不去了,主動幫忙把鍾逸洗好的盤碗擦乾放進壁櫥裡。
洗完了碗,鍾逸提出離開,畢竟在一個單身美少女家裡,他這個大男人不能多留,朝熹聽到這句話還很怔愣,“嗯?”
“我說我回去了。”鍾逸重複了一遍。
朝熹回過神來,誇張地笑笑,把鍾逸送到門外,“那學長拜拜啦,再見!”
——
朝熹洗完澡後八點多了,趴在牀上刷朋友圈,晚飯時發的那張照片有好多人給她點贊和評論,朝熹一一回復,正回覆到陶淘那條評論,陶淘電話就打過來了。
陶淘打電話說在樓下,來的理由是看見朝熹曬出地好吃的了,獨樂樂不如衆樂樂,作爲那個“衆”,她當然要來湊個熱鬧了。
朝熹覺得真的是日了狗了,她腳上起着水泡,本來就不想走路,還要下樓去接陶淘,簡直生無可戀。這真是生動形象地演繹了什麼叫“一張朋友圈照片引發的血案”。
從小區門口接到陶淘,馬上就上樓了。
一進門,陶淘把手裡的購物袋扔給朝熹,停在玄關處,“怕你晚飯吃的太飽,給你帶了一點助消化的酸奶,等我吃完你家的剩飯,咱倆一塊吹着空調舔蓋啊。”
陶淘輕車熟路地打開鞋櫃,看見裡面整齊地擺着兩雙拖鞋,一雙給她準備的,另一雙是朝熹經常穿的,以前她來的時候朝熹的那雙鞋應該是穿在朝熹腳上的,今天……奇怪啊,於是目光落到了朝熹腳上穿的拖鞋上,問:“男人的鞋?”
朝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動了動腳趾頭,不語。
“嘖嘖,我說朝小熹,你這獨居生活看來還挺紅火的,老實交代你藏着掖着暗度陳倉那個男人是誰?”
朝熹笑嘻嘻地朝陶淘擡了一隻腳,“沒有男人,這是我新買的鞋。”
“不像啊太大了吧,怎麼看怎麼都像男人的鞋。”
“哪個男人穿這麼小碼的鞋?”朝熹反問。
“對啊,這鞋對男人來說還小了。”陶淘陳述道,摸着下巴一副深思的模樣,“還是不對,今天你發朋友圈的圖片上面是兩個人的碗筷,你對面有人,還是個男人對不對?那今天的晚飯,也是那男人做的嘍?”
“你怎麼不去做偵探啊,做會計多委屈你啊!”朝熹沒好氣地嘆了一聲,“不是別人,是鍾逸學長,演講那次小老頭讓我去接他就認識了,不要瞎猜啦,餓了就去吃飯。”
吃完“剩飯”,陶淘臥在沙發上,捂着肚子開了一盒酸奶,把蓋子上粘着的酸奶舔了舔,滿意地呼了口氣。今天的飯太好吃了,比她平常定的外賣好吃多了。
陶淘毫不掩飾地誇了鍾逸的廚藝,但一碼歸一碼,雖然吃了人家做的飯,照樣還要懷疑懷疑人家的意圖的,“你說鍾逸學長爲什麼要給你做這些,又是買鞋又是做飯的,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
“不會吧,我覺得鍾逸學長很博愛啊,況且我是維大法學院嚴教授的學生啊,嚴教授是他舅舅,換了別的學弟學妹遇到困難他應該也會伸出援助之手的。”朝熹解釋道,說的很有道理的樣子。
“博愛個屁!那你把他微信號給我,我看看他加不加我。”
朝熹“切”了一聲,“想要大神的微信就直說,繞來繞去還說對我有意思,真是的!”
陶淘對着朝熹的手機輸入鍾逸的微信號,加好友時寫上了備註:鍾逸學長你好!我是維大法學院今年的畢業生,是嚴教授的學生,兩個月前聽了你的演講覺得很崇拜你,想跟你交給朋友,好不好?
然後發送。
幾分鐘後,有了新消息,對方直接拒絕了加好友……
兩人:“……”
“你看,我說什麼來着,他可不是對每一個維大法學院的學妹都那麼博愛的。”
吃飽喝足還試探完了鍾逸,就該說說今天陶淘到朝熹這裡來地目的了,這可是今天她的正事。
兩個月前和薛長寧鬧掰了以後,這兩個月陶淘一直忍氣吞聲,兩個月來還算相安無事,本以爲可以互不干擾地繼續合租下去,沒想到最近薛長寧更加無法無天了,還沒根本不把陶淘放在眼裡。
現在陶淘只想——搬家!
跟她最親愛最喜愛的朝小熹一起合住……
陶淘勒住朝熹的脖子,完全不像是一個想要寄人籬下的人應該有的態度,惡狠狠地威脅,“就問你一句,你收不收留我?”
朝熹拒絕,“不收留,我要做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你妹的還要不要友誼?”
朝熹被陶淘勒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咬咬牙,調戲她,“懂什麼,你現在這不叫困境,這叫生活。”
“去你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