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意外的是雪珂竟然到訪。還好是私服暗訪,沒有大張旗鼓,卻依舊讓蒙府稍微亂了一下。
當時蒙書悅還在議事廳裡安排事情,一聽說趕緊出來迎接,“公主怎麼屈尊過來了?”
雪珂在院子裡邊走邊看風景,這個尚書府很簡樸啊,說明蒙尚書真是爲國爲民的好官?“好了,咱們私下裡別這麼文縐縐的,我有事纔來找你。”
蒙書悅面色一怔,聽她說:“你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咱們說說話。”
蒙書悅便把她領到了對飲亭。這裡地勢高,三面環水,四面通透,是最佳談話的地方。
雪珂一點也不像有事的樣子,一路行來,姿態悠然,此時也還閒暇地賞着風景,“這個地方不錯,只是別的大臣府都是奼紫嫣紅遍,寥寥幾顆花草,蒙尚書府簡樸得有些過了啊,馬上就要到賞菊的時候了,你們家沒人喜歡菊嗎?”
這麼說起來還真是,蒙書悅淡然一笑,“蒙府的人都不需附庸風雅,自然不做這些表面文章。”
雪珂哈哈一笑,“霸氣側露啊!我喜歡!你從嫡母手中奪得了治家大權?不錯嘛!”
茶點上齊,蒙書悅給個眼色,讓同衣、無夷看好了周圍,“公主有話不妨直說。”
雪珂一擺手,侍女們依次退下,亭子裡就只剩下了她們兩人,雪珂臉上的表情瞬間轉爲困頓,聲音哀悽,“阿悅,西漢要亡了。”
蒙書悅豎起耳朵,瞪大眼睛,她沒有聽錯吧?
“是真的,其實西漢早就在衰敗的路上越走越遠了,外強中乾,而我叫父皇的那個男人還揮霍無度,昏聵無爲,我叫兄長的那些男人各自爲政,人人都想得到那把龍椅,內鬥不息,就有人勾結了外面的一股力量。而現在這股力量已經強大到不需要皇子皇親們來做跳板,所以西漢很快就要亡了。”
蒙書悅只能怔怔地聽着,上輩子她消息閉塞,西漢到底是怎麼亡的,她不清楚,而這輩子變故太多,她的手還沒法伸得那麼長,不知道西漢內部到底出現了什麼問題。
“我選擇嫁到天正是想借天正的力量,重新振興西漢,太子跟老皇帝一個德性,目光短淺,妻妾無數,孩子多得都可以組兩個足球隊了。我選擇了跟九哥同盟,可是他們把太子殺了,然後把罪狀安到了我九哥頭上。他……也許很快也會死了,假如我不救他的話。”
“他們是誰?那股力量又是來自哪裡?”
家裡的事忙得她團團轉,久不與越宮景互通消息,完全不知道現在的西漢發生了什麼事。只聽到京城那幾樁案子最後都推到死去的西漢原正使身上,說他被敵對勢力收買,欲破壞兩國的和親,見事情敗露,欲潛逃離開,又支使了跟隨者向西山大營和皇宮中投毒,聲東擊西,卻最終多行不義必自斃。
而西漢公主慈悲憫人,帶着太醫親至西門大街,探望中毒的民衆,還送糧送肉賠銀子,一時間有關西漢公主的讚譽盛囂塵上,說西漢公主不僅人美人更美,簡直是菩薩轉世。
更有當世女子之楷模,有母儀天下之姿,太子殿下應該儘快將公主娶回去……之類的傳言,正好與蒙府大小姐蛇蠍之心殘害乳母的流言相對應,蒙書雅聲名狼藉,簡直如過街老鼠一般,人人唸叨都罵上幾句。
從雪珂的說話中,她知道了西漢有股莫名力量入侵,甚至在前世的記憶中,最後登頂的九皇子慕予都面臨滅頂之災。
雪珂神情無措可憐,喃喃說:“我不知道,不敢說,他們在西漢無孔不入,我怕在天正說的話,最後也會傳到他們的耳朵裡,然後我也成爲他們的棄子……”
蒙書悅神情冷淡,“那你爲什麼還要來找我?”
“我來找你幫忙,你一定會幫的是不是?你說過是站在我這邊的。”雪珂抓住她的手,神情熱情。
蒙書悅輕輕搖頭,“公主,有些話是開玩笑的,要我幫忙我也要知道,事情於我有沒有壞處啊!”
“我告訴你纔是在害你!我只要你幫我到越宮璃面前說幾句話,你告訴他娶我是有好處的,我還可以告訴他西漢的軍舞奪天舞的秘密,就算將來天正要跟西漢開戰,我也是站在他這邊,我會前去西漢,告訴西漢的老百姓們,跟着天正的皇帝有肉吃有好日子過……你幫我,好不好?”
此時她眼前的女子再不是那個神采飛揚要教她騎術和箭術的公主,她痛哭流涕,可憐兮兮地求着一個庶女去替她說情……
蒙書悅搖頭,“公主,你太高看我了。”
“不……沒有的,你不知道,越宮璃看你的眼神很不一般,他對你有興趣,何況你還求過他的命,你還是天女……”
“公主,你這忙我幫不了。”她突地站起來。
雪珂緊緊拉住她的手,“不,你可以的。阿悅,我該做的能做的,我都做過了,可是他對我不屑一顧,只有你是不同的,我求你,幫我一回可好?”
她神情悽惶,蒙書悅的心一個抽痛,“好,我去試試。”爲她曾給予的真心。
雪珂立即破涕爲笑,“我就知道阿悅一定不會不管我。”
蒙書悅淺淺一笑,“我還是喜歡你自信飛揚的樣子。”
“嗯!我很快就會恢復的!那我們現在就去,我知道他在哪……”雪珂兩手一抹眼睛,叉着腰,做自信狀。
蒙書悅擡手,撫了撫她亂掉的髮型,“等等,也快午時了,等我把事情處理完,吃了午飯再去,行嗎?”
“對啊!我都忘了,你現在是個大忙人。管家的感覺怎麼樣?累嗎?”
蒙書悅笑,點頭,“累,但甘之如飴。”
“你喜歡就好,你去忙吧,我在這等你,午飯咱們也在這吃,行嗎?”
蒙書悅點頭。
西漢局勢突變,越辳連上了三道八百里加急的摺子,西郡是天正與西漢溝通的大門,如今已全民皆兵,隨時可以拿起刀劍,阻擋外來的侵略,請求皇帝加固西面防線,防止西漢戰火燒到天正來。
除了應對西漢國亂,歷時一個半月的
武舉海選已經結束,各州郡選出來的前十名不日也將到達京城,參與最終角逐。越宮璃與兵部全權負責此事。
而前不久東郡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風大雨,讓沿海的一些城鎮、村莊全部覆滅,死傷無數,屍骨無存,除了提早撤離出來的少數人員殘存下來,十室九空。
活着的這些人,兩手空空,到了郡府求助,無奈郡守昏庸無道的,不僅不理會,還讓捕快們傷人,隨即災民們羣起而攻之,殺了郡守,搶了郡府的錢糧,加入了山城的匪徒,燒殺搶掠無所不爲,直讓周邊的民衆苦不堪言。
於是州府報了上來,剿匪重任最後落到了越宮景身上。
蒙書悅先去找了越宮景,而他此時也忙得腳不點地,只跟她說了這麼幾句,就被人叫走了。
越宮璃在健銳營督軍,蒙書悅估摸着時間,在城門外等候。
日落時分,越宮璃纔打馬而回,看到她,面上明顯一喜,“悅兒,你在等我?”自從她上次離宮回府養傷,他就再也沒見過她,只知道她傷勢漸好,還得了管家大權,自此在府裡再無人敢欺她。
他忙着,腦海裡偶爾會閃過她的影子,想着大概過幾天宜美公主的壽宴上應該可以見到她,心裡就難掩激動。此時她出現在城門外,明顯是在等人,不由的讓他這麼想,見她點頭,頓時把繮繩一甩,利落的跳下馬背,來到她面前,咧嘴一笑,“實在讓我受寵若驚。”
他那毫無心機的一笑,卻讓她心裡一悸,趕緊閃開目光,“請殿下借一步說話。”
前世既已相傷,爲何這一世上蒼還要他與她有這麼多糾葛?她本來想勸雪珂,此人非良配,不可將心託付,也不值得與之同謀,又怕她問爲什麼,自己不好回答。而這一世已有太多事情發生變故,她也不願意干擾他人選擇,擾亂別人的命盤。
她雖然來了,卻一直沒想好怎麼跟他說。
她低着頭,走了好一會,直到一個黑影籠罩下來,“已經借了好多步了,你有什麼話,現在說吧,沒人聽得見了。”
蒙書悅退開兩步,離開他影子的籠罩,霞光在他身上劃出一道金邊,金光裡的他笑意吟吟,前世今生都稀少見,可是命運弄人。
見她還是不開口,看着他神情怔忡,心裡竊喜不已,柔聲說:“要在這裡說嗎?不如回城裡找個清淨的地方,邊吃邊說吧?”
暮色四合,路上來往的都是行色匆匆之人,有家可歸,家裡有人可盼,真好。蒙書悅搖頭,“就在這長話短說吧。雪珂來找過我,想讓我替她向殿下求情。”
越宮璃微微皺眉,“她太小看我了吧?”
蒙書悅自嘲一笑,是啊,也太高看她了,他是什麼樣的人,她怎麼可能求得動情?
“如今西漢大亂,她纔開始着急,之前的她不慌不忙,以爲自己有足夠多的時間,諸多小動作,自作聰明。你不要參與進來,女孩子家就該養在深閨裡,莫問國是。聽說你接管了蒙府庶務,還吃得消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