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精心準備的舞蹈似乎並沒有打動龍淵,皇后心中自然而然就將所有的責任都推給了楚曦。
這個時候,歐陽鈺也已經回來了,他選了一個楚曦隔壁的位置坐了下來,趁着空擋,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多謝你。我將那些人扔了出去。”
喜樂公主能安然的出現在這裡就說明歐陽鈺解決了那件事。只是歐陽鈺向來自命清高,心慈手軟,不屑殺人滅口。
那些男子進了後宮喜樂公主的寢殿,若留下他們,定然會對喜樂的閨譽有影響,皇帝女兒的名聲可比她的重要多了,歐陽鈺卻不肯殺他們。
楚曦只是冷冷的搖頭,並未接受他的謝意,“你不必謝我,說不定待會兒你會恨不得要殺了我。”
“什麼?”歐陽鈺不解的問道。
楚曦沒有回答他,目光移到廣場中心,皇后請來了今晚的另外一個貴客,那位貴客楚曦前世見過,正是聞名天下的高僧,法名無緣。
無緣禪師,走遍天下四國,閱歷豐富,佛力高深,臨天皇對他格外的尊重,當無緣出場時,臨天皇再也沒有坐着。
天龍國向來崇尚佛教,龍淵對這位百年禪師的尊重絕不亞於任何人。
只是在楚曦眼中,那個衆人瞻仰的老和尚,壓根就是個神棍。
“朕素來知曉天龍國視佛爲神,因此費盡千幸萬苦請來無緣大師。無緣禪師通曉古今,能預言天下。”
若說臨天皇今日爲奉承龍淵做了許多事,卻惟獨這個無緣大師纔是真正的投其所好。
楚曦瞪着那神棍,只見他一本正經的拉扯着長達胸前的花白鬍須,眯着幾乎快縮完的小眼,緩緩道來,“南山雙月,妖孽重現,禍亂天下。”
那神棍吐出十二字,便再不發一言,飄搖而去,似乎在表明他此次而來只爲揪出禍害蒼生的妖孽,而不屑與凡夫俗子再多作交流。
裝大神裝的還真像。
南山有個段奇像,每年有段時間,一到夜晚,月亮映在水中卻生出兩個像,故名曰“雙水”。
楚曦眯着眼睛,原來,這纔是正戲,“雙水”,又稱水水,正是她的小名。
這位妖孽,說的應該就是她無疑。
“這雙水莫非指的就是楚姑娘?”最先開口的是宗政彥,他老早就想收拾楚曦,今日,終於等來了這個絕佳的機會。
龍淵臉上的溫潤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逼人的殺氣。天龍國向來野心勃勃,想要統一天下,他們是絕對不會允許有人威脅到天龍國。
即便楚曦身上有着價值,龍淵仍舊是對她動了殺意。
皇后極會察言觀色,此刻見龍淵眼中殺氣正盛,便趁熱打鐵,立即吩咐大內侍衛,“把在楚府搜到的東西呈上來!”
那些東西自然就是柳兒將如意“託付”給楚曦時,送來的一些首飾銀兩,當然,重要的不是這些,而是包裹着首飾盒的那塊極不起眼的錦布。
而親自呈現那些所謂大逆不道的物事的人正是楚曦院子裡一向膽小懦弱的小元和碧落二人。
這兩個丫頭,藏得可真深,這麼多日夜,楚曦竟沒瞧出絲毫,不愧是皇后的奸細。
“太子,無緣禪師早日前和朕說過此妖孽出現在我朝,因此朕暗地裡搜查,卻在平國郡主的住處搜出那些東西!”
臨天皇說完這些,已有大內侍衛將那塊錦布呈到龍淵前面,而龍淵,在發現錦布上的內容時,臉色陡然變得陰冷,猩紅的眸子暴突而出,死死的瞪着手中那塊印有妖言的布。
巫族一向是天龍國的心腹大患,那些人用怪力亂神蠱惑人心,殺而不絕!
“不可能!”此時,歐陽鈺再也按捺不住,不顧惹禍上身,爲楚曦求情。他不相信楚曦會做出這種事,詛咒四國皇帝可是天下得而誅之的大罪,她那麼明智,是絕對不會如此糊塗,感覺告訴他,這件事一定與父皇有關。
臨天皇察覺歐陽鈺那夾雜着憤怒,責問,以及失望的眼神,心中一沉,卻仍舊是忽略掉他的眼神,厚着臉皮轉而和龍淵道,“爲了天下蒼生,朕是絕對不會容許此等妖孽,來人,將楚曦這個叼辣的女人拖下去,立刻凌遲!”
楚平早在一邊嚇傻了,楚曦那個賤丫頭處處同他作對不說,如今還做出這種事,丟他的臉,此等大罪,抄斬全族都不爲過,幸好,幸好,皇上沒有牽連到他。
歐陽燁不屑的撇了撇楚平,若不是因爲父皇忌憚他這個兒子,恐怕楚平早也被楚曦那個賤人牽連得死無葬生之地!
殺氣騰騰的羽林軍帶着冰冷的兵器靠近,歐陽鈺原本想呵退那些人,卻不曾想楚曦的膽子大到他無法想象。
“誰敢動本郡主?”就在那些羽林軍靠近的時候,楚曦身子一旋,以迅雷之勢抽出一把陰槍,雙臂一彈,用力之猛,將軍隊逼得節節後退。
“你敢拒捕?”皇后實在沒想到楚曦膽子這麼大,又氣又驚,指着楚曦,狠狠的質問道。
這時,高臺上的無影公子腳下凌空,旋身而下,穩穩的落在了楚曦旁邊,將她冰涼的小手緊緊包裹在他的大掌內。
“誰若敢動她,本宮讓他斃命當場!”無影將楚曦緊緊護在懷中,目光犀利的望着臺上的帝后,吐出來的話彷彿萬年寒冰,讓人膽寒。
這件事若是無影插手,性質就不同了,朝廷雖說禮賢江湖人士,但也不畏懼他們。
堂堂四國之首的太子,以龍淵的性格,是絕對不甘趨於向無影那樣的江湖草莽之下,他冷笑一聲,用脅迫的語氣道,“只要天龍國下令,什麼秋王孟三大世家,就連你無影樓也會在一夜之間蕩然無存!”
他並非真的相信有什麼妖孽,只是不會讓任何一個與巫族有關聯的人活在世上,巫族妖語,除了巫族的餘孽,只有天龍國皇室的人認識。
鷸蚌相爭,歐陽燁只在一旁隔岸觀火,心中別提有多痛快,沒想到楚曦果真和無影有姦情,只是這個無影剛剛自稱本宮?想到這裡,歐陽燁神色一變,莫非...
龍淵的話讓楚曦心中猛然一噔,天龍國國力之強,即便其他三國加起來也無法抗衡,若說要消滅掉幾個江湖門派,可以說是易如反掌,她手下用力,試圖想提醒太子衍不要硬碰硬,然而,歐陽嬴衍只是淡淡一笑,就讓擔憂中的楚曦安了心。
何時何地,只要這樣一個眼神,即便刀山火海,楚曦也不再害怕。
“滅不滅無影樓,太子自便,若是太子有絲毫威脅楚姑娘,本座到時會考慮考慮覆滅天龍國!當然,本座不會包庇危害蒼生的妖孽,不過在本座看來,這南山雙月別有意義。”
無影的話太不將天龍國放在眼中,龍淵淡雅的眉峰皺了皺,這種這件事他寧可錯殺一百,也不遠放過一個,只是這個楚姑娘身上還有重大的利用價值,或許他該聽無影解釋解釋。
“無影樓主哦,不應該說太子衍,到是解釋一下還有什麼意義?若是牽強了絲毫...”說罷,那雙陰邪的眸子掃過無影身邊的楚曦,陰冷的說道,“本宮照樣要她的命!”
此言一出,衆人譁然,目光驚異地看着高臺上的無影。
無影悠然一笑,並不否認龍淵的話,只是說道,“四國興盛,向來和天象時辰有關,衆所周知,月亮南山的雙水上出現兩個影子的時辰是每年的七月初七,這句預言中的妖孽大概說的是七月初七出生的人。”
龍淵沒有發表意見,心裡還是有些許認同無影的觀念,天下叫水水的人多了去了,那妖孽不一定指的是楚曦。
然而,正是這一句話,將前一刻還洋洋得意的皇后的臉色嚇得蒼白,七月初七,正是她的喜樂的生辰!
“一派胡言!”皇后踏步而出,氣得渾身戰抖,“無影,你膽敢如此妖言惑衆,別以爲皇上不敢殺你!”
無影眸光微斂,深沉無底。
歐陽鈺腦中猛地響起楚曦的一句話。
“你不必謝我,說不定待會兒你會恨不得要殺了我。”
這句話讓歐陽鈺身子一個發顫,寒意竟從心底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他絲毫不懷疑,楚曦會對她母后不留任何情面。
他知道楚曦要對他的母后下手了,可歐陽鈺卻不知楚曦究竟想做些什麼,也不知如何去阻止,只能看着母后和七妹一步步掉入陷阱。
剎那之間,突然爆發了熱烈的議論之聲,在場所有的官員,包括臨天皇,都震驚的看着皇后鳳袍後竟隱隱的呈現了一條九爪金龍,那龍目光霸道,沖天而去,凌駕於天地玄黃,四國之上。
玉錦眼睛發亮,率先跪倒臨天皇面前,“喜樂公主的生辰乃七月初七,是皇后嫡出,如今皇后的鳳袍之上竟出現了象徵天下霸主的金龍,野心之大,昭然若揭!”
“不,不,這完全是嫁禍,若真是本宮,怎會傻到能將那龍印在自己的衣物上。”皇后此刻已經是手足無措了,她不知道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個樣子,心中思索了片刻,皇后立即將血紅的眸子射向楚曦,“是你,是你這個妖孽冤枉本宮,龍太子,本宮的衣物常人難以接近,一定是這個妖孽,是她誣陷本宮!”
楚曦愕然,他也沒有想到太子衍會用這樣的法子嫁禍皇后,二人相視,賊賊一笑過後,楚曦上前一步,道,“皇后娘娘,那龍是用水墨畫上去的,若非經過烈酒的炮製,上面的龍也不會顯現出來。只是蒼天有眼,娘娘的衣服該是被哪個奴才用酒清洗過,才讓娘娘的野心暴露。”
楚曦的話讓皇后無力的辯白變得更加的牽強。
臨天皇隱約意識到情勢不對,於是趁着龍淵尚在猶疑的瞬間,立即下了命令,“休要胡言轉移視線,平國郡主,朕真是小看了你,竟將這天大的罪名嫁禍到皇后身上,那些東西可是在你那裡搜出來的。看來,你這種妖孽是留不得了,快將她拖下去凌遲,朕倒要看看誰敢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