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五章 盤錯之間,關要漸顯

早在圍堵秦府事件發生之前,秦家衆多姻親便就不少聽聞慈安宮把皇后一族外戚視爲“國賊”務必除之的消息,這幾乎不用怎麼費心散佈,皇后生辰宴事件發生不久,大皇子妓子所生以庶亂嫡,太皇太后壓根沒有承認那是天家血脈,否則秦家也不可能只死一個區氏就能了事,皇后確定無育,中宮之位搖搖欲墜,秦懷愚堂堂丞相就因“治家不嚴”而免職,右丞雖暫保無礙,可要收拾他也就是舉手之間。故而,大約只消一、二暗示,“姻親們”自然就想到又臨站隊時刻。

沒幾天,欽安伯休妻,甚至有民衆挑破秦府威誘百姓詆誣楚王妃,怒斥秦懷愚讒言媚上禍國殃民,更讓一衆心驚膽顫。

欽安伯那麼懦弱無能之人都痛下決心休妻了,這情勢到底有多麼緊迫!

於是主動就聯想到必須在慈安宮與天子之間抉擇效忠,壓根不需要把話說明。

可到底是關係到榮辱興衰的大事,雖是人心思變,多數卻仍有猶疑。

不想第一個呼應之人竟是秦大娘子的夫家。

旖景聽說後,倒爲秦大娘子哀嘆一聲,這姑娘的命運也確是波折,家族嫡長女,倒還端方知儀,並沒有皇后與子若那些狠毒心思,奈何沒能選爲太子妃,又兼當初金逆得勢,權勳之族也沒能攀附,嫁給世宦之族,本也算不錯,可惜夫家因爲與秦府聯姻,成了金逆眼中釘,三兩下被整得削官去職賦閒,許是從那時開始,就對秦家懷有怨氣又悔之不迭。

這回秦府再次與慈安宮一派槓上,長孫女婿一想,當初秦懷愚連金逆都收拾不住,更何況眼下楚、蘇兩府,爲了不做炮灰,落得家破人亡,立馬就把秦大娘休棄,匆匆找了個“多舌”的罪名安在秦大娘頭上,斥她不睦妯娌挑唆事非。

兩代嫡長女被休,有的家族就坐不住了,也紛紛響應,當然不限於秦懷愚這支嫡系正統,他的兄弟、堂兄弟、親侄族侄家中的女兒更多被送返的,一時間,秦氏女兒成了滿京都的笑話,不少百姓猜疑——難不成,這家女兒都是比照“七出”之律教導出來?

雖說部份重要姻親不爲所動,秦懷愚卻被這接二連三的風波鬧得五臟如焚,整個人都像籠罩在戾氣裡,外頭的議論不說,就連本家對他也有非議,誰讓他是族長呢?族人們都覺冤枉,自家女兒明明循規蹈矩,卻都被秦公連累!

又有刁民助勢,把秦懷愚惹怒民憤招至頭破血流一事廣爲言傳,市坊間、茶肆酒樓裡,常常就有齊聲喝彩——打得好!

正逢秦懷愚到底摁捺不住,親自去將欽安伯這位“始作俑者”教訓一通,動了手,欽安伯牙齒都被打掉了幾顆,鼻青臉腫好不可憐,欽安伯世子更被秦懷愚怒斥不孝,動了鞭子教訓。

這麼泄了場火,回程時卻聽見了“打得好”的評價,秦懷愚怒火焚頂,一口咬定聚在巷子口議論的幾個閒漢就是當日傷他之人,着家丁綁去順天府。

家丁還沒靠近,那幫閒漢就拔腿飛奔一鬨而散,有個不知在哪兒磕了一跤,摔得頭破血流,立即拉長了嗓門喊:“秦柱國殺人啦!!!”

這事一鬧,不少言官上折彈劾,一爲秦懷愚不知收斂行事荒謬——族中衆多女兒被休,可見治家不嚴確鑿,偏偏還不悔改,竟然還行挑唆宗室圖謀楚王爵位、詛咒皇族之罪;一爲打罵勳貴觸及國法——欽安伯既已休妻,便不再是秦公女婿,輪不着他動手教訓;一爲仗勢欺民——其身不正,引民衆憤然,圍堵質問,秦公理應息事寧人,卻反而當街用強追殺平民,簡直就是置國法不顧。

天子正在籌謀要緊大事,哪料秦懷愚的事竟一發不可收拾,心裡那叫一個又急又怒,但這關頭,不可能讓秦家陷於不義,他豈非“更失人心”?只稱御史只憑風聞奏事,多有不實,欽安伯無理休妻,秦公爲女討回公道也是情理之中。

太皇太后冷笑不語。

旖景聽三叔蘇轢、四叔蘇明說起朝堂中事,越發篤定天子正在籌謀關鍵,秦家聲譽掃地,拖延下去只會更加惡化,天子力拙,哪還能長期周護,只暫時維護着,意在爭取那些秦氏黨羽不致分崩離析。

而虞渢經過幾天的靜養,身子越發有了起色,又有灰渡遣人送回書信,稱已經安排妥當,遼王動身回京,頂多半月之後就將抵達。

旖景這日便對虞渢說道:“你病重之時,太皇太后一日數回關注,眼下已經無礙,我也該入宮回稟一聲兒。”

事實上,是要去解釋秦家這回遭遇的“集體出婦”風波,以及遼王遇刺一事。

遼王是被衛冉解救,暫時居留靜待時勢處又在王府舊部勢力所及,顯然楚王府諸多插手,這事瞞不住慈安宮。

太皇太后也是好容易才盼到旖景主動遞了牌子入宮,連忙允詔,拉着旖景的手問了一回虞渢果然好轉,竟也念一聲佛:“這回可把哀家唬得不淺,有的事,我也不瞞你,難怪先帝對渢兒諸多信重,看了他所書策諫,哀家感念不已,宗室子弟,多得有個渢兒,將來軍制改革、強國安民,離不得他輔佐……早聽說景丫頭你回來,哀家就想詔見,想到渢兒病重,你肯定是走不開……總之萬幸。”

“多虧娘娘福澤。”旖景屈禮謝恩。

就說起秦家的事:“欽安伯休妻,確是臣妾主導,實因當初王爺病重,卻有人挑唆宗室登門添堵,攪擾得太婆婆越發哀痛,後來,竟然有地痞圍堵議論,指責我祖母居心叵測,這事情是誰在後主導,簡直就是昭然若揭,臣妾因爲悲憤,性子又不能忍,便就還以顏色。”原本旖景把老王妃也喚祖母,可這時爲了與大長公主區別開來,才改稱“太婆婆”。

當然不至於坦承到把“休棄秦氏婦就是投誠慈安宮”這種大實話說出來的地步,事實上,古秋月安排得當,也沒用這麼明顯的話去教唆,不過一、二引導,就使人往這上頭想了。

太皇太后不以爲意:“做得好,秦家行惡,就該招此報應。”

眼看秦懷愚焦頭爛額,秦家聲譽掃地,不少黨羽離心,太皇太后自然趁願。

旖景又緊跟說了遼王一事。

“是王爺病前就有所安排,也是爲了穩妥起見,就怕有人暗中行惡卻使聖上遭受非議。”這話說得就更伶俐了,因爲不可能直言擔心天子暗害手足才早有佈署:“爲了穩妥起見,親兵護持着遼王趕往濟寧,那處衛指使是王府舊部,最安全不過,消息也是剛剛送回,已經暗護遼王動身返京。”

太皇太后甫一聽說遼王遇刺,震驚不已,再聞安全無事,甚至還扣捕指揮行兇之首,臉色鐵青:“虧得渢兒警慎,倒是哀家,實不想有人竟然大膽至此,暗害天家血脈!好,待八郎回來,哀家可得好生審審,什麼山賊這麼大膽。”

旖景並沒詳說山賊竟然有勁弩火銃此類正規軍隊纔有的武器,她這話一出口,簡直就是明示真兇是天子了,太皇太后臉上會更不好看,橫豎等遼王歸來,這話由他自己出口,是要挑破還是維持心領神會,就看太皇太后的態度。

但旖景這回入宮,頂多只有一個時辰,對於秦家來說,卻又引來雪上加霜。

太皇太后先是讓陳參議走了一趟順天府尹,直接讓武聖翀把龔氏以及幾個秦家僕役交出,秘密關押——詆譭楚王妃一案,太皇太后要親審!

早就有“爲非作歹”之人意欲謀害楚王妃之說,太皇太后顯然是要往這個方向審,而不限於“詆譭”。

然後,叫了那兩個趁着虞渢病重,就去老王妃跟前哭鬧不休的宗室女眷進來,只略微斥問,當即就把誰在她們面前躥奪察明,自然只能是秦氏女眷,要挑撥宗室,打發僕婦上門可達不到效果。

立即就有結論——削剝秦懷愚一品文勳,收回賜宅。

太皇太后幾乎要遷怒秦右丞,將其免職,讓秦懷愚一家滾回祖籍。

天子自然反對,力稱秦右丞並無罪責。

太皇太后到底還顧及天子的顏面,保留了右丞之職。

可對於秦懷愚而言,連御賜敕造的宅邸都被收回,簡直就是徹底撕下臉上那塊遮羞布,讓他顏面掃盡。

不過天子的安撫很快就來了——賜婚!

陳相有個嫡女,早年體弱多疾,險些夭折,後來送去佛庵,總算好轉,可因青春已大,婚事難議,便就一直在佛庵爲家人與自身祈福,天子這回把她賜給了秦右丞爲繼室。

用意無非是在向天下昭示,秦家仍得君帝信重。

至於陳家與秦家,即使有了這層姻親關係,矛盾也不能緩和。

其實天子倒想將個權勳之女賜給右丞,可這般明顯,慈安宮那關一定通不過,再來,也擔心讓對手戒備。

這時區氏雖然定罪,但沒處刑,人還活着,不過秦家既已出了休書,右丞自然可以再婚。

這事原本就連太皇太后都是冷眼旁觀,陳太后也覺得不無不可,但皇后卻引爲奇恥大辱,陳氏是貴妃的姑姑,居然賜婚嫁給她的生父,今後她豈不是要認陳氏爲嫡母!

依皇后的頭腦簡單,且認爲區氏只要沒被處決,就有希望,說不定將來父祖立功輔佐天子剷除慈安宮一系,生母還能無罪釋放,風光體面的被迎回秦家。

所以,她又去乾明宮大鬧一場,然後臉上帶着兩個巴掌印回了坤仁宮摔瓷器。

一衆宮人噤若寒蟬——天子居然動手打女人!這女人還是母儀天下!

可不管怎麼說,慈安宮下旨奪勳收邸,實讓更多秦府姻親膽顫心驚,又有許多連休書都寫好了,但天子轉而賜婚,這才遏制了分崩離析的場面。

天子到底是君帝,是正統,勝負孰難預料,無論趨勢避禍之家,抑或鐵心與秦家禍福同當者,都又有了定心丸。

至少,天子還不願妥協,那麼秦家就有保障。

旖景自然留心諸多事態,照顧虞渢這餘,這段時日盡忙着“勾勾劃劃”,好高一摞家族名單,最後還置於案上的也就只有兩家。

秦懷愚行二之庶子,娶的是劉氏嫡女,劉家雖不算權勳,可眼下,劉氏兄長掌管東城兵馬司。

秦二爺本身外放爲官,也是地方要員,他得以出生,顯然因爲東明國滅,否則秦懷愚尚主的身份怎麼也不敢納妾,而秦二爺的生母是貴妾,雖然家族早被金逆整得擡不起頭,不足爲懼,但這二夫人劉氏的孃家眼下卻不容小覷。

天子謀事,打先鋒頭陣的只能是“近水”,地方勢力暫時不足爲懼,充其量只是天子一系的後備,而劉家恰恰就是“近水”。

五城兵馬司在禁軍京衛的壓制下威勢不顯,可一旦禁衛有變……

旖景認爲,天子若要謀事逼迫慈安宮讓權,一定會將掌握京衛的長官,也就是她的父親“調虎離山”,這麼一來,黃陶作用顯然,五城兵馬司也能發揮大用。

沒有事變,劉家與蘇、楚二府相比不足一提,可若生變,劉家卻是極其重要的棋子。

而這劉家與秦府一貫交好,這回秦府遭受重創,秦氏女不少被棄,其中一人,嫁的就是劉家姻親,本來要被休的,可劉家出面轉圜,竟平息了。

這個是秦府,或者稱天子的忠實擁躉。

另外……

旖景提筆,在錢江伯府幾字下,重重劃了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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