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中午放學後,副校長辦公室。剛要出門的莊譽被伍學長堵個正着,無奈的聳聳肩,撤身回來。伍學長緊隨而入,將門隨手關上。
“喏,給你帶的午飯。”伍學長將兩個便當放在莊譽面前,笑嘻嘻的。
莊譽瞅瞅他,沒說話。掰開一次性筷子,悶頭吃起午飯。伍學長撈過一把椅子坐了,乾咳兩聲,開始詢問關於蔡長勝跟何錚入學的事情。
“這個事情電話裡我就跟你說了,不歸我管。等你陳老師回來你找他,一句話的事兒。”莊譽將皮球踢回來,沒有要插手的意思。
“那陳老師什麼時候回來?還有他去北京幹嗎?”伍學長見他在這件事上不鬆口,自己也沒轍,旁敲側擊的問起陳光明的行蹤。
“不清楚,不關心,不知道。”莊譽擺明了一問三不知,硬梆梆的語調,恨的伍學長牙根直癢癢。
“哎,莊老師,乾爹.......。”伍學長逗着貧,開始套近乎。
“別,別叫的這麼親。我就一人民教師,可高攀不起您這種風雲人物。”莊譽擡手製止他叫喊,一扭身,把身後的窗簾拉上。
伍學長眼睛一轉,計上心來。好歹莊譽也是學校副校長,要是自己把這層關係抖出去,估計是爆炸性的新聞,想必莊老師不爲他,也要爲自己的仕途斟酌一二吧。
“莊副校長,你說我要是把你是我乾爹的消息傳出去,會是什麼反響呢?”伍學長歪着頭,半笑不笑的說道。
“你什麼意思?啊!我告訴你,老子不是被威脅大的,你想說就說,喏,這是廣播室的鑰匙,你去說啊!”莊譽忽的站起身,色厲內荏的吼道。
伍學長擡眼瞧瞧,抓起鑰匙,起身扭頭就走,剛到門口就被莊譽喊住。再回頭時,臉上掛了一副勝利者的微笑。
“蔡長勝跟何錚入學的事我會安排的,最遲兩週就會有答案。至於你們陳老師,是去北京捍衛自己愛情去了。”莊譽低頭吃飯,邊吃邊說。
話說完等了半天也沒見伍學長迴應,再擡頭時,只有一張半掩的門在那,早沒那臭小子的身影。莊譽嘆一口氣,心說自己又被這小子將(一聲)一回軍。
.........
高二四班,得勝歸來的伍學長先給黃父打了個電話,說這邊已經敲定,兩週後就有消息。那邊喜不自禁,連連道謝。掛掉後想給何錚也打個,上課鈴響起,教室門被推開,代課的歷史老師已經走上講臺。
伍學長收手機、定神、喊起立,一氣呵成。講臺上的代課老師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他的目光停留在伍學長身上好一會兒,看的他渾身不自在。
“我姓侯,你們喊我侯老師就好。從今天開始到你們陳老師回來,他的課由我代上。我先聲明一點,不管他以前是怎麼講的,我只按照我講的方式來。要是沒異議,我就開課了。”侯老師年紀五十開外,瓶底厚的眼鏡,斑禿。說話的時候一雙鷹眼掃視全班,令人不寒而慄。
一節課打滿四十五分鐘,加上拖堂的六分鐘,足足用了五十一分鐘。他夾着備課本慢悠悠的晃出去,這邊白亮起身上廁所,剛奔到門前,下節課的鈴聲就響了起來。
“靠!”白亮爆了一句粗口,悻悻的回到座位上。政治課捱了二十分鐘,再也憋不住了。起身跟正在講題的政治老師打報告,墨跡了好一會兒,才被准許去廁所。
人倒黴了,走路都能摔倒。剛出門的白亮撲通一聲跌倒在滿是水跡的走廊上,引得全班側目。掙扎了一下沒爬起來,才發現腳踝扭了。
靠近門口的林天帶着同桌出去把他扶起來,一瘸一拐的去校醫務室了。直到政治課下,白亮才神色敗壞的走進教室。
還沒坐穩就被大家圍了起來,噓寒問暖。白亮低頭不言語,露出見不得人的窘態。林天讓衆人散了,自己也回座位上自習去了。
伍學長剛想湊過來,教室門又被人推開。出乎大家意料的是,來人居然是代課的侯老師。侯老師夾着一摞歷史試卷,重重的摔在講桌上。
“剛看完大家的月考試卷,大部分人都考的很不理想。我不知道你們世界近現代史是怎麼學的,居然有人連亞里士多德是哪國人都分不清!”侯老師右手背敲着桌面,咚咚作響。左手裡粉筆被掰斷,小半截被丟了出去,正正的落在白亮頭上。
“這位同學,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啊,怎麼上課低着頭呢?”侯老師逼視着白亮,白亮忙說沒有。
“回答要站起來,你們陳老師沒有教過你麼!”侯老師聲色陡厲,嚇的全班人一哆嗦。白亮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一臉緊張。
“你是白亮吧?我問你個問題,你要是回答對了,我就饒過你這次,要是錯了,不好意思,出去站走廊直到放學。”侯老師比對着貼在講桌上的座次表,皮笑肉不笑的表示要給白亮一個機會。
“你回答一下大航海時代爲什麼先從西班牙跟葡萄牙開始,這是我下午剛講過的,你應該不會這麼快忘了吧?”侯老師絲毫沒給白亮解釋的機會,也沒給他選擇的餘地,直接按照自己的想法提出問題。
白亮站在那,額頭上滿是汗水。他歷史本來就學的不好,屬於文綜三科的短板,現在被這樣提問,腦袋裡頓時空白一片。
“給你一分鐘時間,如果說不出來,不好意思,門外。”侯老師看向腕錶,嘴上掛着笑,殘酷的笑。
“先從伊比利亞半島兩個國家開始的原因是首先他們地理位置靠近大西洋,其次是日心說證明地球是圓的,然後是兩個國家率先完成了中央集權,最後是..........。”白亮強行說了三點,實在是想不出了。
旁邊同桌想救他一下,還沒開口就被侯老師瞪了一眼,嚇的趕忙低下頭去。全班噤若寒蟬,都爲白亮捏一把汗。
“別在那杵着了,我的大學生,出去涼快涼快吧,瞧把你熱的。”侯老師揶揄道,指指門外,示意讓白亮出去。
白亮待在那沒有動,緊咬着嘴脣,滿臉的羞辱跟憤怒。侯老師等了一會兒,見他依舊呆立不動,從講臺下去,朝他大踏步走了過去。
六十多人的目光隨着侯老師的身影而動,從講臺到白亮的末排只有十步左右的距離,轉瞬即到。侯老師將他從座位上扯出來,高高揚起的手被一個聲音喝止。
“侯老師,我想說學校有規定,下午的自習課是歸於學生自己的,不是哪個老師可以隨便就來上的。您來上課,有沒有得到學校的同意,有沒有徵求我們的意見?”伍學長直視着侯老師,情知自己再不站出來,白亮肯定要遭殃。
侯老師驚詫過後,臉上泛起鄙夷的笑,棄了白亮朝伍學長走來,站定了,就這樣看着他,良久。
“早就聽說你名字了,伍學長,多麼二逼的名字。沒想到百聞不如一見,人比名字更二逼。”侯老師一席話出口,本以爲班裡學生會鬧鬨一陣,沒想到卻鴉雀無聲。心裡一驚,臉色變了變。
“名字是挺二逼的,不過這你得找我父親,不能找我,因爲我做不了主。至於人二不二逼,有本事咱就比劃比劃,輸的就是二逼,你同意麼?”伍學長右拳緊握,提醒自己沒必要動武,也必要給這種流氓老師好臉色看。他直言挑戰,就看侯老師敢不敢接招。
“好啊,比劃就比劃,你是想比文呢,還是動武?”侯老師這句話出來,全班都是一驚。因爲這傢伙擺明了是有備而來,換句話說,人家就是早看你不爽,存心來找茬的。
伍學長瞅着他,突然覺得挺像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被內退的原侯副校長。如果沒猜錯,兩人必定有些聯繫。
“小子,怕了就求個饒,侯老師我很大度的。不像某些人,目無師長,瑕疵必報。”侯老師言語裡帶着刺,分明指向伍學長。
“好啊,都說拳怕少壯,所以我不欺負你。咱們比文的,看誰會講課怎麼樣?”伍學長滿口應承下來,臉上帶笑,胸有成竹的笑。
侯老師不解的看向他,要不是親耳聽到,真以爲面前站着的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瘋子。招手讓伍學長附耳過來,悄悄的跟他說:“你死定了。”
侯老師揚長而去,全班同學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林天他們也顧不得上課了,一下子圍攏過來,摸着伍學長的額頭,問他是不是發燒了。
“木有啊,你們不覺得每天這樣照本宣科的上課很沒勁,不想換一種模式麼?”伍學長聳肩攤手,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大家問不出個所以然,都滿腹心事的回到座位上。下午放學,白亮過來道謝。伍學長說不是爲了他,而是爲了紅星社這塊金字招牌。
他掏出手機想給陳光明打個電話問問他從哪裡淘換來的這個復仇者,可是一連三次都佔線,索性一丟手機,憤憤的做習題去了。
一陣體香傳來,一瞥眼,一雙白色板鞋映入眼簾。不用看也知道是莊晨玲,伍學長穩定心神,繼續做題。
“那個侯老師是咱們學校外聘的特級教師,市裡十佳教學能手,多次講課獲獎的。你跟他比講課,不是白白送死麼?”莊晨玲關切的話語傳來,讓伍學長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時隔四月,本以爲已經疏遠,沒料到她居然還是那樣關心自己。
“你知道的那麼清楚,肯定知道侯老師底細咯。那你告訴我,他跟被內退的侯副校長是什麼關係?”伍學長沒法再裝下去,擡頭問道。
“有必要麼?”莊晨玲攏攏遮眼的短髮,很不解。
“ 當然有必要,這戰鬥都快打響了,我連對面敵人是誰都他 媽 的不知道,這不是扯淡麼?”伍學長學着《亮劍》裡的李雲龍,爆了一句粗口。
“他是侯副校長的堂兄,以前在實驗中學任教的。”莊晨玲皺皺眉,顯然對他這副口氣沒什麼好感。
伍學長聽完之後,一副瞭然的表情,道聲謝,示意她可以走了。
“你真的要跟他比講課,伍學長,你瘋了麼?”莊晨玲似乎急了。
“沒錯,我是瘋了,這是一場只有瘋子才能贏的戰鬥。”伍學長樂呵呵的,什麼特級教師,教學能手,在他這樣的穿越人士看來,都是毛毛雨。
他要讓侯老鬼看看,什麼是互動教學,什麼纔是學生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