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索蘭城流轉很久,卻始終沒能找到故意躲着她的洛婭,無奈之下安塞爾只得離開了索蘭城。
考慮到洛婭像是故意鬧彆扭說不定已經先自己回到了這裡,而且當時再索蘭城遇到與她糾纏的白髮麗人也令她感到極爲在意,在帶着如此不安的心情,安塞爾匆忙趕回了乾皇殿。
一路上,她的步伐很快也很散亂,好在沒遭遇其他的麻煩,在夜色深濃的時分回到了領地。
乾皇殿的衆人紛紛震驚地望着安塞爾,只見她凌亂的髮絲垂在眉角,就好像很多天沒有清理過似的,額頭則擰出幾條淺淺的皺紋,彷彿變得蒼老了許多,渾身透露着疲憊與落魄。
“安塞爾大姐,您怎麼一個人回來了?!”
但是,安塞爾連眼都沒有擡,蒼涼的目光好似空無一物,她面無表情地看着前方,好像兩耳失聰地也沒聽到身邊的叫喚聲,邁開腿徑直從他們中間穿過,直到消失在所有人的視野裡。
安塞爾那不像往常令人敬畏的大姐頭,總是令他們提心吊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受到未知懲罰的安塞爾,身影卻顯得有些淒涼,以及不知何種原因而流露出脆弱的眼神也令所有人感到心悸。
他們相互大眼瞪小眼,心裡沉澱着說不出的滋味,最後都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
安塞爾焦急地緊咬着牙,迅速向着凱爾房間的方向跑去,然後用力敲了敲門。
“進來吧!”一溫潤如玉的男聲忽然傳來。
接着,安塞爾推開了門,她一臉迫切地看向眼前身穿樸素長衫的男性。
“安塞爾?怎麼了,你們不是去索蘭城了嗎,發生什麼了事情?”
安塞爾蒼白地搖着頭,回答道:“發生了很多,但是這一路上,我總覺得有人在針對我們,不……是針對洛婭……不,是艾伊娜,直到最後……凱爾,你知道我在那裡遇見了誰了嗎?”
凱爾的瞳孔漸漸眯起,神色凝重地盯着安塞爾“……是誰?”
安塞爾回想着那位白髮麗人,準確地說道:“她是北方的女帝——伊絲塔!”
聽完,凱爾神情劇變,本能地睜大了眼睛,嘴角抽搐地顫慄起來。
之後,他緩緩穩定了情緒,說道:“怎麼會是她,統領邊境北方的女帝,傳聞過去與三大領域的鬥爭中受到重創,從此位居中立不參與任何鬥爭,而身爲女帝的伊絲塔也很久沒有出現在人前!”
“所以,這也是我想要知道的!”
安塞爾疑惑地抿起了嘴脣“如果我猜的沒錯,她分別兩次對我們出手,雖然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麼,但顯然是針對在艾伊娜身上的,但對於艾伊娜最近也入駐邊境的新人,排除了他們過去相識的可能性,但又或者是女帝身邊的人說了她的什麼事,才讓女帝有此作爲!”
凱爾皺了皺眉“但還是想不到充分的理由,雖然外界對於女帝的描述不多,但她是位性格極爲冷漠傲慢的人,如果不是什麼特別的原因,她會獨自屈身前往索蘭城去尋找從來沒見過面的人嗎?”
“如果女帝不是單純的對洛婭感興趣的話,那就必然是……”
“有求於她!”凱爾忽然開口說道,然後面色沉重地嘆息道:“說到底,我們對於艾伊娜的存在實在太過於不瞭解了,安塞爾,你和她相處的時間最久,你覺得她怎麼樣?”
“她很溫柔也很善良,自尊心頗爲強烈,但是……”
安塞爾緊咬着嘴脣,輕聲道:“她很寂寞也很悲傷,在她來到這裡之前,一定承受了很多痛苦,以至於她直到現在也沒辦法走出陰影,即使不言明,也能輕易看得出來!”
凱爾臉色微變,一臉驚異地盯着她。
“所以……你對她產生了憐憫?”
只見安塞爾低着頭,兩手甩在身後並用力攥着,艱難地回答道:“可……可能是這樣吧,我覺得她很可憐,想要照顧她,也因爲這樣,才造就了我和她矛盾的緣由,她太倔了!”
聽完,凱爾深嘆了口氣,再一次問道:“她對你而言,算是什麼?”
安塞爾遲疑了數秒“她加入了乾皇殿,也就是……同伴!”
“不不不,同伴這個詞語,可不能隨便亂用,只要被所有人承認的人才夠資格成爲同伴!”
凱爾語重心長地講道:“不過,讓我先糾正一下,乾皇殿的大家都是親人,但是你剛纔既然稱呼艾伊娜爲‘同伴’,這是不是也就說明了在你心裡並沒有把她當成同伴,她不能爲你所信任?”
“不……不是這樣的!!”
“真相併不重要,你要知道,我們並不是在玩遊戲,沒有人是一開始就被任何人所信任,如果說信任那纔會覺得可疑,想要被信任的話,至少要得到我們的承認,不過……”
凱爾又無奈地嘆了口氣“現在也沒那個必要了,既然她被針對了,留她繼續在這裡也是個麻煩,萬一讓乾皇殿成爲風暴的中心,而我必須爲乾皇殿的同伴們負責!”
“不,不對吧,艾伊娜她……並沒有做錯任何事吧?”
“即使沒有做錯,而她繼續留在這裡的後果,你能夠擔負嗎,現在女帝因爲不明目的盯上了她,即使傾盡乾皇殿全力,你認爲能夠與她對抗嗎?”
“可這裡並不是女帝的地盤,她也沒理由對我們出手!”
“看起來,你像是要護她到底了,安塞爾?值得嗎,你們才認識幾天!?”
凱爾低頭嘆息着,然後走到安塞爾面前,緊緊抓住她的肩膀“從以前開始你就是這個毛病,你的正義感氾濫地有些過頭了,你要知道在這裡,正義……並不能解決所有的麻煩!”
聽完,安塞爾臉色變了,她不服氣地抿着嘴,然後一語不發地低着頭。
凱爾繼續說道:“想想過去,那些因爲我們的膽怯和軟弱而不斷死去的人,而我們又是因何站在這裡!?這些年來,我不停的審問自己,又時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再重蹈覆轍!是的,只要是爲了同伴們,我就不得不去犧牲某些人,甚至是那些與我們毫不相干的人!”
安塞爾急迫地扯着胸膛“可……可是……”
“而且,我也很擔心你的安危!”凱爾的臉色突然變得柔和,凝視着她清秀美麗的臉。
安塞爾瞳孔一縮,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只見凱爾的雙眸如今閃現出熾熱如火的光采,嘴脣愈加的顫動着,順着身體不斷傳達而來的炙熱的溫度,然後張開雙臂,開始緊緊抱着她。
“等一下,凱爾,你想要做什麼!?”
她愕然皺起了眉頭,而凱爾依然溫柔地看着她,然後他擡起手,拂開遮擋住安塞爾額頭的髮絲,然後輕撫着她的臉龐“我已經失去了太多了,不能連你也失去了!”
“凱……凱爾?你在說什麼?!”
安塞爾眼神顫抖地對視着她,隨着兩人的臉龐越靠越近,安塞爾突然緊咬着牙。
她用力掙扎起來,想要將凱爾推開“不行……現在不行!!”
安塞爾發出劇烈地叫喚,但凱爾完全沒有任何送開她的意思,他的左手挽住安塞爾的細腰越來越緊,伴隨着熱度傳達進肌膚,她頓時感到一陣無法呼吸似的急促感。
“不!!”
就在這個時候,安塞爾忽然揚起手,向着凱爾的右臉狠狠甩了一巴掌。
凱爾一臉呆滯,他遲疑地伸手抹着殘留在臉上的掌印,並放鬆了全身的力氣。
安塞爾再次用力掙脫開了凱爾,她用手捂着胸口,一路退到牆邊,然後大口地喘着粗氣。
“凱爾,對不起……!”
安塞爾神色複雜地嚥着口水,然後緩緩說道:“我還是……沒辦法放下她不管!”
說完,安塞爾推開房間的門離去,而凱爾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良久,發出一聲嘆息。
接着,安塞爾百無聊賴地在領地內到處走動,全身散發出像是殺意般的氣息,使得偶然經過的人都不敢接近,她像是發瘋般宣泄着心中的情緒。
最後,安塞爾來到了領地的花園,並一臉沉重地坐在花圃中心的水池旁邊,周圍分佈着色彩繽紛的植物,併發出淡淡的香氣,但她卻沒有絲毫興趣品味。
此時,天空猶如深墨般暗淡,十幾顆零碎的星星相互眨着眼睛。
雖是夜晚,但安塞爾卻沒有任何睡意,她擡頭望着夜空,回想着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心中卻是百感交集,當各種情緒相互交織起來,更是令她感到無比疲憊。
“安塞爾姐,你身體不舒服?”
安塞爾微微一驚,扭頭看去,只見一個紫色頭髮的少年出現在她眼前。
“你是……伊米爾?!”
伊米爾微笑地點頭“我是伊米爾,安塞爾姐,你身體不舒服嗎?”
說完,伊米爾走過去向安塞爾釋放了回溯之力恢復她的體力,但即使是回溯能夠恢復安塞爾肉體上的疲憊,卻依然沒辦法恢復她精神層面上的勞累。
安塞爾勉強拉起笑意“謝謝,我感覺已經好多了!”
“不用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伊米爾,你在這裡還習慣吧?”
“當然!”伊米爾笑着點頭“這裡很好,大家都對我很好,就像真正的親人一樣呢!”
聽完,安塞爾溫柔地眯起了眼睛“那就好!”
接着,安塞爾又表情一正,她緊盯着伊米爾問道:“對了,我想問下你關於洛婭的事情!”
伊米爾臉色劇變,極爲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問我什麼?”
“別緊張,我對她沒有惡意,只是有些擔心她,她狀態……好像一直都不是很好,而且也聽不進去別人的話,所以我纔想問你,她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雖然這樣打聽她的隱私很不好,但我真的很想幫她,很想看見她笑,如果她繼續這樣自形漸穢的話,根本就改變不了什麼,這樣下去的話……她會死的!”
聽完,伊米爾的臉色也頓時變得很難看,他緊張地扼着胸膛,然後難過地搖了搖頭。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其實和她分離了很久,並不是很清楚她的事情,我只知道,她曾受到很嚴重的傷害,以至於後來沉寂了很多年,直到現在,也沒有多少好轉!”
“具體發生了些什麼?”
伊米爾說:“她的朋友都離她而去了,因爲她的身份,她被很多人利用,又進而傷害她身邊的人,還有那個她很喜歡的人,最後爲了保護她,在她眼前被別人殺死!”
聽完,安塞爾吸了口涼氣“我能體會那種痛苦,真是令人悲痛欲絕啊!”
“不過我還聽說,洛婭姐最後爲了復活那些死去的人,跑到冥界引起騷亂,最後付出很大代價與冥王達成協議,讓她朋友以冥鬼的身份轉生,但是那個她喜歡的人似乎因爲魂飛魄散而徹底死亡了!”
說着,伊米爾緊張地拽住安塞爾左手的袖口“洛婭姐她很強大,一直以來她拯救了許許多多的人,但是她從來沒有把自己放在心上,沒有人來拯救她,她也不再充滿渴望,即使她在所有人面前裝作堅強的樣子,但是沒有了解真正的她,她其實……很脆弱,比任何人都要脆弱!”
安塞爾的臉色微微地凝固,她的眸底像灑了層灰的暗淡,然後輕輕地撫着伊米爾的肩膀。
“會沒事的,一定都會沒事的!”
“啊,洛婭姐回來了!!”伊米爾忽然叫道,目光轉向遠處。
安塞爾也微微一驚,轉頭望了過去,只見一位清冷而高潔的少女出現在視野裡。
她漫步走來,臉龐依然帶着冷漠低沉的表情,伴隨着冰冷的月光灑在她身上,給她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銀光,讓她整個人的氣質變得出塵而飄逸,但這股光芒,也帶着許多莫名的傷感。
安塞爾着急走向了她“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
“沒去哪,隨便轉轉!”
洛婭面色冷淡地擡頭瞥了她一眼,然後深吸了口氣。
“安塞爾,我有話要對你說!”
“什……什麼話!?”
洛婭低了低頭,緊咬着的嘴脣閃過一絲糾結的情緒,然後搖頭道:“請不要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沒有意義,只不過是在浪費你的時間而已,就隨我去吧!”
接着,洛婭又繼續說道:“而且,這裡也不適合我,並不能成爲我的歸宿,所以……”
“我要離開乾皇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