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大雪過後不多久,聽說後山上的梅花開了。我還沒來得及去觀賞,幻水山莊卻迎來了一行貴客。

嚴格來說,真正的貴客只有一位,儘管他並不受到所有人的歡迎。

至少我就不太歡迎。

寧昭雲帶了幾十名便衣侍衛,想必都是御前一等一的好手。不過我估算一下,假如衝tu起來,皇甫令雪和四長老全體上陣的話,要擺平這幾十人,肯定不成問題。

也就是說,我的手錶大概派不上用場了。可惜,嘖嘖,可惜……

寧昭雲來了之後,在山莊逗留了一會兒,就提出要去後山看看。皇甫令雪自然免不了作陪,而我也免不了要陪着皇甫令雪。

此外,皇甫令雪叫上了雪吟,回靜和付青鴻還有十幾個教里人一道隨護。

說是隨護,其實皇帝本身帶的人手就已經蠻夠看了。

莫非,我是說莫非,皇甫令雪他也跟我一樣,隨時準備開站來着?呃,好像是我想太多……

召集了這麼些人過來以後,皇甫令雪對他們下的命令是,在寧昭雲一行前面開道,以避免山路有什麼狀況,發生意外。

然而寧昭雲卻不領這個情,非要自個兒走前頭。皇甫令雪勸說他不動,只好叫其餘人在後尾隨。

一行人浩浩蕩蕩進了山,皇甫令雪走在寧昭雲左邊,我走在皇甫令雪的左邊。寧昭雲的右邊是雪吟,小丫頭一開始並不怎麼情願一起來,不過慢慢走着,她也就沒脾氣了。

就算之前她對皇帝有滿肚子意見,但是皇帝一路上對她噓寒問暖,關懷有加,只要不是石頭人,總歸會被有所打動。

何況丫頭天姓開朗外向,經過實際相處,不一會兒就把原先的怨懟拋到腦後,親熱地寧叔叔長寧叔叔短的喊起來。

隨着進山越深,果然是梅花簇簇香。不同於繁花的爭奇鬥豔,梅花只是靜靜開放,悄然散發着陣陣清香,令人心曠神怡。

路上我的話最少,一方面是沒話可說,另一方面則是隻管盡情陶醉去了。

突然聽見寧昭雲問:「琰然,你的那位意中人呢?怎麼不叫上她一塊兒來?她不在幻水山莊嗎?是外族的人?」

我的腳步霎時頓下來。皇甫令雪也同時立定,我們倆面面相覷,真是相看兩無言。

怎麼辦?該怎麼對寧昭雲說?是順應他的話就這樣瞞住他,還是……我流着虛汗搓着手心用力地想,後方忽然傳來一陣喧譁,聽聲音,像是付青鴻一行遇上了什麼事。

我靈機一動,拽住皇甫令雪的胳膊就往回奔,口裡嚷道:「不好了,教主,有情況!」

哪裡有什麼情況,我當然是不知道,總之只要能先把這個要命的話題岔開就行。

匆匆忙忙回到先前路過的地方,大老遠就看見付青鴻和回靜等人停在原地不動,此外似乎還多了一個不認識的人。

只不過這個多出來的陌生人,並不是加入到隊伍裡,而是被圍堵起來,蹲在地上。

見到皇甫令雪,付青鴻走過來說:「是刺客。」

「刺客?」我下意識地打量那人一圈,驚訝地發現,那只是一個年約十四五歲的少年。

「他能刺殺誰?」我嘀咕,「蚊子?蟑螂?螞蟻?」

付青鴻不跟我瞎謅,兀自對皇甫令雪說道:「目標應該是皇上,只是沒料想到皇上走在了前面,誤將我們當作目標,下錯了手。」

皇甫令雪頷首:「問清他的來歷。」

付青鴻應聲退到原處,去和回靜一道盤問刺客了。

這時寧昭雲也返回來,問及發生了什麼事。皇甫令雪如實相告,寧昭雲愣一下,居然放聲大笑起來。

「好,好,有膽識跑來封天教的地方追殺朕,勇氣可嘉。」他邊笑邊說,不顧隨從的勸阻,向刺客那邊走近幾步。

我暗罵一句找死,趕緊跟了上去。

寧昭雲真假莫辨地嘆了聲:「只是有勇無謀,未免可惜。來,說與朕聽聽,爲何要刺殺朕?是誰告訴你朕來了此地?」

那個少年刺客,長得倒是眉清目秀,一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寧昭雲,眼光清澈明亮,炯炯有神,卻實在不像是個惡徒。

也不知道他是驚嚇過度還是怎麼的,就這樣瞪着眼睛,半天不搭腔,突然身子一彎,匍匐在地上,含糊不清地喊着:「皇上,我,我……」

我我我?你倒放個pi出來!我不耐煩地謾罵着,真希望天上掉塊石頭下來,砸死這個連話都講不清楚的笨蛋。

不經心地,我留意到他的手指往泥裡深深摳進去,忽然揚起手,一團小黑影從他的指尖嗖地一下飛射過來。

有很多事情,僅僅在於人的一念之差,所造成的結果卻可能是天壤之別。

我這個人,上進心有一點,大志向平平,至於爲國捐軀、拋頭顱灑熱血什麼的,目前爲止都只是偶爾想一下而已。

可我卻從來沒想過,第一次,我爲救一個人而奮不顧身,居然是在這個不屬於我的時代,甚至是爲了一個對我而言並不怎麼重要的人。

腦子搭錯線了,我只能這樣給自己下診斷。

真的,絕對是一念之差,一時判斷失誤,一個意外中的意外……

當我倒下去的瞬間,一雙臂膀從身後托住我,免去了我摔個四腳朝天的命運。

「扈唯,扈唯!」皇甫令雪急聲叫着我的名字,頭一回,我看到這個男人臉上流露出如此不知所措的慌亂。

「令……咳咳……」我艱難地想回應他,然而心口實在太疼,疼得我連話都說不完整。

周遭已經亂成一團。

「你這個昏君!狗皇帝!我不殺你誓不罷休!」那個被我誤了大事的刺客,忿忿不平地在那兒叫嚷不歇。

啪!巴掌聲,好像有人捱了一耳光,瘋犬似的狂吠隨即靜止下來。

四周突然變得異常安靜。

只剩下一連串焦急的呼喚,在我耳邊,「扈唯!你怎麼樣?傷在哪裡?」皇甫令雪的手在我身上胡**索,失去了平日的穩練沉着,就連冷靜地分析傷情他都做不到了。

看不見我的手一直捂着胸口嗎?我還能傷在哪兒?

我想告訴他這些,可就是說不出話來。實在太疼了,那一擊直射心門,我簡直疼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你不要有事,扈唯,你不可以有事……」皇甫令雪的聲音聽上去很痛,痛得像要滴出血來一樣。

他將我越抱越緊,我幾乎錯覺渾身骨頭都要被他揉碎了。

原本稍微緩和下來的痛楚,頓時又劇烈起來,我難受地悶哼幾聲,閉上了眼睛。

「扈唯!」他用力拍我的臉,「不要閉眼,不要睡!我馬上帶你回去,我們去找顏豫……,你絕對不可以睡,睜開眼睛看着我!」最後一句簡直是用吼的。

「咳咳……」我想哭,真的。再被他這樣打下去,我一個玉樹臨風魅力無邊的大帥哥,就要變成豬頭了。

我竭力試圖把他撐得遠些,費勁地說,「你、你放鬆一點,我沒辦法呼吸了……」皇甫令雪這才稍稍鬆開臂膀,給了我些許喘息的空間。

我連忙大口吸氣呼氣,等窒息的症狀略微好轉了,我將手探進衣襟,在胸口處掏了掏,從穿在衣服內層的背心上摳下了一個堅硬物體。

我拿起來看了看,原來不過是一顆拇指殼大小的石子,着實把我害得夠嗆。

我氣呼呼地罵道:「哼,管你是六脈神劍還是彈指神功,真以爲你厲害?你再厲害比得上紫淡?」罵完了,我把石子遞到皇甫令雪眼底,對他努努嘴巴,「喏,就這個,刺客的暗器。」所有人鴉雀無聲。

皇甫令雪根本不看我交給他的兇器,只管目不轉睛地盯着我,種種表情,錯愕、震驚、迷茫,等等,在他臉上逐一閃現,可謂菁採絕倫。

最後,當一切的表情逐漸歸一,他滿臉激動地一把抱緊我,語無倫次地呢喃着:「你嚇壞我了,扈唯,你不要再開這種玩笑,不要再做這麼危險的事,別再嚇唬我……」咦?我困擾地皺起眉頭。

拜託,他哪隻眼睛看到我在跟誰開玩笑了?再說,我又不是在玩什麼危險遊戲,我是救人唉,並且是一個對我而言無關緊要,但是如果出了事會讓他很傷心的人。

我這都是爲了他,爲了他,好不好?好心被雷親,冤啊……

「琰然。」寧昭雲的聲音驀地響起來,毫無起伏,冷冷淡淡的。

我循着聲音轉過頭,發現寧昭雲正站在皇甫令雪身後,居高臨下地俯視着我們兩人,臉色肅重得不比尋常。

我眨眨眼睛,恍然想到這樣的情形不太對勁,連忙掙扎着想從皇甫令雪懷裡出來。然而皇甫令雪卻抱住我不放,無論我怎麼掙扎扭動,他就是堅持不鬆手。

「皇甫令雪。」我壓低嗓子叫了聲,沒得到他的理睬,卻換來了寧昭雲的質問,只是針對的人不是我。

「琰然,你的意中人,莫非……」寧昭雲停了停,似乎幾經努力,才艱難地啓齒,「莫非就是……他?」

呃,我想這個他指的就是本人我……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癱軟在皇甫令雪的臂彎間。

完了。聽這語氣,顯然寧昭雲對這個意外的發現,全無半點好感或者欣悅。連我的名字都不肯念出來,也許此刻在他眼裡,扈唯這個人已經不堪到了極點吧。

對於寧昭雲的問話,皇甫令雪只是一聲不響地抱着我,作爲答覆。

這個總是處變不驚的男人,看樣子今天非得下定決心不可了。

我莫可奈何。平時我就卯不過他,何況是在他認真起來的時候?

那邊沉默了片刻,寧昭雲像是做了好幾輪深呼吸,才得以平復下來,沉聲說:「好,琰然,朕只問你三個問題,你且聽好了。」

皇甫令雪垂着眼簾望着我,淡然笑了笑,默許。

寧昭雲緊接着說,字字生硬地:「你可知道什麼叫禮義廉恥?」

皇甫令雪面無表情:「……我知道。」

「你可知道玩物喪志?」質問的口吻陡然嚴厲,我看到皇甫令雪輕輕一皺眉,沒有再答話。

之後好一段時間的沉寂,明明有那麼多人就在附近,卻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最後,還是寧昭雲再次開口,聲音卻已經不若之前的冷硬,反而有種喧囂過後似的疲憊。

「朕最後問你,倘若剛纔這個人真的出了什麼事,你……」他痛心般地滯了一滯,「你也會活不下去,是不是?」

我不禁胸口一緊,睜大了眼睛望着面前的人。

皇甫令雪卻不迴應我的目光,合起雙目,抱着我的臂膀緩緩收緊。

「是。」他答,一個簡短的字眼……整個世界都安靜了,我只聽得見兩個人的心跳,一個是我的,還有一個,是屬於我的……可恨的是現實不盡如人意。

「琰然,你隨朕來。」擾人的雜音響起,硬是把我從天堂踹回了地面。

皇甫令雪沒有立即迴應,寧昭雲負氣似地重重冷哼一聲:「不過分開一時半刻,不是生離死別,莫非還要依依不捨嗎?」

「……」皇甫令雪被回得講不出話來,只好把我扶起來站定,無言地苦笑一下,轉身走到了寧昭雲那邊。

我杵在原地,看着那兩人漸漸遠去的背影,什麼都不能說也不能做地呆立着。

亂了,一切全都亂了,事情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對於下午那個刺客的盤問結果,目前已經得知他名叫句曉衝,來自關外。之所以刺殺皇帝,竟然是爲了岑淳,那個不久前才被皇帝用計剷除的大佞臣。

至於他和岑淳之間究竟有什麼糾葛,他那招彈指神功師承何處,以及他是怎樣追到幻水山莊來的,還有待繼續審問。

而將要負責全權審問他的人,是回靜。

回靜給人的感覺,確實像是很擅長做這種事的樣子。

只是這些並不是現在的我所能關心的事。

白天時候,後來我一直沒有再看見皇甫令雪。

到了晚飯時,在場所有人的情緒都跟着兩個人的臉色走。

寧昭雲yin着一張臉,駭得他的侍衛們站在一邊噤若寒蟬,咳嗽都不敢咳出聲。

而皇甫令雪身邊隱晦的氣氛,也使得包括四長老和雪吟在內,我們這些同桌的人都如同籠罩在一片烏雲之下。

真要命。好好的一頓晚飯,即便不能達到和樂融融,至少也不該像現在這樣讓人窒息,坐在這兒就像在坐牢。

我想知道下午寧昭雲對皇甫令雪說了什麼,可眼下顯然不是發問的好時機,我就只能食不知味地扒着飯,盼望着這個折磨人的時刻趕快過去。

驀然,在我毫無準備的時候,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扈唯。」我從碗裡擡起頭,正對上對面射來的一道凜冽視線。

「咳……」我不期然地被嗆一下,險些把口裡的食物給噴出來。

現在可不是適合鬧笑話的氣氛,我趕緊收拾起狼狽,強作從容地應道:「嗯。有話請講。」

寧昭雲聞言挑起眉,那樣子看上去頗有些嘲弄。

「朕沒有什麼話好講。」他冷淡地說,「只是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希望你能如實回答。」

什麼呀?怎麼弄得像囧囧官似的,先是盤問了皇甫令雪,完了以後又來盤問我。

這是所有上位者的通病嗎?自以爲是,專制集權,連咳嗽都比別人大聲。

我暗自嘆了口氣,勉強擠出一個配合的微笑:「好,知無不言。」

寧昭雲滿意狀地點點頭,開始了審訊。

「朕問你,你來自何方?兩位高堂可還健在?家中有何親屬,例如兄弟姐妹?他們都是以什麼爲生?你從前又是以何爲生?怎麼會來到這裡,是爲尋他而來,抑或只是因緣際會?」

「……」問、問完了?我眨巴眨巴眼睛,真不知道該作什麼表情纔好。

目瞪口呆?那太傻了。

遊刃有餘?但我確實是被那一長串的家庭調查給問得愣了。

只有哭笑不得,纔是我內心真實的寫照……

等了半天等不到我的回答,寧昭雲擰起眉心,顯得很是不耐。

「怎麼?莫非連你自己都弄不清楚,你是個怎樣的人,有着怎樣的過去?」

簡直欺人太甚,我半急半氣地脫口而出:「胡扯。我自己當然清楚。我只是……」我咬咬下脣,涉及到這部分,我免不了又深感爲難,懊惱地咕噥着,「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怎麼能讓你們也弄得清楚。」

「若果真如此複雜,那就不強迫你非得解釋清楚,朕也懶得聽,倒把自個兒弄糊塗了。」

寧昭雲冷哼一聲,直視着我,目光突然咄咄逼人起來,「朕只問你一句,你能否脫離你那講不清楚的過去,完完全全在此處紮根?」

「什麼?」我渾然怔住。

這是什麼意思?我不太明白。

而我最不明白的是,爲什麼問出這種話的,是這個人?感覺好怪異……

「不必有這樣或那樣的疑問。」寧昭雲無禮地打斷我,字字硬而有力,「你只需回答『會』,或『不會』。」

「我……」我是徹底啞口無言了。

下意識地轉頭看向皇甫令雪,看着他沒有表情的側臉,有意置身事外的態度,我不禁想到了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被我刻意忽略掉的問題。

這個問題,就和寧昭雲問我的問題差不多,只是我從來不會逼自己想出答案。

不顧後果到這種份上,或者已經算是一種逃避了。

我實在無從正視,這個太難太難的選擇題。

也或許只是我的自私,既不肯捨棄自己的時代,以及現在這個時代,同時更不想失去皇甫令雪。

這些我全部都想要。然而,難道我一定必須捨棄其中之一嗎?

如果是這樣,我該怎麼取捨?我能捨得掉什麼?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啪!寧昭雲猛然一拍桌,低吼:「真是看不下去了!」他騰地站起來,一聲令下,「來人!」

那羣雕像般地聳立已久的侍衛,當即應聲圍攏過來,在寧昭雲身後跪下候命。

「你們現在立刻騎馬去最近的城鎮。」寧昭雲頤指氣使,只是說出來的話卻讓人霧裡看花,「買些紅燈籠,紅綢緞……,喔,還有同心結,另外多買些酒,完備之後立刻帶回來。」

侍衛們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摸不着頭緒,但也不敢多問,齊齊領命離開了。

他們雖不敢問,但總是另有人敢跳出來問。

「昭雲……皇上,你這是要做什麼?」

寧昭雲循聲望向皇甫令雪,眉宇深鎖着,咬牙切齒地反問:「做什麼?你倒是說說看,朕還能做什麼?」

他看看皇甫令雪,又看看我,眼睛裡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幾字一頓地說,「你,還有你,明天晚上,就在這裡,由朕主持,由在場所有人見證,成親!你們兩個,成親!」

咚!這是下巴掉在桌子上的聲音,雖然我的下巴的確險些脫臼了,不過發出這種聲音的人並不是我。

至於那個人是誰,我沒有心思去找了。我更應該找回的,是我的聽覺。

剛纔我是耳朵聽錯了嗎?一定是的吧?難道不是嗎?果然還是吧……

「你……」皇甫令雪同樣驚得一時間失去語言,好半晌才低沉地說,「你如此主張,未免有些太過了吧?」

寧昭雲虎目一瞪:「有什麼過不過?你以爲朕是爲了誰,爲了什麼才這樣做?」

他停下來,約莫是緩了口氣,聲音從高亢轉爲冰一般冷,緩緩道,「朕若是不能將你二人定下來,便勢必要將你們拆散,不擇一切手段。琰然,你選擇哪一種?」

「……」至此,皇甫令雪再也說不出話來。

沒有人能說得出話。

同意?反駁?全都不可能。因爲其他人都和我一般狀態。

呆……

按照這個時代的規矩,將要成親的新人,在婚禮之前有好幾天是不能見面的。

雖然我和皇甫令雪原本就朝夕相處,但是因爲事情來得太倉促,今天我就得與他暫別一晚,好歹意思一下。

其實直到現在,我都還沒弄明白髮生了什麼,眼下到底是什麼狀況,就這樣糊里糊塗的,居然已經算是定了下來。

因爲當時我沒有反對。

其道理是,兩個當事人都不表態,就等於默許了。

真是暈死我了……晚上,我被安排在我剛到這裡時所待的那個房間裡度過。而送我過去的人,很意外,竟是皇甫令雪。

我知道他一定放心不下我,而且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他所受到的衝擊,相信並不比我少。

我們一路默默走着,肩膀挨着肩膀,卻有一種身在咫尺心在天涯的錯覺。

皇甫令雪絕對有什麼事情瞞着我,我敢打包票。他爲什麼要瞞我,我想他有自己的理由,但我還是不打算任由他繼續瞞下去。

這種滋味太不好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