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酩鉑在接到了這份報告時,也是菊花不由得爲之一緊,做爲韓國第二大企業集團公司,現代汽車集團公司在韓國經濟中的地位可以說是不言而喻,可以說它要是感冒,韓國經濟都要連打噴嚏。而且他當年在現代集團公司裡工作多年,積蓄下來豐厚的身家,後來能夠成爲韓國總統,背後鄭氏家族也是出力不少,對於現代系企業的真實情況,他要比一般人更爲了解和清楚。
美國國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nhtsa)的這一紙報告書,如果說是在零六年、零七年的時候,現代汽車公司雖然也會被搞得焦頭爛額,但是卻不至於傷筋動骨。但是在如今的這個敏感的時候,對於現代汽車公司的殺傷力之大,卻是堪比核彈。
爲了收購現代建設公司的股權,現代汽車集團公司和現代重工集團公司手中可供靈活使用的流動資金,可以說已經是所餘無已了,而這些錢,也不是全部留在現代汽車公司手中,而是分散在兩家集團公司的幾十家企業手中。而能夠聚攏起來的資金,在之前就已經被鄭氏兄弟收攏地差不多了。雖然說,兩家集團公司手中的流動資金數額還相當大,但是誰都明白,那些錢是輕易不可動用的,否則的話,兩家集團公司就可能會面臨資金鍊破裂的風險。
可是…除非現代汽車公司不要海外市場了,否則的話美國國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nhtsa)的報告,他們就必須要執行!上百萬臺的轎車必須要召回修理,還有那因爲虛假宣傳所受到的鉅額罰金,以及爲了挽回在消費者心目中的形象,現代汽車公司必須在媒體上所要付出的各種宣傳費用……這些錢又有哪一筆能夠節省下來?
鄭氏兄弟此時也是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錢不出是絕對不行的,否則的現代汽車公司日後恐怕就會被歐美國家的汽車市場拒之門外,幾十年的努力毀於一旦。但是出錢的話,就將面臨着資金鍊吃緊有斷裂的風險,搞不好就將整個現代汽車集團公司、甚至於連現代重工集團公司也一併拉下水的可能。到了這個境地,他們兄弟要是還猜不出爲什麼德克薩斯太平洋集團公司會在後來不再與鄭氏兄弟爭奪現代建設公司的股權,也就是一羣豬頭了。但是明白歸明白,如果說時光倒流,鄭氏兄弟恐怕仍然難以拒絕將現代建設公司重歸家族控制的誘惑,這就是所謂的陽謀。
事已至此,鄭氏兄弟也只能接受這一結果,並積極地尋求解決方法。他們一邊派人前往美國國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nhtsa),進行危機公關,以給現代汽車公司招回車輛爭取時間和縮小罰款的金款;與此同時,則是在韓國國內緊急大量籌集資金,以確保企業的資金鍊不會因此而斷裂。
只是事情說起來容易,辦起來卻是艱難重重,無論是去說服美國國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nhtsa)的,還是在國內籌措資金的,都極其地不順利,無奈之下,鄭氏兄弟也只能將希望寄託在李酩鉑的身上,希望他能夠看在過去鄭老爺子對李酩鉑有提攜之恩,幫助現代汽車公司渡過這一難關。
李酩鉑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也是苦笑無奈,當初方家與鄭氏家族對抗,到後來德克薩斯太平洋集團公司與鄭氏家族爭奪現代建設公司的股權時,他基本上都不介入,任由方家和鄭家兩家鬧去。但是老東家求到了自己的頭上,又是事關韓國經濟發展的大局,他要是再袖手旁觀,也確實是有些說不過去。
李酩鉑思前想後,覺得事情的關鍵還是在方明遠這裡,只要方明遠不對現代汽車集團公司動手,至於韓國的其他財團……三星李氏與方家基本上可以算是一條褲子,方明遠放棄對現代汽車集團公司下手,三星李氏單槍匹馬,對鄭氏家族來說,壓力就小了很多。就算是三星李氏聯合上其他財團共同出手,沒有了讓人捉摸不透的方家,鄭氏家族也不是沒有盟友的。但是如果說方明遠從中插一腿進來,事情就變得難以控制了,之前,至少他李酩鉑也沒有想到,德克薩斯太平洋集團公司的背後居然是方明遠!
對於李酩鉑的這一看法,鄭氏兄弟也是深表贊同,鄭氏家族在韓國混了這麼多年,這一潭混水的深淺早就摸得再清楚不過了。鄭氏家族能夠在一次大分裂後,仍然在韓國經濟界佔據着極其重要的地位,就已經說明了鄭氏家族的根基很深。但是,鄭氏家族清楚韓國這潭混水裡地頭蛇有幾分實力,卻架不住方家這條過江龍從中攪合。德克薩斯太平洋集團公司……這樣的大公司居然方明遠也能夠指揮得動,說爭股權就爭股權,說退出就退出!鄭氏兄弟相信,如果說當時他們不是咬牙拍下了那四十八億美元,德克薩斯太平洋集團公司也絕對不介意成功地將現代建設公司的控制權拿到手裡的。這樣一環扣着一環,令鄭氏兄弟這心裡也有些發寒,不確定方明遠是不是除了美國國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nhtsa)這張牌之外,還有其他後手等着他們。
李酩鉑也只好親自來做這個中人,打電話給方明遠。
“總統閣下,百忙之中還能夠抽時間給我打電話,是爲了現代汽車公司的事情吧?”電話裡傳來了方明遠的聲音。
李酩鉑心頭倒是輕鬆了幾分,方明遠開門見山地提到了此事,總比他對此事拒而不談要好。“方少,既然你看得這樣透徹,我也就不繞什麼彎子了。現代汽車集團公司和現代重工集團公司都是我國經濟產業的重要支柱,如今全球性經濟危機仍然不見好轉的跡象。我們韓國經濟,可是委實經受不起再出什麼大的波動了。”李酩鉑沉聲道,“還得請方少高擡貴手。”
“既然總統閣下開了這個尊口,就是我心中再不爽,怎麼也得給閣下些面子。不過……鄭氏兄弟不會是想要我就這樣收手吧?”方明遠心裡輕嘆了一口氣,反問道。鄭氏兄弟居然這樣快地就請出了李酩鉑來說和,也委實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李酩鉑還有幾年的任期,方家在韓國的發展,有沒有他的配合,差距還是很大的,這點面子總是得給的。能夠如此果斷和選擇了一個合適的說客,鄭氏家族能夠在韓國闖下諾大的產業,果然是有着其中的道理的。
李酩鉑心中一喜,他沒有想到方明遠居然這樣的痛快,連忙道:“當然不是,鄭氏兄弟願意將他們手中所持有的現代集團公司旗下公司的股份全盤轉讓,不知道方少有沒有興趣。”不管方明遠是怎麼說動的德克薩斯太平洋集團公司替他出頭,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鄭氏兄弟當然不會那樣沒眼力。
“嗯嗯,鄭氏兄弟沒提要我們這邊將所持有的,現代汽車集團公司和現代重工集團公司旗下公司股份轉讓給他們嗎?”方明遠帶着幾分詫異的口氣問李酩鉑道。
李酩鉑有些尷尬地道:“如果說方少你們願意出售,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鄭家願意在市價的基礎上加三成收購。”當初,方家提出了雙方間互相收購對方手中自己公司的股份,從而實現,現代集團公司和現代汽車集團公司、現代重工集團公司的徹底分割。鄭氏家族這邊沒有同意,不願意放軒真恩這一系徹底地獨立。而到了現在,他們不得再幹涉現代集團公司的運營是肯定的,但是方明遠和軒真恩願不願意放手對這邊的干涉,就誰也沒有把握了。
方明遠沉吟了片刻道:“可以,但是我要求鄭家必須將手中所有的海力士株式會社的股份也一併出售給我。還有,我要求現代汽車公司給予秦川三星汽車集團公司一些技術專利授權。”海力士株式會社即是原現代電子產業株式會社,在收購了lg電子後,於二零零二年的時候從現代集團公司中分離出來改名爲海力士株式會社。
海力士半導體是世界第二大dram製造商,也在全球半導體公司中佔據了第七位。目前在韓國有四條8英寸晶圓生產線和一條12英寸生產線,在美國俄勒岡州還有一條8英寸生產線,是三星電子公司在韓國內最強大的競爭對手。
李酩鉑沉默了片刻才道:“方少,海力士半導體的股權轉讓,不是一件小事,我無法替鄭家做決定,但是我會將你的意思轉達給他們的!”
在鄭蒙忠的別墅中,鄭家人此時已經沒有了當初拿下現代建設公司百分之三十九股權時的意氣風發,取而待之的是隨處可見的惶恐不安的面孔。雖然說一般人的消息還並不那麼靈通,但是鄭家人已經基本上都知道了美國國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nhtsa)向現代汽車公司發出了招回問題汽車的要求,而這個要求,除非現代汽車公司的管理層腦子進水了,否則是不可能拒絕了。而不拒絕這一要求,就意味着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裡,現代汽車公司將不得不拿出來數億美元甚至於十數億美元來,來解決這一問題!
數億美元甚至於十數億美元,對於現代汽車公司來說,即便是在非經濟危機期間也是一筆巨大的支出,何況是正處於經濟危機的現在!這樣大的一筆支出,可以說已經基本上確定了,除非全球經濟發展出現扭轉,現代汽車公司在二零一零年裡將會是虧損的最終命運。
如果說僅僅是虧損還不至於讓鄭氏家族的成員們這樣心氣沮喪,令他們這般模樣的,主要是短短的時間裡那巨大的心理落差!
當他們成功地從銀行債權利人手中拿回了現代建設公司百分之三十九的股份,重新確定了鄭氏家族對現代建設公司的控制權時,他們這些人都是一個個興奮地呼天喚地,將其視爲鄭家復興的大好契機,誰又能夠想到,這不過纔過去了多少天,就傳來了這樣的噩耗!
鄭蒙忠和鄭蒙信兩人相對無語而坐,兩人都彷彿一下子衰老了七八歲,沒有了平素的威嚴。他們都在等待着李酩鉑的電話。
此時的兩人都有些後悔莫及,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還不如當初就同意方明遠他們的提議,將現代建設公司保持原狀,現代集團公司和現代汽車集團公司、現代重工集團公司做一個徹底地“切割”,結束雙方間互相干涉互相牽制的局面。雖然說,這樣一來,他們將失去將現代集團公司旗下的那些企業,但是卻同樣也收回了已方企業的股權並且和方明遠暫時沒有了直接矛盾。只是他們抱着僥倖的心理,固執已見地想要將現代集團公司重新收回到鄭氏家族的掌控中,拒絕了方明遠的這一提議。
而到了現在,兩人都已明白,如果說已方仍然固執己見,美國國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nhtsa)的這份報告恐怕只是第一波的攻擊,接下來還會有第二波、第三波的攻擊,而到了那個時候,鄭氏家族的損失將會難以估量。兩人當機立斷,決定借李酩鉑之口向方明遠求和。
雖然說這樣做很丟面子,但是在家族可能會傾覆和自已丟面子之間選擇哪一個,稍有些理智的人都會迅速地做出選擇的。而且他們也很清楚,絕不能夠拖泥帶水的,給予方明遠發出第二波攻擊的時間,那樣的話,他們的損失將會更加地慘重。而鄭氏家族到了現在,已經不能夠再承受更大的經濟損失了。
雖然說,他們兩人覺得已方開出的條件,以及李酩鉑的面子,方明遠應當能夠鬆口,但是不親耳聽到李酩鉑的答覆,兩人這心裡始終還是空空落落的。
“唉……”鄭蒙忠微微張口,發出了無聲的悠長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