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的一聲,一盆水兜頭潑了出來,這幸虧秦如薇閃躲得快,不然還真被潑了個透心涼,這大冬天的,被潑冷水可不是玩兒的。
可饒是這樣,還是有丁點水花濺到了秦如薇的裙邊,她嘴角抽了抽,通勝上難道寫着今天不宜出門?
那婦人也料想不到門外此時站着的是別人,等她看清楚,臉上有些愧疚和不安,尷尬地叫了一聲:“薇丫頭,是你啊!”
“可不是我,寒冬臘月的,莊大娘今兒火氣大着吶!”秦如薇一邊拍着自己的裙襬,一邊笑說了一句。
那被稱爲莊大娘的面容平和,眉梢帶着硬氣和倔強,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綰成一個緊緊的髮髻,髻上插了支銀簪子,身上穿着一襲絳紫色襦裙,漿洗得十分乾淨,周身的氣質就和村子裡的婦人不大一樣。
按着本尊的記憶,秦如薇也曉得這莊大娘的來路。
她是個視子如命的寡fu,七年前帶着個兒子來到十里屯子落戶,靠着手中的存銀和替人縫縫補補的,娘倆緊巴巴的過日子。但即管是如此,她也堅持讓獨子莊楚然讀書認字,雖也是個農婦,但見識比十里屯子的婦道人家硬是要高。
都說寡fu門前是非多,莊大娘深曉這個理,平素帶着兒子足不出戶,只讓他來往私塾,輕易不會和男人交談,能和她說得上話的,統共也就是幾個婦人罷了,有些婦人看不慣她這作派,硬說她故作清高擺架子呢!
可偏偏,這樣獨寡的莊大娘就真供養出了一個秀才來,她那獨子莊楚然,以十五歲的年紀,在三年前考中了秀才,也是十里屯子唯一的一個秀才。
士農工商,在古時,科舉可是上上之路,不管出身如何,都盼着在科舉上有出路,盼着混出個功名,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尤其是在農村,有個功名在身,那是在人前都高人一等的,而秀才,那是在縣令老爺跟前都不用行跪拜之禮的,怎不叫人豔羨?
這莊楚然中了秀才後,莊大娘的腰桿子可是挺得筆直的,有着秀才功名的鬥米什麼的,日子也慢慢的過得好起來,在十里屯子裡,可是好些人都豔羨得緊,就連里正對他們莊家也是頗尊敬,到底是有功名的讀書人。
莊楚然秦如薇也見過,模樣長得很是俊俏,如今在縣城裡跟着先生讀書,他又有功名在身,溫文儒雅的,這給他說親的可是踏破了莊家門檻,就剛那馬媒婆,本尊秦如薇也撞見過好幾回她登門。
但莊大娘顯然自有算計,不管是誰說親,也不急,就這馬媒婆是屢戰屢敗,又屢敗屢戰,今兒終於惹惱了莊大娘,被攆了出來。
“我也沒曉得是你在外頭,快,進屋裡烤烤,這水可是凍了yi夜的,冰着呢!”莊大娘三步並兩步走了過來,歉疚地道。
秦如薇笑着搖搖頭,道:“不必了,也就丁點水,不礙事,我得趕着給我哥嫂送飯咧,一會五小子醒了也得掌奶呢。”
莊大娘抿了一下脣,細細地打量她,道:“你那個事我也曉得,真是委屈你了,咋就。。。”
秦如薇顯然不想談這個事,更不想被施以同情,畢竟自己不是本尊,也沒有那樣的委屈,便從容地一笑,以天冷飯菜涼爲由,揹着孩子飛快地走了。
莊大娘看着她遠去的背影,雙眉蹙了一下,喃喃自語地道:“莫非這人死過一回,反而就看開了?從前那丫頭可沒這般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