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夜間生變
在古代，尤其是戰亂之中，要想與離散的家人取得聯繫，是極爲艱難的事情。
所以杜甫纔有‘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的感慨。
高士廉爲了避嫌，過去不敢主動聯絡妹妹高氏，而高氏並不清楚兄長高士廉如今身在何方。
否則即使是惹惱崔澈，她也會哭求崔澈救一救自己的兄長。
她們兄妹之間的感情無疑是極好的。
原時空中，高士廉被貶嶺南，他擔心被繼子掃地出門的妹妹沒有依靠，便將家中的大宅子出售，換了一間小院子安頓妹妹。
並把剩餘的錢都分給了母親與妹妹，自己輕裝上任。
崔澈當然知道她們兄妹之間的情誼，高氏沒少在崔澈面前提起少年時，兄長對自己的好，其中用意，自然也是希望崔澈能夠幫她打聽高士廉的消息。
在來到關中以後，崔澈曾暗中派人前往高士廉隱居的終南山探尋，才知道高士廉已經投身在丘和帳下。
當時高氏正在後方照料患病的觀音婢，崔澈一時沒來得及通知，便也忘了這件事情。
直到聽說吐谷渾出兵隴右，圍困天水，崔澈更是絕口不提，唯恐高氏擔憂。
此時的崔澈，早已潛伏在天水城北二十里，就等着夜幕的降臨。
此前崔澈曾在暗處用望遠鏡眺望吐谷渾攻城，從士兵們敷衍的態度就能夠明白，吐谷渾人的耐心已經消磨得差不多了。
慕容伏允圍城日久，又如丘和所認爲的那般，以爲崔澈與宇文述等人正在爭奪大興，無暇分兵，這些吐谷渾人早已經喪失了警惕。
崔澈所需要做的，不過是在夜裡，等他們熟睡之際，給予雷霆一擊。
同樣計劃在深夜行動的還有丘和，此時夜色已經降臨，敷衍了事的吐谷渾士兵早就退回了營寨。
丘和帶着百餘名騎兵已經等候在北門，就等後半夜，吐谷渾人睡眠最深的時候，哨騎最疲倦的時候，一涌而出，向北奔逃，先往清水，再去隴關。
夜色已深，在丘和的焦急等待中，高士廉抱着一罈酒走了過來。
“丘公，臨行之前，可否與高某共飲。”
高士廉笑道。
丘和並沒有喝酒不騎馬，騎馬不喝酒的意識，他翻身下馬，與高士廉豪飲三杯。
盡興之後，將酒碗摔在了地上，丘和說道：
“天水百姓，就全都託付給士廉了，我此去必定星夜兼程，直奔大興，向燕王求援，不敢有片刻的拖延。”
但這番話說出來，就連丘和自己都不信，以如今城內之糧，怎麼可能堅持到他往返於天水與大興之間。
丘和麪露慚愧之色，高士廉搖頭道：
“丘公無需內疚，若丘公是貪生怕死之人，早早向吐谷渾獻城便是，又怎會堅持到現在。
“更何況突圍求援，本就是九死一生，並不比留在城中安全。
“城中糧草將盡，丘公冒死突圍，而不是甘做外寇的俘虜，以求生機，何愧之有。”
丘和聞言，心中甚慰：：
“丘某這一世，做得最正確的事，便是前往終南山邀請士廉入幕。
“人生得一知己，幸甚！可恨不能與君長久！”
二人在北門聊起了一同治理天水郡的過往，聊起了矢志守城的艱辛，不知不覺，時間已經來到了後半夜。
丘和重新坐上馬背，不捨道：
“今日一別，不知是否還有重逢之日，高君珍重。”
“惟願丘公保重，一路平安。”
高士廉亦與丘和告別。
正當丘和撥轉馬頭，正欲下令開城，準備帶着百餘名騎士衝出天水之時，城牆上忽然有瞭望的士兵朝着城內呼喊道：
“出變故了！吐谷渾人的大營被人劫了，正在四處放火！”
衆人被高聳的城牆遮住了視線，根本看不到城外的景象，但所有人都欣喜若狂。
總不能是吐谷渾人自導自演，沒事燒着營寨玩。
“定是援軍來了！”
丘和激動道。
高士廉也是難掩喜色：
“沒錯！天水有救了！”
準備隨丘和突圍的百餘名騎卒也在興高采烈的歡呼着，如果有的選擇，誰又願意真的拋棄家人，獨自求生。
丘和與高士廉快步登上城牆，只見吐谷渾大營的方向火光沖天。
夜色中，騎卒們高舉着火把，就像無數條奔騰的火龍，在大營裡橫衝智障，沒有人能夠攔停他們。
“這這究竟是哪裡來的援軍？”
天色太黑，距離太遠，丘和望不清楚援軍的旗號、制式，他喃喃問道。
但心中的狂喜，卻不曾減弱半分。
無論來的是燕軍，還是隋軍，至少天水都能夠免遭吐谷渾的荼毒。
高士廉卻篤定道：
“定是燕王無疑！”
在楊廣帶走驍果軍後，關西哪還有這麼大規模的騎兵。
夜間襲營，這是燕軍的老本行了，也就銀鞍契丹直在這方面的經驗有所欠缺，對於帳前效節軍與博陵騎卒來說，該做些什麼，他們早已爛熟於胸。
大賀盡忠、黎灝等契丹騎將緊緊跟隨着蘇定方、沈光、尉遲敬德等人，一起來回踐踏吐谷渾大營，有組織的縱火之餘，也在搜尋着一切可能在集結的敵人，要將他們一舉衝散。
就連徐世𪟝、李孝恭也加入了這場戰鬥之中，崔澈可謂是傾其所有，只將李秀寧以及五百親衛留在身邊，隨他在高處觀戰。
驚慌失措的吐谷渾人已經潰散，在兩萬七千餘名精銳騎卒的夜襲之下，他們組織不起任何的抵抗。
在他們放鬆了警惕，以爲不會有人救援天水，輕視營防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結局。
慕容伏允目睹這一切，緊握雙拳，咬碎牙關：
“崔澈！”
慕容伏允到現在還想不明白，崔澈爲何會放棄大興，分兵隴右。
他難道就不知道，只要崔澈真的能夠順利奪取關中，自己雖然也想佔據隴右，但根本不敢與他硬碰硬，在隴右劫掠一番後，就會退兵嗎！
到時候兩家和親，永結盟好，崔澈統一北方後，不就可以全心全意準備收取江南麼！
他爲什麼就不怕自己懷恨在心，從此隴右永無寧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