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書悅只看着瑪娜芝帶着蒙程在前面幾個飛騰,就不知轉到哪個岔道里去了。柏毅平拖住絳納爾的步子,阿美對上花護法,段唯陽以一敵三,好在轉彎處狹窄,大的攻勢無法施展,勉強能敵,東方是個傷員,越宮景更不用說,連自己走路的力氣都沒有,常力扶着他,倒是想離開,卻又怕在這複雜的地道里迷了路。
柏毅平將地圖丟給東方,沉聲說:“先走!”然後追着絳納爾去了。
一瞬間地道里的人就消失了個乾乾淨淨。阿美倚着牆壁劇烈喘息着,能當上首席護法的人,身手果然不一般。
東方又將地圖往阿美手裡一塞:“你們走,我去幫阿悅!”
阿美一把攔住他:“你現在這樣是去給阿悅添亂吧?走!”拉着他就往另一頭走。
地道里的顫抖還在持續,蒙書悅轉了幾個彎之後,發現自己徹底迷失。溫雅朵說地宮是絳納爾祖上集三代人的智慧修建出來的,地道沒有任何規律而言,就是一個巨大的迷陣,他們平時在裡面走,都是有特殊指引的。而現在根本看不到任何的指示、暗號等。
蒙書悅立在暗處凝神靜氣等了一會,看到了絳納爾急掠而過的身影,剛要動,空氣裡又傳來了另一個人的氣息——花護法,然後是柏毅平。
她腳尖一點飛身而出,在轉彎的地方,一隻手伸出來飛快的拉住她,拳頭一緊,反手就要砸出去,耳畔響起溫雅朵的聲音:“靈女,陷阱!”
“什麼意思?”
溫雅朵卻不回答,拉着她往另一個方向去,“秀先生在那頭等你,我先送你過去,再去找瑪娜芝把蒙程帶過來。”
蒙書悅心裡現出一絲疑惑:“你要助我離開?爲什麼?”這種行爲已經類似於背叛比爾了,她雖然跟自己關係融洽,但也不至於會到此地步。
“咱們兩族人最講究知恩圖報,我心裡雖然覺得對不起聖君,但我也想報答靈女的恩情,我不會送你們離開,因爲我也不知道出口在哪裡,我只是做我能做的,至於後面……還是要靠你們自己。”溫雅朵臉上的表情很不安,指着盡頭說:“秀先生在那裡,你過去吧,我去找蒙程過來。”說完人就從另一個通道上消失了。
蒙書悅小心的走出去,觀察了一會,確定不是陷阱之後才走出去。但是她一走出去就後悔了,溫雅朵到底還是利用了她對她的信任。
絳納爾的聲音陰寒如同毒蛇一般,在她耳畔說:“抓到你了!”
嘉木秀被人帶走了,眼睛看着她,輕輕地搖頭:你自己走吧,不要再管我們了。
蒙
書悅垂下眼睛,心平氣和地問:“還有多久?”
“嗯,應該不到半個時辰了。”
“那麼走吧,不要誤了吉時。”
“妥協了?”
“嗯。還有八選四的機會嗎?”
“哈哈,有,等他們參加完我們的婚禮。你想邀請他們來觀禮嗎?”
“不了……”
林子裡的屍體很快清理乾淨,越辳爬上峭壁,天色還未大亮,林深霧重,幾乎看不出什麼。
“夏統領!此處有痕跡!”
夏統領快步走過去,別處的血跡都滲進了泥土裡,而此處的血跡卻凝固成血團,撿起一截樹枝戳下去,不是泥土的柔軟,底下像是石頭。撥開草叢,是一條凝固的血河。
“這裡有腳印!”
夏統領的眉頭緊擰,對疾步而來的華無尤說:“只發現了一個腳印。”
“叫大家在附近分頭找,地上、樹上都不要放過!”華無尤沉聲說,那些狼不可能是自己來的,一定是有人暗中操控,人能操縱一隻兩隻,又怎麼能控制得了幾千只?
然而剛剛分散沒多久,一聲慘叫又打破了寧靜,“啊……我的腳!腳……”
“地上有毒!毒……”又有兩個士兵慘叫着倒了下去。
夏統領跑到第一個倒下的士兵身邊,看着他的腳連肉帶骨被腐蝕,一眨眼的功夫,士兵便嚥了氣,而他的身體還在詭異的腐化着。
“啊!毒蛇!”然後就是此起彼伏的慘叫,連綿不斷。
“停!撤回來!所有人往回撤!”夏統領趕緊發令。
墨雲急忙跑過來,墨家的護衛在羣狼之戰中死了好幾個,現在身邊僅跟着兩個,墨雲邊跑邊說:“龍蛇草治蛇毒!”
然而等他直到士兵身邊的時候,士兵已經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被毒蛇咬傷的地方,硬腫如石,烏黑如墨。
“別碰他們!”墨雲大喊一聲,阻止了那些想把同伴拉起來的士兵,“傷口若是破爛流出的血水都有毒,沾之必亡。”
越辳剛好走過來聽到這一句話,看着林子裡突然多出來的幾十具屍體,臉沉如水,“大家退回來,一把火燒了這裡!”他就不信,這樣還不能把那隻縮頭烏龜逼出來!
平勝對着峭壁前面的幾棵大樹沉默不語,這幾棵樹好像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越辳狠聲說:“給我挖!掘地三尺也要將他們挖出來!挖不動的地方,給我用硝石炸!本王把龍脊山剷平了看他們還怎麼躲!”
隨着他的話音落地的還有“呯”的一聲爆響,緊接着是一聲又一聲的呯呯炸裂聲,從剛剛放火的地方發出,半空之中黑色的血水、士兵們的殘骸撲天蓋地而來。
“撤!快撤!保護好頭臉!”混亂之中,越辳大喊,一把抓起平勝,撲到一塊巨石後面,披風一掀,把自己和她遮得嚴嚴實實。
人爺馬翻的場合中,他卻像聽到了黑水腐蝕布帛的聲音,整個山林以肉眼可
見的速度枯敗下去。
天色亮起來了,陰雲密佈,又似一番風雪正在孕育。越辳拉着平勝站起來,脫下七瘡八孔的披風甩了出去,還好,大家見機很快,且都穿了甲冑,沒有出現傷亡。而剛纔尚且青蔥翠綠的山林,卻如遭遇了地獄鬼火的襲擊般,焦黑一片,再不見其他顏色。而唯一完好的就是剛好平勝一直盯着看的那幾棵大樹。
平勝說:“小叔見過這種樹嗎?”
越辳一字一頓地說:“炎火木!龍脊山的神樹!”剛纔在峭壁上往下看,並未發現這幾棵樹與周圍的樹有什麼差別,而現在叢林被毀,只有這幾棵傲立如初,他纔想起來。
“汁白如牛乳,葉有清香,枝幹溫潤,樹長沖天,千年不死,燃燒不壞,萬年不滅。”越辳重複着傳說裡的炎火木,圍着其中一顆轉了幾圈,心裡自問:若是你,你會選擇有此神蹟的地方做窩嗎?若是你,捨得將如此神聖的地方破壞嗎?不,我不會。但是爲什麼不呢?也許大家都以爲他不會破壞神蹟,他卻偏偏破壞了。如果不是因爲他們已經快要找到了,背後那人又怎麼會如此焦急,一夜之間連番出手?
華無尤說:“我覺得就在這裡了。”
“那麼就動手吧!不要傷到了神木。”越辳的目光環視着周圍,入口會在哪裡呢?
“哇嗚……”天空中傳來青鳥的鳴叫,越辳臉上大喜,青鳥來了,他們的機會又增了幾分!
地穴之中所有的喜明珠上都蒙上了紅紗,人們臉上喜氣洋洋。溫雅朵的神色不如從前自如,目光怯怯的,好像一隻受驚的小鹿。剛纔趁機瑪娜芝出去的時候,她跟蒙書悅解釋過了,她沒有出賣她,她不知道聖君什麼時候發現了她的小算盤,派人跟着她。蒙書悅臉色淡淡的,好像對一切都已不在乎了。她說什麼,她都沉默着。
絳納爾把她從地道里帶出來之後,就交給花護法和瑪娜芝,讓她們把她帶回了桂宮,沐浴更衣,梳髮化妝。沙姬一臉豔羨地說:“兩族的女子只有在自己大婚這一天才能穿紅色的衣裳,這婚裙真漂亮。”
蒙書悅一張臉似笑非笑,沙姬又說了好些祝福和羨慕的話,最後才嘆息着說:“已成定局,你……”又自嘲地笑笑,“有些話本來是要你母親在你出嫁時說的,聖君卻偏要我來說。若是你高高興興的,我也就罷了,你這副樣子,我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他也不是那麼難相處的人,你看看我,撒潑和撒嬌一樣,他嘴裡說着不許,實際上我做的那些事,他哪一件沒有寬容?多跟他說些軟話,也許他就答應了呢?”
蒙書悅表情依舊,眼睛都沒有動一下。沙姬無奈地站起來,接過溫雅朵手裡的花冠,戴到了她頭上,瑪娜芝輕聲說:“時辰到了。”
沙姬抱着她,在她耳畔輕輕說:“好好的。”
蒙書悅神色一動,看着她的臉,被塞到手心裡的東西,硬硬地扎着她的手,爲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