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顧氏興匆匆地跑來秦如薇處嚼舌根。
“把米婆給請去了,作了一夜的法,聽說那胖妞今兒早才睡着。那胡氏又鬧騰着要回孃家,聽說鄧富貴給跪了一夜賠罪呢。”顧氏磕着瓜子,一邊吐殼兒一邊道:“她倒是想把孃家人叫來撐腰,可她也是出手打了自家男人的,鄧家也有氣,這就把人給看住了,硬是沒能通風報信,如今可鬧騰得厲害呢。”
“鄧家這麼個狼心狗肺的,活該絕子絕孫的,倒是保住了那肚子裡頭的崽子,真是個命大的。”顧氏很是惡毒地呸了一聲。
秦如薇看了一地的瓜子殼兒,又聽她說得惡毒,不由皺起雙眉,冷道:“嫂子你的嘴巴也要收一收纔是,這等話就莫再說了,嘴上積德也是給自己積德。”
顧氏吐瓜子的嘴巴一僵,訕道:“這個,我不是替你抱不平嗎?”
秦如薇拿過一旁的掃帚,慢斯料理的掃起地上的瓜子殼,淡淡地道:“我沒什麼不平的,鄧家與我再沒什麼關係,只要他們不緊着上門來招惹我,大家也就是各自關上門過日子,各自修行。”
顧氏聞言,撇撇嘴道:“你倒是看得開,他們家作下的下作事,平白糟蹋了你的名聲,我就是不岔。”
“總好比洞房後再寫休書吧?”秦如薇睨她一眼,道:“說起來我該慶幸纔是,起碼我還是清清白白的一個姑娘。”
洞房一詞出了,顧氏都有些愣神,秦如薇卻是說得臉不紅心不跳的,倒把個顧氏給尷尬了一回。
“哎,不提那些個糟心事了,你啥時候再做胰子呀?你大哥忙着,秦一這一時半會的又沒着家,要不我給你打個下手吧。”顧氏將一把瓜子揣回兜裡,笑嘻嘻地探問。
秦如薇掃她一眼,淡聲道:“不必了,我自己能,你做不來。”
“嗐,不都眼見功夫,你在一旁教嫂子不就得了。”顧氏一揮手,見秦如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臉不由有些掛不住,火辣辣的,道:“罷了罷了,你自己做吧。”
她氣咻咻的走人,一邊嘀咕:“死丫頭,防賊似的。”
秦如薇不免搖頭,擡頭看了看天色,也想着把胰子做了。
秦大牛扛着鋤子回到家,見顧氏神神叨叨的,便問了一句。
“你那妹子也是個養不熟的,我可是她嫡親的嫂子,防着我跟防賊似的,難爲我小時那般疼她。”顧氏扔下針線簍子,哼道:“就是透露我一點半點這胰子是怎麼做又是咋的,還能搶了還是怎的?”
秦大牛聽了重重地把鋤子往地上一放,哼了一聲。
顧氏嚇了一跳,覷着他問:“咋了?”
“別以爲我不曉得你打什麼主意,就是想着弄清楚那胰子是怎麼做的,好帶挈你孃家吧
。”秦大牛睨着她。
顧氏臉騰地紅了,道:“你胡說八道,我還不是爲了咱家。”
“是不是你心裡有數。”秦大牛似笑非笑的,冷道:“我再說一次,把你那些莫須有的念頭都給我收起了,這胰子就是薇兒她自己搬弄出來的,是她自個的本事。你莫要在這算這算那的,鬧得不好了,你就給我回你顧家村去!”
顧氏氣大了,跳起來尖聲道:“秦大牛,你到底有沒有良心?是,我是有私心想帶挈孃家,但我想的還不都咱秦家?她也是秦家人,自己發達了,還不帶挈兄長,要自己一人富貴了!”
“你這蠢貨!”秦大牛也是怒了,喝道:“薇兒是咋樣的人?你自小看到大了還不曉得?咱們如何待她,她心裡會沒數?你若是一心待她好,還能短了你吃少了你喝了?百般算計,最後都算失了了心你就哭去。”
不得不說,秦大牛這人看着憨厚,心裡倒是心水清得很的。
顧氏回過味來,試探地問:“那,她說給多少咱?”
“她給和不給都隨她歡喜,給你多少你只管接着就是。”秦大牛又瞪她一眼,道:“還有,你那嘴巴給我嚴密些,別以爲跟你孃家姐妹顯擺就得意了。咱們秦家,也沒個大人物撐腰啥的,薇兒有這手藝,要是被人惦念去了,還不知會招來什麼禍!”
顧氏聽了身子一震,聲微顫:“不,不會吧。”
秦大牛看她臉色微白,嘆了一口氣,道:“咱們老百姓,能拗得過那些個大人物的大腿麼?到底是獨門獨支,無權無勢,唉。”
顧氏也跟着沉默了,她有時候是犯擰,但也不是分不出好歹的。
“所以,你得謹慎點了。”秦大牛接着又道:“還有小四,這回又跑哪廝混了?成天不見人。薇兒說了,乾脆就將小四送去學堂吧。”
“咱哪有銀子。”顧氏嘟嚷,隨即又是眼睛一亮,喜滋滋地道:“薇兒她說的,真送去學堂?那銀子也是她出了?”
她一副撿到便宜的樣子,秦大牛不由搖搖頭,想到秦如薇的話,嘆氣道:“若是小四懂事,便是讀不出個大官來,明理也是好的了,將來和秦一相互扶持着,也不至於像我現在這樣,有個啥事上來都沒個幫手的。你這當孃的,要拘着他點,別讓他到處瘋跑,還有小五,現在就得好好的教着。”
“得了得了,偏你操心。”
“你這婆娘就是不知好歹,要是咱們秦家出了讀書人,命好的出了個當官老爺的,還能擡不起頭來?”秦大牛恨得牙癢癢的,指了指她的額頭道:“就是二孃三娘他們將來出嫁了,腰桿都能挺得直直的,夫家敢對她們不好?”
須知道,一個女人,最重要是有孃家在後邊撐着,他們是長輩,總會比孩子先走一步,將來兩個閨女能依靠的,不是兄弟又是誰?
顧氏這人最是心疼孩子的,聽了這話也正色起來了,忙道:“知道了,我拘着他們,得了吧
。”
秦大牛臉色稍緩,掏出菸袋子點起旱菸,抽了一口,看着湛藍的天空道:“爹沒本事,我也沒本事,就靠着下代了,能不能發起來,都看他們了。”
若不是秦如薇對他耳提面命的,他怕也是想不到這深的一層,也不會覺醒,只盼着,日子真的過起來纔好。
兩口子關上門商量了個章程,並很快就行動起來,兒子是傳承者,自然會着重教導,但兩個閨女,也沒落下,畢竟就兩個閨女呢。
顧氏也是看到了二孃跟着秦如薇學刺繡的進步的,她再挑刺,也只有服氣的份,便讓三娘也跟着一道學習,畢竟女兒家有一手好女紅,那是人人讚譽的份。
顧氏自己也有一絲私心在,秦如薇的變化她是看在眼裡的,自打死過一回後,就變得有主意,舉手投足都多了一絲大氣,看着就讓人不敢小藐的,讓女兒多學着點,總沒差的,若是秦如薇能教兩個女兒做胰子,那就更美了。
於是,十里屯子裡,就常常能見秦家的兩個閨女得空了就往老姑獨居的小院裡跑,秦如薇本人也覺得奇怪,後來聽了三娘無心的一句話,不由失笑。
顧氏的出發點是好的,秦如薇也不會說不是,兩個侄女都是嫡親侄女,性子也好,願意親近她,那她也不會拒之門外,畢竟,親情難得,她從來就沒想過當孤家寡人。
有兩個小侄女的偶爾陪伴,一道做做針線活也做胰子,日子也過得飛快,在春耕進行一半的時候,三月中旬,秦一終於從縣裡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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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如薇讓他幫着秦大牛先侍弄了地裡耕種,閒了再來找她,幫着打下手。
這半個月,秦如薇也做了一批胰子送去胰子,而那最精貴的冷制皁,薏仁凝脂的皁子,倒是現在才能脫模。
模子是新打的,秦如薇量過尺寸,大概就是能容一百克的深淺,模底雕刻着一朵白玉蘭花,蘭花上又是一個細細的魅妝二字,十分的精巧。
模子呈圓形,將那呈粉奶白色的胰子敲落下來,圓圓的一塊,上面有這魅妝的標誌,清香撲鼻,十分的漂亮。
“老姑,這就是薏仁做出的麼?真能洗得臉白白的?”二孃一臉好奇地看着那塊胰子。
秦如薇笑着點頭:“薏仁本就是美白的,長期用了,肯定會白白嫩嫩的。”她又割下一些用其它模子裝的,用手巾子裹着搓出泡沫,見泡沫細膩柔潤,不由心喜,姑侄倆試着洗了,都覺着臉嫩嫩滑滑的。
“感覺很乾淨滑溜呢!”二孃喜滋滋地摸着臉頰道。
秦如薇笑着摸了摸她烏黑的發,道:“我們二孃天生麗質,都長成大姑娘了。”
二孃羞紅了臉。
兩人將東西都拾掇了,又找出裁好的油紙來,細細地包好,連邊角都放好了
。
二孃隨意問了一句這售價,秦如薇笑着道出二兩銀子一枚,把二孃嚇得差點將手中的胰子跌落下來。
“這這麼貴?”她咋舌,二兩,得多少銀子啊。
秦如薇笑而不答,一個品牌,既有低端的貨當然也有高端的,現在不過是一塊胰子罷了,她將來還要造出花水等來呢,再打造限量發售的,那才叫高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