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曦之前告訴歐陽鈺的事讓他心中始終不安,雖說這事十分詭異,楚曦怎麼會知道有人要害他的皇妹,但歐陽鈺覺得這楚曦不會說謊。
皇妹雖被母后監禁面壁,但這個時候,她應該在後宮打扮。
一次宮宴將大多數的人都集中到了御花園前的廣場上,歐陽鈺沿着後宮前的那條寂靜彎曲的迴廊向前走,後宮乃皇帝的女眷所居住之地,所以沒有御林軍巡邏,外人一旦混了進來,便極難被發現。
在那極偏僻的角落,歐陽鈺果真發現了幾個一身江湖服飾的男子喝得酩酊大罪,臉色潮紅的擠在一個宮牆腳下,而宮牆裡面就是她皇妹的寢宮。
後宮守門的大都是嬤嬤和內侍,雖是經過訓練的,有些拳腳功夫,但哪裡是江湖人士的對手。
這些人,深夜以大醉的模樣出現在皇妹寢宮附近,很明顯是有人居心不良,若非有人刻意包庇,外面守衛森嚴,旁人是絕跡無法混進後宮。
歐陽鈺武藝不弱,等他制服三個人時,他們已經不省人事,而且皮膚潮紅灼燙,很明顯是受過催情之類的藥物作用。
而這三個男子,好巧不巧,就是當初他外出學藝時有所交往的幾個師兄弟之一,若是今晚他沒有阻止這件事,不但皇妹名譽受損,這件事他也脫不了干係,對方居心之毒,由此可見。
歐陽鈺沒有進去找喜樂公主,他沉靜的站在外面,痛苦地捏緊拳頭,憔悴的眼中有些猩紅。
這件事的主謀是誰,他很清楚,他們是親兄弟,爲什麼就不能和氣的相處下去?
整個朝廷之中怕也只有成王有這個權利讓這些江湖草莽混進後宮。
夜色張揚,繁星漫天,五彩煙花流光萬里。
今年的中秋格外的明亮,自從發現了竹香給她發的煙花彈後,楚曦便藉故離席了。
那信號彈掩藏在漫天的煙花炮竹之中,只有楚曦認得。
楚曦至今想不清楚爲什麼臨天皇提前那麼早宣她進宮卻避而不見,直到聽到竹香的回報,她才恍然大悟。
她之前一直檢查過柳兒送給她的東西,卻一直沒有什麼發現,若非帝后如此怪異的舉止,她也不會回頭去想柳兒和劉氏或許受了皇后的暗中的旨意。
那盒銀兩和錦盒都沒有問題,偏偏就是包裹着盒子的那塊極不起眼的的錦布,上面竟用水墨寫着許多天龍國巫術的詛咒經文,而詛咒的對象除了臨天皇,還有其餘四國的皇帝!
然而,這些都是太子衍查出來的。
就在竹香回去的時候,那盒東西早被太子衍神不知鬼不覺的換掉了,也就是說今日,楚曦完全是虛驚一場。
天龍國崇尚佛教,認爲巫族是邪族,三十幾年前,曾對巫族進行大肆屠殺。
就在竹香離開的時候,宮中便有御林軍去搜查楚府,今日龍淵在場,若是讓皇后搜出她府中有這些大逆不道的東西,即便她有九條命也難逃一死!
這世上根本就無人可信,不知柳兒將那些東西送給她的時候可曾想過會置她於萬劫不復之地!
楚曦在心中噓嘆一聲,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人如太子衍待她那般,爲她的安危如履薄冰,謹慎小心了。
她和竹香慢悠悠的走在寂靜寬闊的青石鋪成的路上,卻發現前方有一對男女在拉扯着。
準確的來說,是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拽着那紫衣男子的袖子,嗲聲的撒着嬌。
那男子正是無影,女子是秋家的小姐。
一種叫着怒火的東西在楚曦心中翻騰,她步伐停滯,渾身散發出幾分徹骨的寒意,冰冷的盯着前方糾纏着的二人。無影被身旁的丫頭吵得心煩意亂,剛剛推開她的時候,卻發現楚曦正一臉怒氣的向這邊走來。
該死,他竟然沒有發現!
楚曦上去,不問緣由,就將那秋小姐扔到一旁,之後,便對着眼神錯愕的無影那淡薄的脣上吻了下去。
這一舉動着實驚呆了所有人!
秋月雙眼瞪得比銅鈴還大,盯着楚曦,又氣又羞,嘴脣也在哆嗦着,卻說不出一句話。
竹香則在一旁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本座沒記錯的話,楚姑娘應該與太子衍有婚約了吧?怎麼又對本座有興趣了?”說這句話之前,無影早用一個眼神打發了秋月下去,竹香也跟着離開了。
楚曦聳了聳肩,一副完全不屑的樣子,“我與太子有婚約,卻對無影樓主芳心相許,不行麼?”
若是沒有那半邊面具遮住無影臉上扭曲的神情,想必楚曦會更盡興。
“那你之前當着所有人說與太子衍兩情相悅?”
這番孩子般又急又躁的表現着實讓楚曦大有快感,她掩住眉宇間的一絲狡詐,一臉深情的望着無影,“方纔說的自然是假的,我只對公子一人傾心。”
無影感覺如遭雷擊,全身的血液都麻木了,猛地後退一步,看起來十分的受傷。這腹黑的女人,他對她那麼好,難道她就沒有半點感覺。
雖說無影也是自己,但是親耳聽水水說自己不愛太子衍的時候,他還是萬分心痛。
眼看自己的玩笑開得過頭了,楚曦臉上的神情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憤怒,是的,憤怒!
她咬牙質問道,“太子殿下,吃自己的醋不感覺彆扭?”
無影陡然轉首,眼中盈盈的憂鬱立刻轉爲燦爛的水光,原來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也就是說水水是喜歡他的!
趁他沒注意,楚曦伸手摘取他的面具,那一副熟悉的蒼白神態便立刻呈現在了他的面前。
太子衍灼灼的看着她,目光散發着溫柔的愛意,楚曦卻一把抱住他,啞聲質問道,“誰讓你抱秋小姐的?”
若非方纔的情形,楚曦自己也不會想到她會生出這麼重的妒意。
“剛剛是她抱我的,本宮還沒來得及推開,水水,本宮只抱你。”歐陽嬴衍安撫着懷中嬌弱的女子,心中萬分驚喜,她的水水終於對他動心了!
“水水,本宮生生世世只愛你一人!”
這個諾言感人,不過想起方纔秋月一聲聲的無影哥哥,她就堵得慌,她的男人,豈容她人覬覦?
“我其實不喜歡女人近身的,方纔只是個意外。”歐陽嬴衍見眼前的女子的臉色仍舊是拉着,於是颳着楚曦怒氣的臉上小巧的鼻子,嘴上笑得輕柔繾綣。
於是,楚曦決定原諒他了,在他脣上輕輕啄了一口,便扯開了話題,“對了,太子,你怎麼知道柳兒給我的物事有怪異?”
“我看不出那東西有什麼奇怪,但那曾派人監視過四姨娘,總覺得她有些不對勁,怕她害你,就換了那些東西。”
楚曦詫異的擡頭,“你不知那東西的詭異,可竹香卻告訴我,那個錦布上用水墨印着許多天龍國巫族的詛咒之語?這些不是你查出來的?”
歐陽嬴衍也是一臉的不解,他的目光掃過楚曦已經完好的右手,眼中有過瞬間不可察覺的詫異之後,閃爍着陰謀的光芒,這些人竟然用如此下流的手段陷害他的水水,簡直該死!
“那些不重要,水水,今晚本宮就讓你看着,害你的人怎樣死無葬生之地!”
楚曦爲她戴上面具,冷冷的笑道,“我拭目以待!”
未免他人懷疑,二人回席的時候是分開的,楚曦卻在半路又“巧遇”了龍淵。
她壓根就不認識這廝!
然而這個龍淵極有可能眼神有問題,楚曦的厭惡疏遠態度明顯,他偏偏視若無睹,還一臉熱情的貼上來,“楚姑娘,本宮沒有惡意。”
楚曦咧着頭,“然後呢?”
“太子衍並不是你想象之中的那麼簡單,你應該遠離他。”
這廝還不簡單,歐陽嬴衍的底細都摸清楚了,感情是來挑撥了。
只是她若認定,便會傾心相許,不留絲毫懷疑。
楚曦斜睨了他一眼,“接着?”
龍淵終於有所反映了,只是嘴上仍在笑着,“楚姑娘,你雖說是郡主,但是這態度是對本宮大不敬,本宮的一句話便能讓你承受牢獄之災,你不怕?”
楚曦臉上掛着不明意味的笑,說話時,腳步已經開始向宴會的地方走去,“臣女想太子不會的!啊,對了,若是以對天龍國的利益來說,你側妃的位置,宗政彥的女兒宗政若嫣是個不錯的選擇,畢竟宗政家手中握有兵權,又和皇后是堂親。宴會的□部分來了,太子殿下不該錯過!”
宗政若嫣一心想嫁給歐陽鈺,這個就當做楚曦送給她們姐妹倆挑撥喜樂公主算計她的回禮。
龍淵愣了愣,心中已經接受了楚曦的提議,他望着女子瀟灑離去的背影,濃黑的眉宇之間閃過些許詫異,許久又變成一抹玩味的笑。
這個平國郡主,性子怎麼和他調查之中的截然相反?
等到他們回到廣場的時候,宴會開始正式進入了最盛大的階段,御花園正前方突然岔開一條路,千百個婀娜彩繡手託彩燈變換着各種姿勢,站在道路的兩旁,綿延百里,氣勢空前盛大。
望着那廣場中心,臨天皇挑了挑眉,神情看起來頗爲愉快,和旁邊的天龍國太子說道,“此舞專門爲接待太子。”
龍淵平和一笑過後,還不忘給臺下的楚曦拋出一個溫柔的眼神。
舞蹈的開場便華麗得不行,那些貌美如花的人卻只是給中間那個身穿孔雀羽衣,面帶紗巾,身姿婀娜的女子陪襯。
透過那朦朧的霧紗,那女子正是剛剛被皇后禁閉的喜樂公主!
只見她纖纖身影,就像一隻臨天而去的孔雀,身子輕巧如馬踏飛燕,如仙如夢。
歐陽燁見喜樂公主完好無恙,就知道他交代給楚平的事情又辦砸了,他目含兇光的瞪着一無是處的楚平,氣得全身骨頭都發癢。
楚平卻是一臉無辜,按說一旦混進了後宮,便不會有人發現那三個醉漢的勾當,偏偏他方纔偷偷去瞧的時候,發現歐陽鈺過去了,這件事就這麼砸了,可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他,誰想到這個節骨眼楚王會去後宮呢?
楚曦將二人的神情盡收眼底,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久久不曾散去。
只要是稍稍有點色心(愛美之心)的人,都會被臺上喜樂的這番美態迷得癡迷,在場所有的貴女包括宗政若嫣皆張着嘴巴,看着這登峰造極的舞蹈,目驚口呆。
喜樂公主性子跋扈,誰也沒有想到她能挑出這般優美無暇的舞蹈。
楚曦卻不奇怪,她貴爲嫡親公主,皇后只要有心培養她,定會網絡天下舞蹈已達巔峰的人來教她。
當然無影的注意力只在楚曦身上流連。
這場舞足足跳了半柱香的時間,喜樂了面容上卻不見半分疲憊,就在龍淵的正前方展示着各種迷人的姿態。
這一支舞蹈,無疑驚豔了全場,最終,喜樂完美的落在了龍淵的坐席之下,眸中含情,等着他的評價。
“還不錯!”龍淵拍拍手掌,表達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可是喜樂卻沒有要起來的意思,反而一臉惆悵的看着他。
她爲了這個舞,日以繼夜的排練,龍淵的評價就只有一句還不錯?
皇后的呵斥才讓失望中的喜樂終究是退了下去。
曦兒終於被太子拐到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