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怎麼回事?”餘老眉頭緊皺,凌厲地目光看着向老三人。

“餘司令員,這劑虎狼之藥下去了話,令孫之命休矣!”揹着藥箱的中年斯文男子說道。

一聽虎狼之藥,衆人心裡都是一震!

虎狼藥,又稱虎狼之劑或狼虎之劑,病人身體虛弱經受不起的烈藥。其典故來源於《紅樓夢》第五十一回“薜小妹新編懷古詩,胡庸醫亂用虎狼藥”。

是藥三分毒,藥物在正確使用的情況下,仍然不可避免地給人帶來傷害,那就是藥物的副作用。副作用的產生是因爲藥性過於猛烈,中醫把藥物分成無毒、小毒、大毒。有副作用的藥一般都屬於虎狼藥或者是峻藥,歸於大毒的範疇。

所謂峻藥,含義大致有三:一者,《內經》所謂“大毒之藥”,有稱爲“虎狼藥”者,如甘遂、大戟、芫花之屬;二者,雖無大毒,但藥性偏峻,可稱爲“霸道”者,寒如石膏,熱如附子,攻如大黃,辛如麻黃等;三者,藥性雖平和,但用量特重,超於常量多倍者,也可視爲峻藥,如黃芪用至300g,絕非通常所爲。醫史上有些名醫擅用某種藥物,劑量恆重,超過常規,以致形成一種鮮明的用藥特色和獨特的學術風格,這常常是其成爲名醫的重要因素。例如張景嶽擅用熟地,人譽“張熟地”;祝味菊擅用附子,人譽“祝附子”;嚴蒼山擅用沙蔘,人譽“嚴北沙”等。一般而論,平常之症當用平和之藥,無須峻藥重劑。但當大病重症之際,則非尋常藥劑所敵,而需峻藥重劑方能奏效。

中醫的哲學以恢復人體的自愈能力爲目的,食療爲首選。藥食同源的爲次。儘量避免使用毒性大,副作用明顯的藥物。迫不得已使用時,也要求中病即止。而且中醫有一套複雜完整的炮製、配伍理論,來消除制約抵消藥物的副作用。不懂中醫而使用中藥,是人禍不是藥禍。

“這個藥,潛兒服了。”餘老猛的擡眼看向自己的兒子質問道。

“服了呀!”眼看着父親要發火,餘長龍隨即又道,“等等!爸,小潛兒是服了藥,可是沒有他們說的嚴重啊!雖然病情沒有多大起色。可也沒有惡化到……惡化到命……”他實在不願意說出命休矣!好像有詛咒兒子之嫌!

“這怎麼可能,兩歲稚兒麻黃居然用到8錢,我師傅向老生平擅用重劑麻黃。從未過5錢,這是誰啊!如此大膽?”向老的徒弟又道。“這是誰開的藥方!”

“我開的藥方。”清脆悅耳地聲音很平靜,平靜地沒有一絲顫抖,方默南摘下隔離服的頭套。露出一張稚嫩地小臉,平靜且淡定、從容。絲毫沒有因爲別人的質疑而顯得慌亂。

餘老犀利地目光掃向方默南,看着她清澈的眼神與他對視,依然平靜無波,這份兒定力當真少見。要知道他曾經引以爲傲的兒子,都不敢於他這老子對視。餘老心裡暗自腹誹,看來這小姑娘很有信心啊!他便不動聲色地看着在場的幾名醫生。

“小姑娘你知不知道。如此用藥太峻,會出人命的。”中年斯文男子看方默南如此理直氣壯的,變勃然大怒道。“你這是草菅人命。”

賀軍堯冷眼如飛刀一樣,掃視過去,他懦弱地向後退了一步,看向他的師傅向老。

方默南大言不慚地說道,“不殺人不足爲名醫。”她平靜地眼神一一看向衆人。淡淡地說道,“嘗言:醫之運用古方。如將之使用重兵,用藥得當其效立見。喻嘉言所謂‘大病須用大藥’,王孟英亦云‘急病重症 ’……”

喻嘉言,醫名卓著,冠絕一時,成爲明末清初著名醫家,與張路玉、吳謙齊名,號稱清初三大家。王孟英,清代著名醫家。

“患兒兩歲,發熱數日,麻疹尚未見點,喉中痰聲漉漉,咳聲破碎,面色青白,閉目不言,四肢厥冷,胸腹略見隱點,脈浮大而緊。此乃病毒爲邪所遏,肺金受累,急宜重劑麻黃疏表達邪。這藥方有何不對。”方默南淡淡地說道。“對危重病症就要用藥大膽,才能力挽狂瀾,頓挫病逝。”

“古人云:用藥如用兵,在精不在多。用之得當,旗開得勝,藥到病除;用之不當,損兵折將,貽誤病情。”方默南調侃道,“想必在座的各位將軍應該明白。”

餘老和賀軍堯三人對視一眼,會心一笑。

向老身後的兩人被一個孫子輩兒的黃口小兒,如此訓斥,這臉上當真有些掛不住,還是人家向老這養氣的功夫十足,面上不動聲色,依然淡定從容。

“小姑娘患兒的病症可有減輕。”向老微笑着不疾不徐地問道。

安再江則笑着回道,“患兒也沒有向您老說的,命休矣!”

“安醫生,我記得您是西醫外科大夫對吧!”向老的另一個徒弟出聲道,聲音有些嘶啞,聽得人不約而同的皺皺眉頭。

言下之意,非常的明顯,不懂就先別急着維護那丫頭片子。

安再江不悅地看着他們三人,嘀咕道,“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看看病患再說。”這樣空談有何意義。

安再江的聲音雖小,可在場的人也聽的清清楚楚。他的話音剛落,魏啓紅就慌慌張張地從監護室了跑了出來。

“怎麼了,潛兒有什麼不妥嗎!”餘司令員急急地問道。

向老三人不動聲色地看着魏啓紅,眼神中的得意、幸災樂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來,不知所謂的黃口小兒,還真能跟醫家相比。

“怎麼樣?你倒是快點兒說啊!”餘長龍也焦急地問道。

魏啓紅此時激動地,熱淚盈眶。

“你別哭啊!潛兒真的不好了。”餘長龍緊握着她的手。

向老身後的兩個徒弟越發得意了,這人都哭了,還能好得了,不過現在在場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餘家三人。倒是沒人注意他們二人。

賀軍堯冰冷地眼神射向他們二人,兩人得意的嘴角才撇了下來。閃躲着他鋒利如刀的眼神。

魏啓紅搖搖頭,“唉!你倒是說話啊!”

魏啓紅深吸了一口氣,哆嗦着嘴,“潛兒的燒退了,喘急大減,四肢漸見紅點,這疹子出來了。”

“走!進去看看。”餘老說道,接過安再江遞過來的隔離服,套上去,就走了進去。魏啓紅和方默南轉身也進了監護室。

安再江和賀軍堯幫着餘長龍穿好隔離服,“向老,不好意思,我要進去看兒子了,就不招呼各位了。來人送客!”餘長龍淡淡地說道。

話落餘長龍迫不及待的推着輪椅進入了監護室。

這裡一下子空蕩蕩的,勤務兵推門進來,打了一個請的手勢,把向老徒弟三人請了出去。走廊裡師徒三人相視一眼,同時看到彼此眼中的震驚,這怎麼可能,對此2歲稚兒,開手即用麻黃8錢,確非尋常手眼,端的是膽大妄爲。

“唉!走吧!”向老早已不復剛纔的意氣風發,垂頭喪氣的走了。向老知道自己的弱點,同時也是大多數向他一樣‘御醫’都有的弱點。

不要以爲是新社會了,他們這些‘御醫’就不會像是古代御醫那麼難了,官本位的國家,給權貴看病就如同給皇帝或者上峰看病的性質是一樣的。

醫生用一種峻利的藥物攻治皇帝疾病,真是一份風險活兒。御醫雖說是最高明的醫師,但醫治皇帝所患的病例並不多,不敢確保診治無誤。求醫者由於是皇帝,御醫顧慮重重,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如果發生的悲劇不是御醫被殺就是皇帝速死,哪一件都是天大的風險哪。

雖說現代社會,不會打打殺殺,可萬一出錯,這飯碗肯定是不保的,這些人可不是普通的‘醫鬧’。所以‘御醫’們用藥多爲平和之藥,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不過就這有時候遇到不講理的,照樣哪‘御醫’當成出氣筒。

監護室內,方默南搭着小潛兒的手腕,絲絲靈氣探入體內,遊走於他的全身。小潛兒身上的各種儀器滴答滴答的,儀器的指標,也表明生命體徵平穩,兇險已過。

“醒了,醒了!”安再江激動地說道。

大家都激動地看着孩子,微微睜開了雙眼,看着眼前的大怪物,嚇得快要哭出來,“別怕!是媽媽!”魏啓紅拉着孩子的手,輕聲細語地安撫道。

“把頭套摘下來吧!”方默南出聲道。

餘長龍出手,把魏啓紅頭上的面罩摘了下來。

小潛兒一看見熟識的人,頓時安靜了下來,眼中的淚花,也剎那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媽媽!”

這一聲媽媽,魏啓紅的眼淚刷的一下子,又流了出來,“別哭!”餘長龍扯扯她的衣袖小聲地說道,“別嚇着孩子了。”

“嗯!嗯!”魏啓紅點頭,吸吸鼻子,抹了兩把臉。

“爸……爸!”餘潛的眼神漸漸清明,出聲咕噥道,這不過叫的不如媽媽咬字清晰。不過也能聽出爸爸的字眼兒。

得這一聲爸爸,又讓一個大男人鼻頭酸酸的,不肯示弱的男人,愣是把眼淚給憋了回去,朝孩子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