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有大麻煩了

錢小開不願被她這麼抱着,但更不願意,甚至害怕主動去碰她的身體。

但如果叫人進來,把掛在自己身上的她拉開,又丟不起這臉。

又驚又惱!

驚她越來越狗膽包天,外頭一堆的人,也敢亂來。

惱自己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亂來不知所措。

胃裡越加的難受,再忍不住想要吐了出來。

如故仰起頭脣向他的脣湊了上去,飛快地眨了眨眼,“你要是吐了,我可就要親上去哦。”

小開怒到極點,卻硬把平時根本沒辦法忍住的吐意強忍了下去,過了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話來,“你這個……”

“淫婦,是嗎?”如故幫他把話說完。

她這麼坦蕩蕩的,小開後面罵人的話,反而說不出口了,瞪着她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麼好。

如故放開纏在他脖子上的手,走進屋,捧着屋裡青花瓷的痰盂,體貼地湊到小開嘴邊,“真想吐就吐吧,別憋出內傷。”

小開和她臉對着臉,還真吐不出來。

氣不是,怒也不是,僵在那裡,過了好一會兒才憤然出聲,“還錢。”

如故捧着青花瓷痰盂,慢慢欣賞,‘嘖嘖’兩聲,“那貪官還真是個講究,一個痰盂都燙着金。你說,這屋裡的尿壺會不會是金子做的?”

小開平時雖然總擺出個老氣橫秋的模樣,但終究年紀不大,聽了這話,下意識地往屋裡牀下瞄去,不料果然在牀下看見一個金光燦燦的尿壺,就算不是純真也是包金,一時間有些忍俊不禁,他憋着的那肚子氣也即時泄沒了。

等他反應過來,見如故正笑嘻嘻地睨着他,纔想起在這無賴面前絕不能有好臉色,但瞧着面前的這張臉,就想到她剛纔說的話,眼角情不自禁地又瞟向那隻金尿壺,臉怎麼也繃不起來,尷尬得漲紅了臉,只恨不得能鑽進地底下去。

如故裝作沒看也他的難堪,打了個哈欠,“困了,回去睡了。”

小開鬆了口氣,如故走了,也就不用再這麼難堪。

他一口氣還沒鬆完,突然聽如故那無賴的聲音再次響起,“我那牀挺大,也挺舒服,你和我一起回去,也是睡得下的。”

小開前一口氣,剛剛泄了,這一眨眼功夫又被她氣得差點炸掉,忍無可忍,一眼都不想再看見她,怒道:“滾。”

如故立刻滾了,只要不談還錢,什麼都好說。

滾出了門口,又探頭進來,“門口這兩隻是不是可以一起滾?”

小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門口哪兩隻,只想如故儘快在自己面前消失,想也沒想地吼道:“滾,都滾。”

如故立刻縮回身子,朝管事打了個走人的手勢。

管事回神,忙衝着門裡磕了個頭,“謝謝少當家,謝謝郡主。”接着讓人擡了昏迷不醒的外甥女如飛而去。

小開這纔回過神來,如故說的哪兩隻……

評心而論,那管事他是個很有能力的人,把寧州的買賣打理得井井有條。

小開雖然惱他把主意打到了他頭上,但就這麼把他逐出錢家,對錢家來說,也是一個損失。

至於管事的外甥女,他不過是想嚇一嚇她,讓那些起了歪唸的人儘早死了這心,並不是真要把她打死。

如故胡攪蠻纏,把他們弄走,其實也是給他一個臺階,讓這件事就此了結。

她的作法固然可惡,但結果卻很合他的心意。

小開下意識地又看向牀下的金尿壺,‘噗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腦海裡浮起如故無賴的笑臉,伸手捂向胸口,胃竟不再像剛纔那樣難受,也沒了吐意。

驚訝得連他自己都不能相信。

如故從小開房裡出來,就發現一梅神色有異,像有什麼話要說,卻礙着還有外人在,不方便開口。

打發了管事離開,到了無人處,纔看向一梅。

一梅會意,又凝神聽了聽,確認附近沒有其他人在,才低聲道:“玉玄公子那邊又傳來消息,說晉寧之行有變。”

“怎麼?”

“容公子他們已經提前到達了晉寧,發現有人暗中盤查所有采摘過蝶心蘭的人。而且晉寧的所有蝶心蘭都被人做過手腳,撒下了追蹤粉,所以凡是帶着蝶心蘭離開的人,都躲不過那些人的追蹤。”

如故暗抽了口氣。

蝶心蘭在晉寧多如野草,能把晉寧所有蝶心蘭做上手腳的人,不但人力,物力,都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

能辦到的要麼是龐大的組織計劃行動,要麼就是那人有通天的本事。

容瑾採摘蝶心蘭是爲了給止燁治傷,而止燁是被鬼殿的人所傷。

如故立刻想到這件事和鬼殿的人有關。

鬼殿的人在石海村莫名消失,雖然雲末做好了善後工作,抹去了所有與他們有關的線索。

但憑空沒了個堂主級別的人物,鬼殿的人不可能絲毫沒有察覺。

鬼殿的人雖然查不到他們身上,卻瞭解自己人。

瞭解自己的人,也就會想到,對方未必能全身而退。

如果受了傷,一定得治。

如果都是尋常藥物,自然沒辦法查,可蝶心蘭是獨特又少人用的藥引,就成了最重要的線索。

只要找到用蝶心蘭做藥引人,自然就找出了他們想找的人。

控制晉寧所有蝶心蘭,對尋常人來說難如登天,但對鬼殿的人而言,卻不是太難。

採摘蝶心蘭看似很尋常的一件事,卻就變得棘手了。

如故眉心慢慢蹙起。

“容瑾他們去晉寧,可有人知道?”

“消息是送給雲公子的,但云公子怕郡主擔心,才讓人悄悄送信給奴婢,讓奴婢轉告郡主。”

“如果這樣的話,郡主明天是不能去晉寧了。”三順平時不多嘴,心裡卻什麼都明白,如果如故這時候突然繞道晉寧,直接會引起對方的注意。

她們在明,而對方在暗,一旦有什麼事,會非常被劫。

如故隨意地‘嗯’了一聲,不再問話,慢慢回走。

三順見如故心不在焉,也不敢多問,悄悄給一梅遞了個眼色,讓她再去打探,跟着如故回去住處。

如故回到房間,就自行上牀,三順只好給她放下帳簾退了出去。

如故把肉丸子召了出來,肉丸子手裡還牽着個用葉子做了個小肚兜的參娃娃。

嘟嘟天天肉丸子說如故如何如何變態可怕,看見如故,像見了鬼一樣甩開肉丸子的猴爪子,一頭扎回三生鐲,打死不肯再出來。

如故有心事,沒心理會嘟嘟奇怪的表現,把肉丸子抱在懷裡,栽在牀上倒頭就睡。

小雪猴好幾天沒能出來放風,好不容易被召出來了,哪裡肯給如故當抱枕,拼命掙扎着想從她懷裡掙脫出來。

如故抱着小雪猴軟乎乎,毛絨絨的小身子正舒服,哪裡肯放了它,被猴爪子抓得難受,乾脆翻身把小雪猴壓在身下,只露了個小猴腦袋在外面。

小雪猴頓時被她壓得有些透不過氣來,怒了,“變態女人,你有種壓小開去。”

如故眼也不睜地哼哼,“我是女人,沒種。”他是金主,壓壞了,她賠不起。

小雪猴噎住,“男女授授不親。”

如故把好不容易從她身子底下爬出來一些的小雪猴重壓了回去,“你是公的,不是男的。”

小雪猴氣紅了眼,“反正,你不能對我想抱就抱,想壓就壓。”

“抱着你不是可以修煉內力嗎?”內力是煉丹的重要元素。

“今天不是初一。”

“先練習。”

“你上次不是練習過了?”

“任何事都需要勤練習,才能做好。”

“你胡說,哪有睡覺還需要勤練習的?”

“睡覺不需要練習,抱着猴子睡覺卻需要,免得睡着睡着就把抱着的東西丟一邊去了,白白浪費了一夜的修煉機會。”

“我不是東西。”以前小郎給了它上好的丹藥,它不捨得吃,也會抱着睡,常常在睡着後,丹藥滾去了一邊,雖然不願被如故抱着,但對如故的話竟不能反駁。

可是‘東西’是罵人的,它不能認。

“嗯,你不是東西。”如故一本正經地糾正錯誤。

“你纔不是東西。”不是東西比東西更難聽,小雪猴急紅了臉。

“我本來就不是東西,難道你是東西?”如故眨了眨眼,一臉無辜地繼續逗小雪猴。

小雪猴一直跟着小郎,小郎爲人溫和有禮,從來不罵人,也不與人鬥嘴。

被如故繞得左一個東西是罵自己的,右一個不是東西還是罵自己的,竟不知該說什麼纔不是罵自己,急得‘哇’地一聲哭了,“你不要臉,你無賴,你可惡。”

“呼……”如故裝睡。

“我恨死你了。”小郎說過,男人是不能讓女人隨便摟摟抱抱的,男人也不能隨便碰女孩子,如故卻對它想抱就抱,想摟就摟,而它還被迫碰她……

“呼……”如故繼續睡。

“你再不放開我,我以後都不幫你種藥材了。”

“呼……”如故不理,它不種,就沒丹藥吃,誰怕誰?

“我告訴影子去,說你欺負我。”

“呼……”她雖然沒見過影子,但光聽他說話,就知道是有禮君子,這樣的人才不會管女人婆婆媽媽的事。

小雪猴被壓得渾身痛,終於停止掙扎,哀叫道:“變態女人,我認輸了,你說吧,你要什麼?”

如故立刻抱着小雪猴翻身,讓它壓在她身上,“我要你幫我辦件事。”

“哼。”小雪猴甩臉,它問她要什麼,沒說一定會幫她。

如故打了個哈欠,“困了。”裝作又要翻身,眼見小雪猴又要被她壓在身下,急了,叫道:“只要我能做到的,就幫你做就是了。”

“乖。”如故鬆手,摸了摸它的小腦袋,掏了顆最近煉出的品質最好的丹藥,塞到它的小爪子裡。

影子雖然只是一脈殘魂,無法煉高級的丹藥,但他能煉出來的丹藥品質一定是這個等級中最好的。

吃慣了好品質丹藥的小雪猴,哪裡看得上如故弄出來的低級劣質丹藥,嫌棄地舔了舔,埋怨如故腦子不好使,人還懶,學了這麼久的煉丹,還只是這蹩腳水平。

如故只當沒聽見。

在她看來,小雪猴和小開一樣欠收拾。

只不過小開是她的金主,她不敢收拾,至於小雪猴,可就任她蹂躪,它被蹂躪完了,還得乖乖地滾去種草藥。

呵呵,可愛的肉丸子。

至於報怨什麼的,就由着它去了。

第二天一早,如故收拾妥當,讓人備車啓程回北朝。

穿得花裡胡哨的無顏百無聊賴地靠在車轅上玩扇子,見如故出來,立刻眉飛色舞地張開手臂,向她抱了過來,“鳳兒,昨晚怕你累着,都不敢去打擾你休息,可真是想死我了。”

如故皺眉。

他那模樣哪裡像對付了一晚上刺客,分明是摟着花姑娘讓獸慾得到充分滿足後的歡悅。

對她突然過分的熱情,只能有一個解釋……心虛。

再是風流荒唐的人,在未婚妻的眼皮底下偷腥,心虛在所難免。

如故伸手撐住他的肩膀,不讓他靠近,“少跟我裝。”

“哪有裝,人家一夜不見你,真想得厲害。”無顏拋了個媚眼,嗔怪道:“鳳兒真壞,一夜不見,也不讓爲夫抱抱。”

如故頭皮開始發麻,“未婚夫。”

無顏身子往下微微一沉,巧妙地從如故的手掌下滑開,如故手上突然失了力道,同時另有一股力道順着力道,把她往前一拽,如故的重心頓時有些不穩,無顏順勢摟了她的腰,在別人看來,卻像是如故站不穩,自個撲進他懷裡。

無顏低頭下來,脣輕含了含她的耳垂,“未婚夫也是夫。”

如故恨得咬牙,回頭向他瞪去,“昨晚留居送的小嬌娘呢?”

無顏乾咳了一聲,“送走了。”

“先奸後殺?”如故嘴角浮上一抹不屑,瞧他滿臉春光的模樣,分明是先發泄完獸慾,才把人解決掉。

無顏眼珠子轉了半圈,“你怎麼知道?”

人確實是被奸過了,而且孟廷嬌任務失敗,回去後難逃一死。

也算是先奸後殺。

如故不過是隨口一說,被他反問,微微一怔,接着彷彿抱着她的是一條冰冷的美人蛇,雞皮疙瘩爬了一身,七手八腳得把他從自己身上扒開。

無顏嘻嘻一笑,對着她臉上的雞皮疙瘩上吹氣,“不是我奸的,也不是我殺的。”

“離我遠點。”如故打了個哆嗦,飛快地跑開,爬上馬車。

無顏伸了個懶腰,裝作憂傷道:“我這一去,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鳳兒真這麼狠心連好好地道個別都不肯?”

如故剛揭起車簾的手停住,直覺他突然離開,不是和昨晚的事有關,就是和晉寧的事有關,“你要去哪裡?”

無顏轉憂爲喜,湊了上去,“鳳兒不捨得爲夫?”

“未婚夫。”如故開始頭痛,“別叫我鳳兒。”

無顏對如故的糾正無視,嘻嘻笑道:“既然鳳兒不捨得爲夫,爲夫會盡快回到鳳兒身邊的。”

如故揉了揉額頭,進了車廂。

他繞了半天,也沒告訴她他要去哪裡,如故知道,他要麼不方便說,要麼就是不想告訴她。

如故不是不識大體的人,這種情況下,不管她再怎麼好奇他要去做什麼,也不能多問。

上了車,纔想起,一直沒見過雲末,重掀了簾子叫來三順,小聲問,“可有看見雲末?”

三順道:“雲公子訪友去了,說要耽擱兩天,晚些會自己回府,讓郡主不必等他。”

如故輕點了點頭。

雲末這時候離開,只會去一個地方—晉寧。

雲末和無顏相繼急急離開,看樣子,真是遇上了大麻煩。

如故恨不得也趕去晉寧看個終究,但她這時巴巴地繞道去晉寧,只會引起對方的懷疑,對容瑾他們有害無益。

但他們有事,她卻只能遠遠避開,心裡實在不是滋味。

“小開呢?”

“小開公子在前面安排行程。”三順偷偷往前面看了眼,小聲道:“小開公子的臉色很不好看。”

如故咳了一聲,小開昨晚吃了那麼大的一個鱉,臉色能好看纔怪。

“走吧。”

剛要啓程,突然聽見有人叫道:“臨安郡主接旨。”

如故怔了一下,母親和她才分開兩天,趕着回越國應付太上皇的事情,怎麼可能突然找她?

迷惑中見一隊人馬擁着個太監走來,穿的是北朝宮裡的服飾。

如故認得那太監曾在靖王府走動過,是北皇身邊的人,連忙下車。

太監走到如故面前,拂了一拂,笑着道:“郡主不必多禮,也沒什麼正經聖旨。”

既然不是正經聖旨,如故不用行大禮,只簡單地和太監見過禮,“不知公公爲什麼而來?”

“是晉寧的移宮建好了,皇上陪同太后前往晉寧小住休養,太后說郡主好久不曾進宮看她老人家了,她老人家想郡主得厲害,皇上聽說郡主就在晉寧附近,讓奴才來請郡主前去晉寧小住兩日,陪陪太后。”

去晉寧?

如故眼睛一亮。

雖然不知道太后是不是真這麼想念她,但奉旨前往晉寧就沒了被對方懷疑的顧慮。

有陪伴太后這個幌子,她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實施自己的計劃。

“如故遵旨,這就隨公公前往晉寧探望皇太后。”如故眼角化開笑意,心道:“止燁,姐來了,放心吧,姐姐一定會神不知鬼不覺得幫你弄到蝶心蘭。”

太監笑笑,“郡主不必着急,太后去了江陽泡藥沐溫泉,要後天下午纔會到達晉寧。皇上說了,郡主一路辛苦,不用急着趕路,後天早上啓程也不遲。”

如故憂心止燁的傷,以及他們在晉寧的情況,但人家開了口,說不用急着去,她還猴巴巴地趕着去,難免讓人起疑心。

道:“按路程來算,後天早上啓程確實來得及,但就怕路上有什麼事耽擱,不能趕在太后前面就不好了。要不公公在這‘留居’休息一天,我們明天早上啓程,早一天到晉寧等着太后。這‘留居’做出的風味菜式,味道還不錯,公公一定要嚐嚐。”

她不能露出急着去晉寧的樣子,但在這裡傻等到後天纔到晉寧,到了晉寧立刻又得應付皇太后,她根本抽不出空閒時間來辦自己的事,蝶心蘭的事,也就得跟着延後。

雖然有容瑾照料止燁的傷,但大夫不是萬能的,就算再好的醫術,傷勢拖嚴重了,也有治不了的時候。

萬一止燁的傷勢有變,容瑾他們強行採取什麼措施的話,很容易引起藏在暗處的毒蛇注意,到時他們全部都會有危險。

她提出提前去等候皇太后,是對皇太后的尊重,而且只是提前一天,合情合理。

‘留居’只接待皇家貴人,這太監雖然是北皇身邊的人,但終究是個奴才,他來傳話,沒有跟在皇上身邊,也是住不進‘留居’,聽如故的意思,是讓他住進‘留居’。

他是皇上身邊的人,什麼東西沒吃過?

但如故能讓他住進‘留居’,說明如故當他是個人物。

太監心情大好,客氣地謝了如故。

如故讓人領着太監去安排住處,哪間房最好,把他往哪間房引。

反正‘留居’是無顏包下的,是花無顏的錢,不花白不花。

‘留居’女掌櫃,得了吩咐,忙搶着到前面安排,跑得太急,撞上如故身後的寒香。

寒香一個踉蹌,揣在懷裡的半邊玉佩滑落出來,她臉色大變,顧不得摔倒,搶着去接玉佩,但她自己都沒能站穩,哪裡能接得到玉佩,如果玉佩摔在地上,必碎無疑,寒香急得眼圈都紅了。

無顏伸手在寒香手臂上扶了一把,又順手把那半邊玉佩接住,等寒香站穩,笑嘻嘻地把玉佩遞了過去,“好好的玉佩怎麼只有一半。”

寒香見玉佩完好,鬆了口氣,接過玉佩,忙向無顏道謝,至於爲什麼這玉佩只有一半,卻不解釋。

無顏也不追問,笑了笑,垂下扶着寒香手肘的手,站了開去,見女老闆嚇得臉色發白,笑了一下,“以後小心些。”

女老闆鬆了口氣,向無顏道了謝,又向寒香賠了不是,才小心地離開。

無顏回頭,見如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咳了一聲,“東西既然沒摔着,又何必事事計較。”

如故點頭認可,“人家昨晚才巴巴地給明王送了個大禮,明王幫她一把,也算是回禮了。”

無顏見她還在計較昨晚的事,撇臉笑了,突然小聲道:“下回,讓她把這份‘大禮’送你房裡去。”說完,笑着走開。

寒香定定地看着無顏,一時間竟收不回視線,無顏迎上寒香的目光,衝着寒香眨眼一笑,眼角自帶了抹勾人的媚意,寒香的臉紅了。

如故往寒香面前一站,用自己攔住無顏的視線,“別亂打人家姑娘的主意。”

郎情妾意,兩兩相望,換成別人,如故絕不會做這種討人嫌的電燈泡,但寒香是她救下的小綿羊,而那位卻是頭狼,還是帶色的那種狼,她不能眼睜睜看着純情小綿羊被色狼叼了。

無顏挑了挑眉稍,眼裡的媚笑瞬間加深,“吃醋了?”

如故做了個嘔吐的模樣,“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

無顏難得地不反駁她,笑了一下,轉身上了馬車。

如故轉過身,拉了拉還沒完全回過神的寒香,“以後離他遠些,這傢伙不是好人。”

寒香低下頭,臉更紅了,“明王挺好的。”

“好?”除了那張妖孽的臉龐,如故想不出無顏哪裡好。

“嗯,他一點不像別的皇家貴族那樣狂妄自大,又看不起人,他對人隨和又溫柔。”

“他對漂亮女人都這樣,目的是騙人上牀。那廝騙了家姑娘的身子,就拍拍屁股走人,不會負責的。”在如故看來,無顏的風流之名傳揚在外,卻連一個正經妾室都沒有,不是玩完拍屁股走人是什麼?

寒香向無顏馬車偷看了一眼,“寒香覺得明王不是那樣的人。”

如故微愕,回頭飛快地瞥了眼無顏的馬車,這騷包還真是少女殺手。

少女懷春,就算對方是坨狗屎,她認爲好,就是好的,不管別人再怎麼勸,也聽不進去。

如故皺眉,握了寒香的手,“不管你覺得一個人再好,在對他一無所知完全不瞭解以前,都不要把心給他,一點都不要給。”

無顏坐在車裡,正要叫啓程,聽見如故的這句話,轉頭透過車簾縫隙,瞟了一眼一臉懵懂的寒香,向如故看去,手中扇子慢慢地轉了半圈,嘴角牽起一絲玩味的笑意,自言自語道:“這麼有趣的女人,如果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就可惜了。”

揭起車簾,軟聲叫道:“鳳兒,過來。”

如故原本懶得理他,卻直覺他想向她交待什麼,臭着臉走到窗邊。

無顏從車裡探頭出來,湊到她耳邊吹氣,如故起了一身雞皮,正想偏頭避開,卻聽他低聲細語道:“到了晉寧,見到什麼不該看見的,就當作沒看見,如果遇上什麼奇怪的人,遠遠避開,不要理會。”

如故飛快轉頭看他,難道他知道什麼?

“如果避不開呢?”

“那就用你最擅長的辦法對付。”

如故眼珠子轉了半圈,她最擅長的……不要臉?

無顏手中扇子擡起如故的下巴,令她看向他,他眨了一下左眼,“狗仗人勢。”

如故的臉黑了下去。

無顏笑着放開她的下巴,落下車簾,“走。”

如故望着無顏的馬車離開,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轉過身,見寒香失神地望着卷塵而去的馬車,有些納悶,難道這妞子真喜歡上無顏了?

等無顏的的馬車去得不見蹤影,寒香才收回視線,見如故正看着她,忙垂下眼瞼,“郡主別誤會,寒香對明王沒有非分之想,只是不知道怎麼的,看見明王就有一種親切感,就像……就像親人一樣。”

三順伸手過來,摸了摸寒香的額頭,笑道:“這丫頭瘋了吧?竟和明王攀親戚呢。”

寒香的臉刷地一下紅過耳根子,“我哪有那意思,只是……只是……”她也說不出來只是怎麼樣。

三順故意逗她,“只是什麼?”

寒香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捂着臉逃開。

如故看着寒香那張極漂亮的臉,卻若有所思。

無顏是孤兒,被宋太傅收養,孤兒有可能是父母雙亡,家裡沒了人,但也有可能是走丟,或者遺棄,如果是後者,無顏在這世上還有親人,也不是不可能。

親情濃於水,很多失散的親人,哪怕從來不曾見過面的親人遇上,好些會有不同尋常的親切感。

如故看着寒香緊攥着玉佩的小手,突然想到拿着玉佩圖訊問寒香的那個男子。

那天的事,無顏是親眼看見的,而且無顏是見着了寒香的玉佩的。

如果無顏和寒香真有什麼關係,這麼多天了,不可能這樣完全無動於衷。

最重要的是寒香是鮫人,如果寒香和無顏扯上關係,無論對寒香還是對無顏,都有害無益。

瞥了眼仍在取笑寒香的三順,“別鬧了,去吩咐廚房,挑幾樣最拿手的好好地做出來。”

三順忙收了笑,跑着走了。

如故令衆人仍各自回去,她回了昨晚的住處,讓人沏了好茶,請了曹公公過來。

親自陪着曹公公喝茶,用膳。

曹公公以前極少和如故來往,這回如故給足了面子給他,他心裡歡喜,話自然也多了。

如故從他口中得知,北皇親自陪太后前往晉寧,是要見一個貴人。

如故立刻想到無顏離開前擱下的話。

難道無顏說的是那人就是曹公公所說的貴人?

到底是什麼人,能讓一國之君擱下國事,大老遠的跑來晉寧?

這個人和蝶心蘭上追蹤粉會不會有關係?

如果有關係,北皇讓她去晉寧陪皇太后,會不會另有隱情?

如故突然間覺得,這次去晉寧不會像之前所想的那樣簡單。

這次晉寧一行,一定得步步小心,一步錯,就可能萬劫不復。

次日。

晉寧一座奢華的院落中,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人恭敬地等在院中。

直到晌午,一個鬼魅般的人影,輕飄飄地落在他面前。

他一身深紫的鬆身長袍,上頭繡着繁瑣的沉金火焰花,雍容華貴,長髮沒有束起,隨意地披散垂在腰間,與那身深沉華麗的袍服沒有絲毫格格不入,反而多了幾分隨意。

相貌極其的俊美,眼底深處那團濃得無法散去的陰晦之色讓人有些不寒而戰。

管家打扮的人看清來人,忙跪了下去,“來福恭迎國師。”

雲夕略點了下頭,“起來吧。”

來福起身,不等雲夕問話,主動道:“臨安郡主已經如國師所料,提前離開寧州,再過個把時辰就可以到達晉寧。”

雲夕‘嗯’了一聲,“人都安排好了嗎?”

“都已經安排好了,絕不會出現任何紕漏。”

“好,吩咐下去,一定要盯緊了,不能有半點大意。”

“是……只是屬下不明白,如故已經打算啓程回北朝,並沒有前來晉寧的意思,爲什麼國師還要懷疑雲秀坊的事與她有關?”

雲夕冷笑了下,這就是他們的聰明之處。

“以他們的能耐,一定會發現蝶心蘭被人做了手腳,自然會想到是我們做的,他們想不暴露身份,自然不會讓臨安前來晉寧。可是如果臨安到了晉寧,見他們遲遲不能得手,不會不急。人一急就會亂了分寸,做出一些不該做的事。到時候,我們就可以跟着臨安這條線,把他們給挖出來”

“可是,或許不是他們乾的,臨安也根本不需要來晉寧。”

“如果真是這樣,她來晉寧走一趟,對我們不會有任何損失。是不是他們,等她到了晉寧,自有分曉。”

如故需要他身邊那幾位補足陽氣,並鎮住邪物,才能像正常人一樣活着,那幾人的氣息互補,缺一不可,少了一個,平衡就會被打破,邪物就可以乘虛而入,如故也就活不成了。

所以,那幾位,不管哪一個,一旦有事,最緊張的就是如故。

鬼婆自爆有多大的威力,他再清楚不過。

那樣小的山洞,尋常人類定被鬼婆炸得屍骨無存,能活下來的只有靈獸。

靈獸中了鬼婆的毒火,只有以蝶心蘭爲藥引才能根治。

如果這時候有人採摘蝶心蘭爲藥引,那麼用藥之人,必是靈獸,而且就在附近。

他等這一天等得實在太久,久得有些不耐煩。

**

如故如願得順利到達晉寧。

如曹公公所說,皇太后去了泡藥沐溫泉,還沒有到達晉寧。

一般皇帝外出休養,都會帶上一堆大小老婆。

皇帝會住進永寧殿,大老婆自然住在和永寧殿緊挨着的祥和殿。

但往往出來遊玩,給皇帝侍寢的都是小老婆,所以就出現了另一間低調不起眼的小院落錦秀閣,錦秀閣離永寧殿不遠,方便皇帝傳召侍寢的妃子,但皇后是個有心計的,不願那些妃子借皇帝外面的機會不擇手段地誘惑皇上,於是在動宮的時候,私下讓人把這間錦秀閣建在了離祥和殿不太遠的地方。

這樣一來,錦秀閣有什麼動靜,很容易傳到祥和殿皇后的耳中。

那些妃子只敢規規矩矩的侍寢,哪敢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誘惑君心。

這次皇上是陪皇太后出遊,把大小老婆全留在了宮裡。

皇太后到了晉寧移宮,自然會住進代表身份的祥和殿。

而如故是來陪皇太后的,所以被安置在離祥和殿最近的錦秀閣,方便太后傳喚。

在皇太后沒到達晉寧前,如故就成了閒人。

晉寧的蝶心蘭果然象傳說中一樣,多得如同野草。

進了晉寧境內,就不時地能看見路旁有成片的蝶心蘭。

進了城,凡是有土地的地方,都不時會看見蝶心蘭的影子,哪怕民宅的屋頂上有一小撮泥,都能長出一株蝶心蘭。

這樣多的蝶心蘭,鬼殿的人居然能做到滴水不漏,實在不可思議。

蝶心蘭雖然多如野草,花卻極美。

而且蝶心蘭本是晉寧的一道獨特的風景,所以在移宮裡也常看到成片的蝶心蘭,就連如故所住的錦秀閣也不例外。

花多,控制起來困難,但也正是因爲花多,你無法判斷哪裡的花沒有被人做過手腳,也更難發現對方的人藏在什麼地方。

這就意味着機會和風險並存。

晉寧以蝶心蘭出名,每年到晉寧看蝶心蘭的遊客比比皆是。

如故自從下了馬車,一路賞花,毫不避忌。

這裡蝶心蘭出名,你來了這裡不看蝶心蘭,纔不正常。

如故不知道暗裡有多少雙眼睛盯着她不時輕撫花瓣的手,她有好幾次手指拈了花枝,像是要採摘蝶心蘭,眼角餘光就看見身後宮女中有人露出警惕和欣喜的眼神,雖然那些異樣只是一閃而過,但怎麼逃得過她的眼?

如果這點都看不出來,她上一世十幾年的訓練,長達三年的臥底算是白做了。

如故笑笑,只是把鼻子聞過去,聞了聞花香,就放開了手。

在這一瞬間,如故同樣沒有漏掉她們眼裡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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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錦秀閣,如故只留了自己的人在身邊服侍,把移宮裡的宮女全部退去,跟在她屁股後面的那些眼線,自然也被攔在了圍牆之外。

如故獨自坐在小院子裡的小秋千上,彎腰摘了一朵腳邊的蝶心蘭在手中把玩觀賞。

玩了一陣,像是無聊,把那朵蝶心蘭的花瓣一片一片扯下。

這時,三順從屋裡出來,“郡主,浴湯備好了。”

如故應了一聲,把花心揉碎,連着花瓣一起棄在了地上,進屋而去。

她的身影剛剛消失在門後,一個身影極快地在鞦韆旁落下,把如故扯爛的蝶心蘭一片不漏地拾起,又極快地消失在圍牆上,除了風捲起地上落葉,像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如故站在窗後,從窗格縫隙裡看着在牆頭消失的人影,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真是滴水不漏。

她相信在暗處,還埋伏着許多這樣的高手。

別說蝶心蘭上有跟蹤粉,就是沒有,有這些人跟着,她就是帶了一片花瓣,也躲不過對方的眼睛。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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