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四五知交,小聚生辰

衛國公卻將摺扇一合,不輕不重地敲了下案几:“夫人真賢良,可有的事情,未免想得太多,比如丘姑娘這樁,你若是開誠佈公地問個仔細,也不會疑神疑鬼這麼些天。”

黃氏掌心一握,才維持了面上的溫婉,顫抖着脣角說道:“妾身知錯。”

“這次我把話挑穿,讓夫人引以爲戒,國公府不比普通貴族之家,夫人是內宅婦人,打理好內務纔是責任,至於外院的幕僚侍衛,夫人還是遠着些好,尤其是讓內院丫鬟結交親兵這等易惹閒言碎語的事,僅只一回。”衛國公語音不高,但裡頭的沉肅還是讓黃氏生了滿脊冷汗,果然如她所料,衛國公這是有意藉着丘氏父女一事摸她的人脈,好在沒有深究,否則當知白露曾經過問清平庵的事……絕不會輕輕巧巧地揭過。

“妾身省得,將來必不再犯,不過白露她……到底是個奴婢,只怕齊家二老不會認同。”黃氏一臉擔憂。

“夫人莫不當真以爲我會強令齊家認了這門姻緣?”衛國公冷冷一笑:“國公府容不得白露這等‘忠婢’,只爲一人之令,不顧府規,我也是看着夫人這些年來持家不易,齊巍那小子對白露又的確有心,這回纔不追究,讓你賜了白露給齊家爲婢,至於將來造化,得看她自身,夫人既然有意讓白露結交外男,難道這會子又心懷不捨?”

“妾身慚愧……一時設想不周……妾身定會囑咐白露,讓她知道本份二字,侍候好齊家二老。”黃氏鬢角已被汗溼,這時只慶幸着沒將盤算告之白露,便是放了她出去,也不會泄露她的計劃。

衛國公已經起身:“霽雪的事按例辦吧,依然讓她住在崔氏院兒裡,備好避子湯。”

黃氏聽了這話,心裡的酸澀才平息了幾分,心說衛國公雖然已生戒備,看上去又對霽雪懷着幾成憐惜,到底還不想再添庶子庶女,就算擡了霽雪爲姨娘,不過是個奴婢出身,又沒有子嗣,處境連當初崔姨娘都不如,也省得她再處處戒防。

哪會想到,這避子湯一用,霽雪會對她這個主母懷恨在心,在將來的日子裡,少不得一番明爭暗鬥,生風作浪,國公夫人的日子再難安寧。

黃氏這番突如其來地失了內宅說一不二的中饋大權,宋嬤嬤當然聽得了風聲,於她而言,當然是一件極爲不妙的壞事,心裡頭忐忑不安,就想與黃氏碰一碰頭,好問個詳情,豈知纔到後門兒——宋嬤嬤早被剝奪了出入角門的權利,進出國公府只能經僕婦下人們走的後門,還得等在門房,層層通傳進去,這回甚至不需通傳,門房直接拒絕了宋嬤嬤:“夫人最近小恙,連家事都基本交給了三夫人與世子夫人,只在和瑞園中靜養,吩咐下來不見外客。”

宋嬤嬤越發懸心,一步三回頭地離開,敏銳的直覺使她心生不妙,考慮着是否要聯絡一下小謝氏,最終還是因爲謹慎之故,打消了這個念頭,眼看着楚王府就有禍亂,在這節骨眼,還是莫與那邊有任何關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於她已無退路,也只好一往直前。

冬雨這時,正按宋嬤嬤的佈署孤軍作戰,努力籠絡羅紋,連院子里正經侍候的小丫鬟都被冬雨擠弄得遊手好閒,從領膳到茶水,梳頭疊被,羅紋的起居日常被冬雨一手包辦,這時,午後小憩才醒,羅紋尚覺幾分迷糊,冬雨便忙乎着將她從私宅帶來的好茶烹水泡來,用以給羅紋醒神。

羅紋略靠着引枕,打着團扇,有一眼沒一眼地瞧着冬雨微挽了羅袖,纖纖玉指捏着茶匙,將茶葉置入壺內,又去看水,聽音,好一番細緻,才衝出一壺來,先泌出兩盞不用,第二泡才呈上,茶湯清亮,微香瀰漫,白煙細騰。

“妹妹一看就是能手。”羅紋由衷一讚,世子飲茶基本不假手他人,可有時待客,也需要丫鬟經手,羅紋耳濡目染,自然是精通茶藝,這時看出冬雨也是個中好手。

“從前在蘇世子書房侍候,後來跟了郡主,更不敢疏忽,可惜的是咱們沒有山泉水、雪水,這還是我去年秋天蓄的雨水,也能算中上。”說到這裡,冬雨又是一笑:“世子妃今冬收的雪水早用完了,否則還能討要一些。”

“世子蓄的還餘下三甕,不過兩位主子用都不足,咱們這些奴婢哪敢肖想。”羅紋隨口就是一句。

“往常世子妃收的雪水,都是埋在院子裡的花蔭下,不過都是世子妃親自選的地方,據說當中還有什麼講究。”冬雨跟着隨口一說。

羅紋細細品了口茶,眼睛裡的迷矇下去了幾分,微微頷首:“世子慣愛用梅花上的積雪,掃落甕中,一般得靜置些時日,取上頭最是清亮的水,待春季時,密封好埋在花蔭下,吸取香泥裡的馥郁,這可得講究,若是沒有遮擋,春夏雨勢多急未免會滲入泥下,傷了水就不好,故而一般埋在上有屋檐遮擋之處,眼下就只有後院晴雪蘆檐下的幾株瓊花底下的還沒有起出。”

冬雨一聽這話,喜得手指直顫,心說祖母之計果然不錯,這番不廢吹灰之力,就套出了世子所藏的雪水,後院只是主子游玩賞景的地方,往常並沒有僕婦貿入,更不設侍衛巡邏,只消待一更巡夜的婆子例行巡檢後,趁着更深人靜,便能起出那幾甕水,將劇毒投入,只要世子用水,定會中毒身亡。

世子慣愛與世子妃一同烹茶,或能一箭雙鵰。

關鍵是下毒時不能讓人發現!

忽又聽羅紋說到:“世子生辰將至,我聽阿孃說,今年世子妃要在外頭設席,與世子去別苑消磨兩日。”

“怎麼在外頭設席?”冬雨心裡跳得急沉,不敢置信機會竟來得這般適宜。

“妹妹有所不知,世子生辰,正值王妃忌日,因着王爺難過,老王妃也不好給世子慶生……可憐世子竟沒好好過一回生辰。”羅紋輕嘆:“眼下有了世子妃,總算有人陪着世子過這一日,去別苑也好,老王妃都允了。”

冬雨再無所疑,暗暗決心要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兩個主子不在,後院必會更疏防範,正是她下手的機會。

在羅紋這裡栽贓的機會倒不愁,秋冬的鞋子也都擱在櫃子裡,隨意就能塞個瓷瓶進去,那蓄集的雪水在夏季怎麼也得起出一甕來,只要都落了毒,定拖延不去秋冬。

無論人心急切與否,時光仍是不急不緩地滑過,轉眼就到了七月十三,虞渢早告了兩日假,連着一日正休,竟有了三日閒睱,這日清晨起身,兩人先去見了老王妃,說起要去別苑,老王妃滿面笑意:“渢兒這些時日繁忙,總算得了幾日假,是該偷閒,你們且安心,別記掛着家裡,今日渢兒生辰,景丫頭可得好好陪着他過,這些年來……”老王妃連連嘆息:“你父王還記掛着你母妃,疏忽了你。”

辭了老王妃回來,才沐浴更衣,都是一聲素服白裳,旖景發上只帶了枚白玉簪,他們這是要先去衛王妃墓前拜奠。

衛王妃陵墓在城郊,三面環山,向北望水,當兩位嬤嬤設好香案,點燃香燭,虞渢與旖景並肩三拜,默默靜待香燭寸燼,又設琴案——衛王妃尤擅茶、琴二藝,最喜古曲《流水》,可惜存世僅有殘譜,王妃生前曾嘗試填續,親填曲譜當年隨王妃下葬,王府還有抄謄的兩份,虞渢存有一份,早演習熟練,旖景最近才練習,兩人這是首回聯奏。

“母妃在天有知,見兒子與心愛之人得以結髮,琴瑟和諧,應也心懷安慰,再無牽掛。”

離開時,虞渢於車前回望青山環繞間的墳塋,語音微沉,轉身上車,見車內女子安靜地跽坐,望向他的眼神清亮透徹,一笑間,眸底傷感滌淨。

原本以爲是要去東郊別苑,哪知等馬車軋軋停穩,虞渢下車一望,卻見面前一處庭苑,廣樑大門上懸着一匾,上書淨深齋幾字,眉梢斜飛,不由看向旖景——這是驚喜?

“世子請進,此處爲妾身嫁妝之一,也是位於東郊。”旖景得意的顯擺。

虞渢輕輕一笑,隨着屋主邁入門檻,迎面但見一塊奇石爲屏,依稀看出是雙飛比翼的形態,繞過石屏,但見草木扶疏夾道,一片盎然碧意,隨着南風起伏的柯葉上,赤金的日光閃爍生輝。

“這宅院之名,可是取‘綠淨春深好染衣’之典?”虞渢且行且賞,見草木雖繁,卻繁而不亂,株株所植皆有奧妙之處,搭配成景,心下已是歡喜,待繞過正廳,從一處拱門進入,又見豔豔十餘樹紫薇,繞着一處荷塘,水塘中搭着水榭,垂着銅鈴水晶簾,一片脆音隔水而來,使暑意頓消。

早有春暮等丫鬟在榭內忙碌,布好矮几茵席。

“世子妃要在此設宴?”虞渢眼見數方矮几,顯然準備招待外客。

“閣部先去更衣吧,瞅着時辰,客人們也快到了。”旖景推了推虞渢,卻被他拉住了手:“這可是你的地盤,你不領我,我怎知去何處更衣?”

更下素服,虞渢倒是神清氣爽了,可世子妃卻成了雙靨飛紅,髮鬢微亂,還是虞渢體貼,站在廊廡裡替小嬌妻理了理髮鬢,順手整了一下發上的釵環,除了那枚白玉蘭簪外,只添了支雙雀金釵,就使她添了幾分恰到好處的明豔。

不遠處秋月正趕着來稟報客人已經進門兒,瞧見兩主子站在廊廡裡卿卿我我,腳下一個踉蹌,險些絆了一跤,笑意就再也掩飾不住,險些沒捂着腰才能把一句話清清楚楚地說完。

旖景有些惱怒地瞪了秋月一眼——丫頭你也當見怪不怪了,有什麼好笑。

所邀的幾個客人,竟管多數在虞渢意料,可他心裡仍是一陣柔暖,看着身邊並肩而坐,同席雙跽的女主人,笑意盡在眼裡,雙目亮如星辰。

不在意料的是平樂郡主,她是隨着魏淵前來,對於沒有收到請諫的事,表現出十分不滿,一來就招呼了旖景兩個爆粟,並且拒不聽解釋,發狠一定要在酒桌上痛罰世子夫婦。

虞渢與旖景都哀怨地望着魏淵——

魏淵輕輕一笑,勸解平樂:“也不怪世子與世子妃,若宗親中單請了你,莫論別人,康王與康王妃那兒都說不過去,世子應當只是想小聚,並沒打算大宴賓客。”

虞渢旖景雙雙頷首,一個舉揖,一個屈膝,平樂才總算沒有計較,大手一揮,放過了兩個可憐人兒。

還有個不在意料的,卻是江漢。

旖景是給江薇下的帖子,江薇卻沒有來。

“未知江兄何時回的錦陽?”虞渢也有些訝異。

“昨晚才歸,剛曉得世子今日設宴……阿薇身子小有不適,託我帶來一句生辰怡樂,世子莫怪她缺席。”江漢才一說完,兩眼就瞧見了正支着胳膊,斜在美人靠人上,略翹着繡鞋,茜紅紗裙上落了幾絲斜照入榭的豔陽,正觀望着荷塘美景的杜宇娘,眼睛裡微微晃過一絲訝色,忽而想起虞渢曾說過與杜宇娘是舊識,只沒想竟熟識到邀她赴宴的地步。

江漢直衝虞渢夫婦擺了擺手,幾步過去就是一禮,謙謙有禮地說道:“宇娘來了?”

還有一雙來賓,正是甄南顧夫婦,也是唯一帶了禮的,一個錦盒,甄南顧還神密兮兮地與虞渢耳語:“好容易才得來的,祝玉明的真筆,世子留着好好欣賞。”

旖景聽見了,卻不知祝玉明是何方神聖,只見虞渢眉梢一跳,意味不明地與甄南顧對視一眼,世子妃大是好奇,極想打開錦盒一看究竟,手才悄悄地放上去,卻被她家閣部捉了個正着:“這時不能看,晚間咱們再細賞。”

第兩百六十五章 瞞天過海,喪盡天良第七十九章 小五獻計,皇子請罪第五百七十章 虞棟陷獄,皇子索恩第八十七章 妻妾之間,明槍暗箭第兩百八十四章 兩地不同,一樣月色第五章 再見故人,深藏愛恨第七百四十一章 “反旗”高舉,開誠佈公第四十六章 洞悉人心,竭力爭取第六百八十七章 不在情深,只望互利第四百六十九章 犧牲小我,顧全大家第六百四十章 甘心臣服,不懷妒恨第七百六十四章 再行試探,將要團圓第兩百九十四章 尚未實施,便有變故第六十二章 再遇高閣,悲喜難明第四百二十六章 原來如此,風塵“俠女”第四百三十八章 忽有轉機,柳暗花明第三百一十一章 離間之計,黃雀之謀第兩百九十九章 人已謀事,未知天意第一百四十九章 未雨籌謀,實難料定第三百九十三章 良策蠢策?各有見解第兩百五十章 爭分奪妙,不及辭別第一百零五章 是友是敵,曖昧難分第五十五章 將軍護女,痛責莽子第三百三十四章 纔剛新婚,便要爭寵第一百六十六章 必死無疑,絕不饒恕第八十章 閨閣芳心,所託非人第七百零三章 早有關注,風浪將來第四百一十章 勸言留生,何爲夙願第四百六十八章 開幕落幕,“真相大白”第七百二十三章 詔返遼王,將有殺禍第一百八十九章 尚未成行,再發兇案第四百七十五章 違逆“慈母”,教訓頑劣第兩百九十八章 細察人心,溫言勸服第四百五十四章 初見端倪,終究難測第五百一十一章 最高長輩,登門問罪第兩百三十九章 東宮有喜,聖上賜恩第五百六十五章 當真同心?十分未必第五百五十五章 掌家主婦,恩威並施第五百四十六章 陳謀濫計,並不稀見第六百二十四章 "迫於無奈",自曝家醜第三百七十六章 坦言不諱,嫡母庶子第九十九章 別出心裁,掌管茶樓第四百八十七章 共遊燈河,敞開心扉第六百零三章 惶懼劫數,再應當年第兩百九十三章 恩冊郡主,各人心情第七百六十七章 分吞北原,暗下協定第兩百九十章 村落遇險,“一箭中的”第四百章 將來弟婦,眼下判者第兩百四十九章 隱情不淺,世子出場第三百六十七章 兩條暗線,完成拼圖第七百六十七章 分吞北原,暗下協定第六百二十四章 "迫於無奈",自曝家醜第三百九十章 冬雨之死,神秘“青雀”第四百零一章 宮宴之上,各懷心思第一百四十二章 願得一心,白首莫離第四百六十六章 “攻守”調換,挑撥露餡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步接近,隔世十年第六百三十二章 侍女本份,潛入大京第六百一十四章 暫時“和諧”,苦無良策第一百二十六章 若有機會,能否重頭第三百五十八章 痛打江月,張氏陷局第七百五十一章 衛冉歸來,當堂爭執第三十章 何故禍心,漸露端倪第六百四十二章 黃恪歸國,史載之宴第四百三十八章 忽有轉機,柳暗花明第三百六十七章 兩條暗線,完成拼圖第兩百六十一章 相隔十里,恨不能見第一百二十七章 侍婢易主,共赴宴席第兩百九十九章 人已謀事,未知天意第一百零一章 疏漠不再,關切依然第一百八十五章 金韓聯姻,已成定局第三百三十一章 從此之後,再不分離第六百四十章 甘心臣服,不懷妒恨第四百一十八章 “毛遂自薦”,大言不慚第六百三十六章 總算通信,大勝歸來第五百八十八章 摁捺不住,毒計釀成第一百二十三章 攜手合作,並肩共進第兩百六十四章 福禍相依,生死與共第六百九十二章 真的死了,連環嫁禍第六百五十八章 調“虎”離山,火燒“虎穴 ”第一百零一章 疏漠不再,關切依然第六百一十章 真失憶了,怎生是好第兩百六十六章 各自出子,正式開局第兩百七十七章 已在死路,尚不知悔第二十二章 暗下決心,脫胎換骨第兩百二十九章 春暖來遲,人心早急第一百一十章 蘇氏七娘,爽郎大度第兩百八十八章 書信叩別,半途勒馬第七百六十二章 蘇公出徵,大君來使第三百四十章 探望小姑,長嫂發威第四百六十三章 “風波”連連,“風光”回門第兩百三十三章 一波三折,有驚無險第三百六十章 儲位爵位,各方利益第七百二十一章 三朝回門,有藥可救第五百九十五章 慶王拜訪,陰謀逼近第三百五十八章 痛打江月,張氏陷局第兩百零四章 置於漩渦,豈可獨善第五百零二章 分析局勢,險惡難避第六百三十二章 侍女本份,潛入大京第四百七十六章 得此孝女,正該此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