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城,江雪玉家。晚上時間八點左右,他們一家三口剛吃完晚飯後不久,江雪玉沒有回自己的屋子。
她沒有下桌,仍舊坐在飯桌旁邊,怎麼看這裡怎麼都覺得特別的不順眼和寒酸。自己脫口而出道:“我們搬家吧!”
江母愣了一下,繼而很快就恢復了過來道:“我們在這裡住的好好的,幹嘛要搬家呢?”
“我可不想讓我現在的同事們知道自己住在這裡的窮地方。若是那樣,實在是太丟臉了。”江雪玉帶着幾許怨恨的口吻,直接表達了自己的想法道。
江父和江母頓時就陷入了沉默當中去。他們是老一代的工人階級,從小就在這裡長大,直到現在的變老。就算日子比以前過好了,也始終改變不了早就被現實逼迫着養成的節省習慣。
江母的孃家距離這裡也不太遠,什麼人家的孩子和什麼人家的孩子結婚,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都是大同小異,符合了中國門當戶對的最傳統觀念。
別說老兩口小時候,就是他們結了婚,也還擠着住。那時候,他們住在裡屋一間臥室,江雪玉的爺爺奶奶就搬到外屋來住。
這裡既是客廳,也是飯廳。按照現在的說法,二室一廳的平房構建,一間臥室給了江雪雁家,另一間給了江雪玉家。
後來,江雪雁家在鄰居們的眼中是發達了起來,於是就自然而然的搬走了。他們家在以前三口人所擁擠的那一間老破小也就給了江雪玉家。
加之,江爺爺江奶奶陸續死了。從那以後,他江雪玉家是纔有了客廳,父母有了臥室,江雪玉也有了臥室。
要不然,一家三口照樣是窩在一間房子內。類似這樣的人家在這一帶可多了去。他們算是這一座城市的原住民,那又怎麼樣?
這身處社會的底層,卻也要比赤手空拳,沒文化,沒技術,沒鈔票的進城務工的農村人好上很多。
這都不算什麼最困難的境況。江父江母所經歷的那一個時代,連國家都窮,就不要說老百姓了。
他們身處的那一個年代,雖說物質上面完全不能和今天比,但是心裡面還算平衡。即便有的人已經開始富起來了,也沒有像今天的年輕人那麼大的深深怨念,痛斥社會的不公平,沒有一個好爹媽,錯就錯在自己的原生家庭……
畢竟,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可是到處充滿了機會的最好時間段。只不過,老百姓普遍太保守,思想轉不過彎,絕大多數人都選擇了死守原來的工廠。
1998年,全國第一次下崗大潮出現,重災區就是在東北。工廠紛紛倒閉,工人陸陸續續地下崗回家。
江雪玉家也不能倖免。江父江母拿到了很少的一點工齡買斷錢之後,就開始了去社會上面自謀生路。一旦錯過了最好的時期,再想改變,那就難難難了。
就在這一個困難時期,好些老百姓家庭別說一個月都吃不上一次肉,能夠一家吃飽,不捱餓,生活繼續照常過得下去就不錯了。
“要不然,我們乾脆買房吧!”江雪玉見父母不吭聲,和盤托出了自己醞釀已經的買房計劃道。
“買房?還是算了。我們等着政府前來動遷纔是最佳方案。即便是要買房,現在也拿不出錢來啊!
你讀大學,我們老兩口接着每年繳納的社保,不但把我們弄得疲於奔命,而且你也知道,我們家還借了你堂姐家的錢,至今沒有還。
現在你工作了,媽不說你拿錢出來養家。最起碼,省去了你學費和生活費的那一部分花銷。我和你爸爸的打算就是儘快把你堂姐家的錢給還了。說一句良心話,你堂姐家幫我們已經夠多的了。”
江母對於女兒這種步子跨越的太大,簡直就沒法接受。她毫不保留的說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盤算道。
江雪玉這上了一陣子的班,不免就開始有些膨脹起來。她所見所聽,那都不是自己原來那一個社會階層能夠接觸到的東西。
自己有了一點陽光就開始燦爛,有了一點顏色就要開染坊。她已經開始忘記了是誰幫忙找的工作,儼然有了一種是自己能力所匹敵的錯覺。
其實,江雪玉在公司裡面幹得都是簡單和重複的工作。最多一,兩個月就能夠上手,熟練起來。
之所以沒有分配給她重要的工作,一是對方還在試用期,二是大家都知道她有來頭和背景。
江雪玉沒有遭受到老員工的故意刁難,排擠,讓你做很多事情還美其名曰鍛鍊和培養,反倒是有人把她視作朝上爬的梯子,想要通過她來認識其身後的人。
“那我就搬出去住。”江雪玉打定了主意道。
“家裡面又不是沒有你住的地方,何必浪費錢去租房子呢?”江母心疼錢的同時,不理解女兒的想法道。
向來不怎麼說話的江父,一旦開口,總是能夠說到點子上面。他突然搖晃起了腦袋道:“我們家二鍋頭是沒有你堂姐家的茅臺酒好喝。
二鍋頭,我可以天天喝,而茅臺酒是別人家的,偶爾一回。要是二鍋頭都是有一頓沒一頓的酒,那喝過一次茅臺酒就以爲天天都能夠喝上了。”
“爸,你什麼意思啊?”江雪玉眉頭一皺,很不滿意道。
“看來,我們這一個家裡面是留不住你了。你的翅膀長硬了。”江父再次搖晃起了腦袋道。
“我爲什麼不可以去追求更好的生活?租房的錢,我自己出。”江雪玉豁然站了起來道。
“你們父女吵什麼?也不怕讓鄰居們聽見了笑話。”江母制止道。
“一羣窮人有什麼資格笑話我?今天,部長才給我說了,若是沒有護照就趕緊去辦護照,下一個月還要帶着我去島國出差。
今後,像這樣出國的事情,每月都可能有。而這裡住的人別說出國,連濱海都沒有出去過一次。
我看着他們就噁心。你們知道我最害怕什麼嗎?就怕他們在街面上見到我,來主動和我打招呼。”江雪玉理直氣壯的聲音大了起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