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二十夜裡,又下了一場大雪,紛紛揚揚的,十里屯子的村民是笑眯了眼,都說這雪下得好,明年開春,地裡的油菜花肯定會落得個好收成。
秦如薇走出家門,身後背了個襁褓,手臂挽着個大大的竹籃,裡面蓋着熱騰騰的飯菜,這是要給在地裡忙活的兄嫂送去的,至於揹着的孩子,則是秦大牛最小的兒子,得送去讓顧氏餵奶。
大雪將路邊樹枝壓得彎彎的,孩童在雪地裡叫囂玩耍,凍得兩頰通紅,卻笑得如陽光一般燦爛。
下了大雪,村子裡沒有多少人走動,白皚皚的落雪將村子點綴得明淨安謐,秦如薇心境是少有的平和。
穿過北頭巷,再走不遠就是官路,而秦家地就在官路的邊上,生怕籃子裡的飯菜都涼了,秦如薇腳步飛快,一邊在心底盤算着等秦大牛他們去鎮子上,也跟着去扯些綵線回來繡花樣。
靠近官路,也稀稀落落的坐落了幾戶人家,此時炊煙寥寥,顯然也是在燒晌午飯的,走至最後一所院子,卻見一個穿着大紅衣裳頭戴着大紅花塗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婦人撞了出來,那龐大的身形差點把秦如薇的小身板給壓在底下。
秦如薇被唬的一跳,連連後退兩步,一手輕拍着揹着的襁褓,微微側頭,見他還在熟睡才鬆了一口氣,再定睛看去前面的人,皺起雙眉。
眼前的人不是誰,而是這村子裡最有名的媒婆馬媒婆。
馬媒婆人如其名,生得牛高馬大的,長了一副馬頭臉,那張天生就是媒婆嘴的嘴皮,能把一豬八戒的姑娘吹成個天仙,也說成了不少親事。
此時,馬媒婆麻利的從地上爬起來,兩頰動了動,呸的一聲吐出一口口沫星子,哼了一聲:“真當自己是金鑲玉呢,還不是住個窮鄉僻壤破泥房的,人家李員外家財萬貫,姑娘天仙似玉,你也挑三揀四,一個秀才還真把自己當金玉想尚公主呢!”
話說着就一手揉着大簸箕的屁股想要走,似是察覺到有人在自己後頭,轉過臉來一看,一怔,隨即堆起滿臉笑容道:“哎喲,這不是秦家的閨女麼?”又上下打量了秦如薇一番,道:“可憐見的,好好的大閨女遭了這罪,你也莫憂心,我馬媒婆就沒說不成的親事,回頭給你尋一門好親配了。雖然你是個走過前頭的,又不吉利,但好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這十鄉八里,多的是光棍鰥夫吶,肯定有配的了的!”
秦如薇的臉一黑,光棍鰥夫,這就是她口中所說的好親?她這樣被休棄的,充其量就只能配這樣的殘渣剩菜?
真是可笑!
秦如薇譏諷一笑,冷冷地瞪着她道:“不勞馬媒婆費心了,我這樣‘不吉利’的人,犯不着去看人白眼平白遭罪!”
馬媒婆一愣,只覺得秦如薇的眼神特別的滲人,喉頭裡還沒說完的話硬是憋着吐不出來。
而門內,一個女聲傳了出來:“馬媒婆,再不滾,仔細我潑水了啊,我莊家,絕對不會要那樣的女子當媳婦!”
馬媒婆臉色變了變,恨恨地瞪了剛從裡面被攆出來的兩扇門,一甩帕子,對秦如薇道:“秦家閨女,我先家去了啊,回頭我再來你家和你哥嫂合計合計。”
話說完的同時,那遠門吱呀一聲被打開,馬媒婆飛快的跑了,秦如薇看向身旁的屋子,裡面走出一個捧着臉盆年約四十年歲的中年婦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