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不說話?”女人喝了酒,身上甜香越發撩人。
楊銳正襟危坐,還是沒吱聲。
他很嚴肅地上下看看自己。爲了表現傷勢嚴重,他上半身除了擦了數層藥膏,啥都沒穿。下身穿了條薄綢褲。
沒啥可脫的。
想了想,一揮手,一團黑漆漆的濃霧將對面的女人嚴嚴實實包裹了起來。只露出腦袋,和拿着酒杯的右手。
嗯,現在科學了。
雖然只喝了幾杯酒,但對面的女人明顯有了醉態,看着楊銳的眼神也很甜膩,甜膩得像是果脯蜜餞小甜心。
楊銳覺得再被她看一會兒,自己就被蜜糖醃透了。
她以前總帶着面具,現在五官終於顯露出來。自帶朦朧效果,很美,但顯然不真實。
側頭,擡眼,微笑,每一個動作間,她的五官都在發生變化,像是光折射在冰凌上,變化萬千。
“來,喝酒。”
楊銳不用她勸,站起身,把酒罈子掄起來,咕嘟嘟喝了個精光。
酒罈倒扣,一滴酒都流不出來了。他把酒罈往地上一扔,“行了,酒喝完了,我先走了,你繼續忙。”
就算衚衕的大爺們要喝酒,也不會選在對方洗澡的時候提着酒罈衝進去。
一隻滑膩冰冷的手臂從後面攀上他的脖子,激得楊銳瞬間打了個冷戰。
“別走,我們說說話。”
我跟你可沒什麼好說的!我老楊家家財萬貫,我作爲七代單傳的獨苗苗,是不會給人家做小白臉的!
楊銳抓着手臂,毫不客氣地把她摔到地上。
這一摔,女人終於意識到了自己身上不知何時裹上了一團黑霧。
她有點厭惡的皺着眉頭,把身上的黑霧胡亂拂開,這麼一拂,她身上那層朦朧的光芒也跟着消失了。
楊銳呆呆看着她,傻住了。
只見白皙肌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乾涸,顯出一種青黑的可怕紋路來。
身體扭曲變形,四隻長長的尾巴或是樹根一樣的東西從她身體下方探出來,黑霧般的魔氣肆意升騰,瞬間將本就不明亮的兩隻八角小燈籠的光芒完全吞沒。
她那張變化萬千的面孔上,美麗蕩然無存,蒼老的皺紋和堅.硬的皮膚紋路遍佈整張臉,五官已模糊不可見。
片刻前的美人眨眼蛻變成了怪物。
“檀郎,你在看什麼?”女子略帶沙啞的聲音從怪物的口中吐出。
她往楊銳懷中依靠過來,從那張猙獰變形的臉上依稀可以辨出甜膩的眼神。
那張臉太可怕,含情脈脈凝視他的眼神也太可怕了,楊銳大叫一聲,“啊——”推開她往外跑。
“你跑什麼?”
伴隨着聲音,他的雙手雙腳宛如陷入無形的泥淖中,再也動彈不得。
“啊啊啊——”楊銳覺得更加可怕。
雖然他也是隻魔,但他起碼是人形啊。
他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可怕的怪物呢,還這麼近距離接觸,這可比什麼3D,IMAX的效果好多了,他都快被嚇出心臟病了。
他的叫聲,令身後的怪物茫然地呆怔了片刻,很快,一隻黑色的觸角將他提起來,送到她面前。
還是那樣猙獰的臉,望着他的眼神冰冷可怕,寒氣瘮人。
“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的樣子很醜?”她慢慢問道,聲音中,明顯帶着怒氣。
楊銳哪裡敢回答。
醜,或者不醜,可能都會激怒她。
無處不在的殺氣將整個房間的水霧凍結成細小的冰凌,下一瞬間就能將他戳成蜂窩。
在這種可怕強大的魔壓之下,楊銳深切的意識到,負隅頑抗就是找死,要委婉,要迂迴。
“你……你先放開我……酒酒酒沒了,我再去拿酒……”
他也不敢拍打那抓着他的觸角,只能儘量讓自己顯得乖巧一點,小可憐一點。
怪不得這女人整天用面具遮着臉啊,她的臉實在不能直視。
楊銳現在非常理解那些怪誕小說中夜半奇遇的書生。
偶遇佳人,一.夜溫存之後,發現枕邊人忽然變成了青面獠牙的惡鬼,這種滋味,一般人難以承受。
書生委屈可怕,你咋能騙人呢!
那惡鬼也憤懣難平,你咋能以貌取人呢?
最後的結果多半是,書生被惡鬼吞入腹中,惡鬼披上美人皮,繼續尋找真愛。
但楊銳覺得冤枉啊,他並沒有一.夜溫存,可他分明也從那可怕的女魔身上感覺到了憤懣難平。
遍佈鱗片的黑色觸角一圈圈繞在他脖子上,楊銳感覺到了死亡的逼近——
她想勒死他!
“女王大人饒命啊!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識擡舉,我錯了,我願意跟你睡,我願意陪你睡一生一世!”
楊銳胡亂嚷嚷着,也不知道自己都說些什麼。
爹媽和祖宗都不在這邊,他陪人睡了爹媽和祖宗也不知道,不算丟老楊家的臉。
感覺到脖子上的觸角慢慢放緩,楊銳簡直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覺得有一羣可愛的白色***在綠油油的瑪拉戈壁上奔跑着。
得救了?
TAT~更難過了好麼!
這女人果然不懷好意,她果然是想睡他的!
楊銳吸了吸鼻子,努力振作自己。就算要睡,她也要先變成人形吧?
這副模樣已經脫離了人類的範疇……就算他願意,也有心無力啊。
女人的觸角收回去,身上的妖氣和可怕的形體也慢慢恢復原狀。
依然是那個披着薄紗的美人兒,依然是臉上淡淡的光芒,美得變化萬千。
楊銳站在一邊看着,心裡抹眼淚兒,馬丹,剛做出了承諾,這就要開始兌現了?
女人盯着他看了半晌,摸摸他的臉,苦笑道:“嚇到你了。”
楊銳再次受到驚嚇,條件反射似的啪嗒一把將她的手打掉,退後一步。
好好說話,別動手!
女人看着楊銳恐懼中帶着點悲愴的神情,一腔莫名而起的怒氣消得無影無蹤。
一時情迷,還以爲是許多年前。
忘了眼前的他,並不是之前的他。
楊銳小可憐似的看着她,一雙帶着淚水的眼睛,因爲恐懼,格外勾人。
雖然他身高八尺,光着膀子,身上還長着胸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