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茵茫然地看着周遭的一切,黑暗的樓道,昏暗不明的燈。(首發)
她想着少年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等我。”,悽惶的臉上滿是酸楚,漸漸的,轉變爲無奈與堅決,她怔怔地望着一處,喃喃出聲:“我是想等你的……可是,你早已拋棄了我。”
她盤縮於葉錚房前,小小的身子蜷縮一塊,彷彿初生嬰兒般無助的姿勢。
半晌,她聽見有聲音自樓道中傳來,一下一下,就像是踏在她淺薄的心臟上,她心中一緊,不住地退後,直到身子接觸到冰冷僵硬的牆角,再無可避,才停了下來。
聲音慢慢靠近,於空曠的樓道中迴響開來,愈發的清晰,林茵埋首於膝中,隱於黑暗,似乎這樣才能夠掩飾自己不爲人知不爲人道的脆弱。
“茵茵。”這一聲呼喚如此的輕,如此的小心翼翼,林茵有些彷徨,是否自己出現了錯覺?
“茵茵。起來好不好?”林茵偏了下頭,似乎還在感知,但她很明顯地感受到有手撫摸自己臉頰的溫暖,她還想汲取更多。
如她所願,那人用寬厚有力的臂膀擁抱了她,微微帶着汗意的薄荷清香充斥了她的嗅覺,卻莫名的使她心安,她不自覺地沉頭於上,任他托起了自己的身子進了門。
混沌中她想着,或許自己喜歡他的第二理由,是有一樣的氣息吧,都是薄荷味的……
然而頭疼欲裂,腦子快要炸開,朦朧中有人將她放置於一張柔軟舒適的大牀上,溫柔的感覺包裹了她的全身。
“睡會吧。”極輕極淡極其心安的聲音響起,她無意識地嘟噥兩聲,再然後就不知曉了。
夢裡,她立於一葉扁舟之上,隨水勢沉浮,隨水波而盪漾,四周一片黑暗,她努力瞪大眼睛,卻什麼也看不見。
四周寂靜無聲,似乎……死氣沉沉。
她不甘心永遠置於這一種侵略她心識,折磨她心神,快要讓她透不過氣的小小桃核裡,她要飛出這片黑暗的束縛,她想要……
“陽光……”她望着穹廬上空滲透而來的一縷陽光喃喃出聲。
這一縷破空而入的陽光很微弱,如同風潮裡的蠟燭的微茫岌岌可危,她冷漠地看着它在這黑暗的世界裡試探,最後湮滅無聲。
有時候習慣真的很可怕,就如同她想要掙開束縛,但早已習慣,無論心怎樣叫囂,身體卻不會有所動彈。
她盤坐於這葉扁舟之尾,遙望着漆黑無垠的天際,任小船盪漾着,劃撥開死水微瀾。
又過了不久,再一縷陽光順着那道縫隙滲透進來,不同於之前小心翼翼地試探,它似乎有了感覺,竟……直奔她而來。
然而載着她的扁舟似有了靈智,一個偏移就避了開去,她坐於扁舟之角,冷漠地看着這一縷陽光漸漸地消散於她之前的位置。
她有些疑惑有些不解,但終究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只是日復一日地看着這片死海,或是擡頭望望那片歸於沉寂的天空,連她也不知道黑暗中她能看見什麼……
亦或是,期望着什麼?
後來,似乎是心靈感應一般,她再次擡頭,果不其然又看見了熟悉的一縷光芒,不再試探,不再潛行,而是橫衝直撞她而來,不給她任何躲避的空間,閃開的時間,幾乎是一瞬間,就纏繞在她的尾指上,緊緊禁錮,不容她掙脫。
四周又趨於黑暗,可這一縷光芒卻永久地停留在她的尾指上,跳躍着,閃爍着,偶爾親綿繾綣,她也放任了它的存在。
連她也說不清是爲什麼,但就是這一抹淺弱的光芒讓她看清了自己的小小世界。
很大,很大,海的顏色是黑的,舟的顏色是黑的,天空的顏色是黑的,周圍的空氣也是黑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黑的,是否連她自己都是黑的?
只有這一抹光芒,親吻着自己的尾指,似乎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完成了一番使命似的。
四周再次歸於初始的黑暗與死寂,可她再也無法習慣了,因爲她懷念指尖跳躍的光芒,她懷念相伴的感覺。
幾乎是下意識地再次擡頭,天空乍然盛開,一團團煙花綻放,璀璨得令她閉上眼睛,可還是忍不住睜開,她貪戀這一刻的溫暖。
有風自遠處飄來,吹拂起她的衣衫,也帶來了一絲極淺極淡的嗓音,似乎是有人在召喚她?
“茵茵,醒來!”她心裡一驚,四處張望。
她依舊是這方小小世界裡禁錮地唯一,除了那葉扁舟能夠讓她在死海中沉浮外,她沒有別的同伴。
“醒來,快醒來!”又是一陣呼喚,誰在呼喚她?
茫然糾結,她不知該如何迴應。
便在這時,又一縷光芒破空而來,繞於她的尾指,牽引着她的心神,飛起。
她被迫升空,擡眼望了番腳下,那裡自己熟悉的扁舟已經不見了,而洶涌澎湃的死海似乎在追擊着自己,假如自己不慎跌落,可能死海再度恢復平靜之時,自己已經成爲海里的一具骸骨了吧。
她不自覺地彎起小指,讓這縷光芒繞得更緊,只有這樣,她纔不會跌落,纔不會永遠都長眠於此。
似乎這一舉動,讓光芒跳躍起來,由最初的難以飛行到如今的愈發快速,她伸手就能觸碰天空中的那曾禁錮。
她以爲是殼,可到了頂才知道,原來不過是曾膜,膜很快被戳破,炙熱的陽光頃刻間籠罩了她,她伸手欲擋,手被緊緊拽住,溫熱而潮溼的觸感頃刻間佔據了她的心。
“你終於醒來了。”有聲音自耳邊傳來,一字一頓,似乎還有着哽咽?
她茫然地探索開去,觸碰到的是如露珠一般的液體,沾了沾放於口中,鹹鹹的。
而視線慢慢開明,她眨眼望去,有如北極星一般明亮的目光灼灼然盯着自己,不容她躲避。
再然後,她看見了他憔悴的模樣,青白而暗淡的面容,胡茬長滿了下腮,摸摸很戳手。
他握住自己的手指,親吻着,乾燥的觸感包裹着自己,她再度望去,他的脣已經乾裂如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