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納爾陰沉的眼眸裡帶着凌厲的鋒芒和煞氣,頭一偏,神護法領悟他的意思,便準備先行離開,越辳就要闖進來了,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然而又一個聲音阻住了他們離開的腳步。
“等一等!”
東方百利!絳納爾眼中的煞氣再抑制不住,手腕一翻,寒光就飛了出去,東方挾持着沙姬在空中連速閃動,險險避過,停在一旁喘氣。柏毅平飛身前來,擋在兩人面前,寒聲說:“聖君不顧自己胞妹的安危,也不理會族人們的死活了嗎?”
絳納爾的目光死死的盯在柏毅平和東方身上,花護法站到絳納爾身後,向同伴們使個眼色,他們便迅速離開了。
東方推着沙姬走出來,居高臨下地說:“把阿悅交出來,否則一屍兩命別怪我不講同族情義,心狠手辣!”
“你就算把全天下的人都殺了,我也不會將她交出去,我死,也要拉着她一起下地獄!”絳納爾沉默了半晌,終於慢慢說出這句話。
昨天晚上他佈置完一切,沙姬過來找他,想勸他放過越宮景,說越宮景活着,蒙書悅纔會對他感恩,才願爲他所用,若是強迫她嫁給他,做她不願意的事,她心中一定有怨氣。強扭的瓜不甜,他也不會幸福,何苦?
絳納爾目光如雪,落在沙姬身上,別以爲他不知道,若不是她主動,又怎麼會落在東方那個半殘廢手裡。東方敢殺她,他就有一百種方法讓他生不如死,還有一百零一種方式讓蒙書悅痛不欲生!
柏毅平周身縈繞着森涼的寒意,“他們真是太可憐了,說要讓他們自由自在活在陽光下的聖君,其實一開始就把他們當作了棋子,可以隨意的捨棄。由此也怪不得外面還有那麼多的人死也不肯進來,而進來的這些人,心裡總是隱藏着一股悲涼,他們只是怕你,不會尊重你,纔不跟你同仇敵愾,把你的理想當成自己的理想。你知道阿悅在下面做了什麼嗎?”
“我相信不管她做了什麼,都不會害我,也不會害族人。”絳納爾沉聲說。他有這個自信,只是心裡又有少許不舒服,在那麼嚴密的監視下,她還在他的背後有小動作嗎?阿悅,我真是小看你了,是不是?
柏毅平冷冷一笑,“是啊,她不管做什麼,都不傷害外面那些無辜的人們,可是你呢?剛愎自用,盲目自大,你知不知道自己正在做的,將要給這裡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少囉嗦!不要以爲你們今天還可以全須全尾的離開這裡!”說完就從他手裡飛出了數不勝數的牛毛針,鋪天蓋地而來,讓人簡直防不勝防。
柏毅平雖然阻擋了大多數的攻勢,但東方到底傷勢太重,雖然服了一枚回仙丹,也不可能立時完全恢復。挾持着懷孕的沙姬,又不可能真像說的那樣不顧她死活,行動起來顧慮重重,險象環生。
桂宮殿外不知何時升起一道屏障,將外面與裡面完全隔絕起來,從外面看不到裡面發生了
什麼,裡面也聽不到外面有什麼動靜。柏毅平身形交錯有如千手,看着旁蠢蠢欲動的花護法,心中暗急,看來他們還真是心急了,應該聽越宮景的,等越辳帶人下來了再動手。這裡面暗藏的機關比他想象中更多,也更難應付。只希望越宮景、越辳在外面一切順利吧!
沙姬嚇得花容失色,牛毛針看似無所謂,實則危害極大,特別是絳納爾手裡的牛毛針,更是經過了特殊處理,毒是肯定有的,針入了肉都無法拔出來,而是會寸斷,溶入骨血之中。一撥一撥的從自己頭臉、身旁穿插而過,驚叫連連,“兄長救我!啊……東方百利!你若是敢傷害我和我的孩子,我死也不會放過你的!”
“哼!傷害你和你孩子的可不是我,絳納爾,阿悅呢?快把她帶出來!”
絳納爾眼神陰狠,飛身而來,快如閃電,同時花護法也飛撲過來,拍出一掌,纏上柏毅平。花護法的身手雖然遜於絳納爾,對上柏毅平,一時半刻也讓他沒有辦法抽身。
東方全盛之時對上絳納爾都沒有一半的把握能戰勝,何況此時受傷,還帶着沙姬這個累贅?本想撤身後退,絳納爾一手已經抓住了沙姬,兩人在空中拳來腳往過了好幾招,看着沙姬痛苦的神情,終是不忍,撒手後退時,眼前寒光一現,一把匕首直刺向他的胸口!
“東方!”留意着他們的柏毅平見此狀況,臉色大變,這一擊東方無論如何都是躲不過的,急吼一聲,加快速度,急欲飛身來救。
一道紅色的身影如驚鴻般從後面掠起,一道劍光瞬間劃破天際。凜冽的劍氣橫空斬下,絳納爾也被逼得拖着沙姬連忙飛身後退,東方的身體被帶起,飛身而下。那風姿卓絕的紅色身影,雪顏輝映着手中長劍,在張燈結綵的桂宮裡,熠熠生寒。
“阿悅!”沙姬怔怔地喊,她不是被兄長藏起來了嗎?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花護法敗下陣來,退到絳納爾身後,絳納爾把沙姬往旁邊一推,花護法便扶着沙姬,欲將她帶到安全的地方。
沙姬卻不肯離開,託着肚子,儘量讓臉色看起來正常無比,對絳納爾說:“兄長,我們不要打打殺殺了,坐下來好好把放說清楚可以嗎?你是我唯一的親人,阿悅我也很喜歡,所以你們兩個可不可以不要互相傷害?”他們是雙生子,父親忙着族裡的大事,一年難得見到他幾次,母親早逝,她和兄長相依爲命的長大。雖然成年後,父親將所有的重擔壓到了兄長身上,兩人日漸生疏,可是她在心裡相信,無論如何,兄長都不會不管她的,而自己無論兄長做什麼,都會無條件支持他的。可是立國……他們已經犧牲了太多的人,她不想最後連兄長都失去……
“阿悅,你怎麼出來的?”絳納爾平靜的開口。
蒙書悅垂下眼睛,示意柏毅平先把他帶到後面去。嘉木秀、蒙程,還是阿朵都在後面,她低聲說:“說起來要多謝聖君仁慈,爲了安我的心,
把舅舅、蒙程都帶到了桂宮。”婚禮進行時,趁所有人不注意,他們便在新房裡面藏起來,想趁絳納爾離開的時候,把她偷出來。溫雅朵對即將發生的事有所耳聞,不放心阿朵一人在下面,便悄悄把她帶到桂宮,充作臨時侍女。當時正躲在靈女寢殿裡睡覺,突然聽到腳步聲,心驚膽戰的藏起來,沒過多久就看到聖君離開。驚懼之疑想着,聖君不去新房跟靈女洞房,還跑到靈女殿來做什麼?好奇之下便要去新房探個究竟,然後就遇上了嘉木秀和蒙程。她把自己剛剛的疑惑一說,嘉木秀便明白了。
幸好當時所有人都集中到了前面,嘉木秀急匆匆跑到靈女殿,研究了好一會之後,才發現了暗室所在。嘉木秀見多識廣,差不多將這裡的藏書都翻了個遍,特別對醫理、建造方面興趣濃厚。暗室的機關不簡單也不太難,稍微花了點功夫,就把機關解開了,然後就看到了正奮力掙扎的蒙書悅。
絳納爾掃一眼她身後,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沙姬見兩人似乎都沒有理會她的意思,心中一急,哎呦一聲叫出來。花護法扶着她,手指探向她的脈搏,知道她不是假裝的,輕聲叫絳納爾,詢問他的意思。
絳納爾冷聲說:“帶下去。”話音一頓,又看向蒙書悅:“所以你要用劍來表示感謝嗎?”
蒙書悅看出他眼裡的不屑,淺笑一聲,對花護法說:“秀先生在靈女殿,如果你信任的話,可以把沙姬送過去,她的情況似乎不太好。”
花護法詢問地看向絳納爾,他卻連眼睛都沒有動一下,花護法年過三十,早知道自己沒有了做母親的希望,雖然冷漠,卻對族裡的孩子們很是喜愛,何況沙姬是絳納爾的親妹妹,輕聲問:“夫人想去哪裡?”
沙姬的目光看着兩人,滿是祈求:“兄長……把外面的機關先停了可以嗎?不要再釀成更大的罪過了。阿悅……”
“帶下去!”
“花護法,這裡是桂宮,靈女的地盤!”
花護法到底不忍心,對着絳納爾歉意的行禮,然後帶着痛得滿頭大汗的沙姬去了靈女殿。
絳納爾呵呵一笑,“阿悅終於也有幾分氣勢了,好!”
蒙書悅目光清冷,“絳納爾,對自己的胞妹,你都能這麼殘忍無情,這樣的你,能夠建一個什麼樣的國?那樣的國又能挺立多久?如果只是一天、一月、一年,那麼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吧?絳納爾,不要被仇恨矇蔽了眼睛和心靈。”
“哦,原來你不是來跟我決一死戰的,那你拿着劍做什麼?”
蒙書悅呯的一聲,將長劍扔到地上,走出兩步,看着他的眼睛說:“絳納爾,五年前你父親去世,你接過了龍脊山的這一切。三年前你謀定而後動,在倭馬國的皇家風雲中,死了多少族人,纔有現在的局面?攪局西漢,又有多少族人領你的命令出去,就再也沒有回來?這一次你又準備要多少人去送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