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在旁邊抓了一塊剛端上來的軟炸裡脊，燙得直哎呀叫喚，也不捨得吐出來，好容易嚥了下去，才說道：“我們不跟大舅住，我和姐姐住棚子。”
秋雨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只好低頭不去看林涵。
林涵這回可真是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她使勁的喘了兩口長氣，平復了個胸中的鬱氣，才問：“那你們吃飯呢？連飯也不給吃？”
住棚子，這姜家怎麼想得出來？這秋天晚上嗖嗖的風，那棚子不過是木板搭的，怎麼能住人呢！
“給飯吃。”秋山這回答的飛快，他眼睛睃了一眼秋雨，“他們剩下的饅頭和菜湯給我和姐姐吃，不過太少了，姐姐都給了我，自已只吃一小口。”
林涵已經被他說的沒脾氣了，她問道：“那你不上幼兒園了？”
“不去了，我和姐姐出來撿破爛賣錢。”秋山小嘴塞的鼓鼓的，你個小耗子似的不停的嚼着。
“你爸給我留的錢也都被她搶走了？”林涵轉頭問秋雨。
“嗯”她低着頭應了聲。
林涵沉默了半晌，“多長時間了？我是說你媽跑了多長時間了？”
姜秋雨飛快的擡頭看她一眼，才道：“開學前的事。”
看着瘦弱的好像一陣風就能刮跑的兩個孩子，林涵猛得吸了口氣，“我一會回去就給你爸打電話，讓他趕緊回國。這裡面有五十塊錢，你先拿着，每天出來上小吃店吃飯，小心着點，別讓他們看見搶了去。”
“我知道了。”秋雨感激的道。
“別怕，你爸回來就好了，二三天他就能回來了，回來就好了。”林涵反覆的輕聲唸叨這一句話。
林四叔遠比姜秋雨以爲的要早得多，當天晚上上接到電話。安排了一下，第二天坐車就回了。下午到家四點多鐘，他就去了姜家。
姜玉寶兩口子都在家，看到他來。臉子立刻拉下來，
“我來幹什麼？我家不歡迎你走？給我出去？”姜玉寶不客氣的直接攆人。
林四叔臉色凝重，他直接問道：“姜美麗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去哪了？”
“呸，別跟我們提那個不要臉的騷/貨！”姜玉寶老婆恨恨的朝地上吐口痰。
姜玉寶也沉着臉，他不客氣的道：“這事跟你沒關係，你們不是早就離婚了嗎？”
“我沒想管，我只是想知道兩個孩子的事。”林四叔輕蔑的道，“你們老薑家的破事當我愛知道是的。”
“不想知道來幹什麼？我們就沒求着你來。”姜玉寶不耐的道，“那孩子的事跟你也沒關係，不用你管。”
他老婆卻眼睛一亮。上下打量了林四叔一番，拉了把姜玉寶，小聲的道：“等等，先聽聽他是啥意思。”
姜玉寶不耐的翻個白眼，“還能有啥意思。放心不下孩子唄！”
話音剛落，二人的眼睛都亮了，對視一眼，點了下頭。
姜玉寶輕輕咳嗽一聲，不自然的指了指凳子，“你先坐吧，聽我慢慢說。”
他態度好了。林四叔倒也不好繃着，他坐下，急道：“你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她爲以把房子賣了？孩子們住哪？她就這麼走了不管孩子了？”
“這事吧，我們當時也不知道。要知道，能接這個燙手山芋……我是說，能讓這兩孩子沒媽嗎？那天。她突然領兩孩子回來，你知道，自從老太太沒了，她好幾個月再也沒回來。那天突然回來了，還帶着個兜子。裡面裝着他們的幾件衣服，說是要出門一趟，去個三四天，讓她嫂子幫着帶幾天孩子。”他覷着林四叔的臉色，慢慢學着那天的事。
“她嫂子哪有時間，還得看孫子呢，這不，就不同意。她就拿了一百塊錢說是孩子這幾天的生活費。我們哪能要她的錢呢，是真的沒時間。她倒好，扔下錢就走了，孩子也扔在這不管了。”
“她嫂子要去追，可家裡孩子那麼小，也不能抱着孩子追呀？就眼睜睜看她走沒影了。她都走了，孩子能怎麼辦？只好在我這住下了。”
他拿出盒煙，遞給林四叔一支，林四叔搖了搖頭，沒接。
他自已拿火柴點上，狠狠的吸了兩口，才恨恨的道：“孩子在這住了一個星期她也沒回來，這天冷了，我媳婦就打發孩子回家取厚點的衣服，可這鑰匙愣打不開門。後來回來一家不認識的人，看見他們問找誰，秋雨就說回家。那人就說，你找錯了吧，這是我家。”
“我媳婦一問才知道，敢情姜美麗把房子賣給這家人了。連裡面的傢俱、電器之類的。我們找了好幾天也沒找到人，這才知道人是跑了。”
他嘆了口氣，罵道：“這不是玩意兒的東西，連孩子也不要了，就這麼扔這了。我們家現在房子小，人又多，哪有地方住。我現在開的又少，這一天天就快吃不上喝不上了，哪有閒錢養兩孩子。唉，真是愁人！”
“我尋思着，要在找不着，就把孩子送孤兒院去。唉，咱這連個孤兒院都沒有，聽說敬老院裡收留了二個孤兒，不行就送那去吧，不管咋的，政府拿錢，還能上學。比跟我強，我可供不起兩孩子唸書。”
林四叔這一席話聽得是又痛又氣，這老薑家真是讓人無話可說了，當初自已怎麼就瞎了眼跟這樣的人家成了一家人。
“報警沒？”林四叔問道。
“報啥警呀，她是自已跑的，咋有臉報這個警，我家還有姑娘沒結婚呢！”姜玉寶一臉晦氣的道。
“要我說，就應該報警。咱家和她可是兩家，她嫁出去十多年了，跟咱沒啥關係。她要不想要這兩孩子，把房子給咱留着，咱給她帶孩子也行，這就扔下一百塊錢，夠幹啥的？這良心都讓狗吃了。”姜玉寶老婆罵罵咧咧的。
林四叔擡腿就往外走，他聽不下去了。話裡話不過是不想養這兩個孩子。
聽林涵說，孩子們住的是棚子，他出了房間，拐到旁邊的木板棚子裡。裡面堆放着雜物和煤堆。角落裡有幾塊板子，上面零亂的扔着兩牀破被褥。
他的眼圈倏地紅了，轉身拐回了屋裡。
屋裡姜玉寶老婆嘴裡仍在罵罵咧咧，“你說他是什麼意思，怎麼一句話不說就走了，真是沒教養的玩意兒。你剛纔就應該直接讓他把孩子接走。”
她一拍大腿，眼睛裡冒着光，“咱咋沒想到呢，那兩孩子不是他的種這事，外面的人可不知道。就讓他把孩子領回去。他要不領，咱就去法院告他。反正沒證據，他也沒辦法。”
“不用你費心了。”林四叔正好聽到她的話，他推門進來，“那兩孩子我收養了。一會兒他們回來我就帶他們走。”
姜玉寶夫妻對視一眼，眼裡閃過驚喜。
“哎呀，你這可真是心善的好人哪，好人有好報，以後那兩孩子指定能孝順你。”他老婆不要錢的好話一籮筐的往外倒。
心裡卻在不屑的罵，“真是個傻/逼，被人戴綠/帽子十幾年還幫人家養孩子。見過傻的，沒見過這麼傻的。”
“真的，那敢情好。哎，要說起來，都是我這當舅舅的無能，養不起這兩孩子。老四呀。我就知道你是個好樣的，啥也不說了，孩子們沒了媽，可還有我這個舅舅，以後有什麼事你就吱聲。就衝你這仁義勁，我也得幫忙。”姜玉寶打着好算盤，這關係這樣就續上了，老林家都有本事有錢，這個林老四也能掙，心又軟，這過去在他身上也沒少撈好處。
他正絮叨着，姜秋雨和秋山就回來了。
兩個孩子穿着破舊的衣服，上面蹭的髒兮兮的，小臉也花搭搭的。
一看到林四叔，秋山一下就撲上來抱着他的大腿哭起來，“爸爸，嗚嗚，爸爸，我好想你，媽媽不要我們了，你是不是也不要我們了……”
林四叔紅着眼睛把他抱起來，拉着秋雨的手往外走，“走，跟爸爸回家。”
秋雨順從的跟着他往外走，幾個人誰也沒回頭看一眼，也沒跟姜家人打招呼。
回到家，林四叔燒了水先讓秋雨洗了澡，又給秋山洗了澡。
家裡沒有小孩子的衣服，早在秋雨洗澡時，他就掛了電話給林涵，林涵拿了幾套林可的衣服，又去小姑家要了兩個弟弟的衣服，給他送去了。
“這些是樂樂的衣服，都是新的，讓秋雨穿着吧！明天我領她去買些內衣之類的。秋山的沒有這麼大的男孩，我上小姑家要的，先對付着穿，明天再買新的。”林涵幫他一起給秋山穿上衣服，抿了抿脣道：“四叔，你上法院把孩子改判給你吧！這樣省得姜家找藉口來找他們。斷得乾淨點，省得將來囉爛事多。”
“嗯，我也這樣想的，老薑家也不會教個孩子，好好的孩子都給教瞎了。幸虧這兩孩子懂事……”林四叔嘆了口氣，“這事，我明天去你爺爺和你爸他們說一聲。”
“我爸他們你不用操心，我爺爺那邊估計也沒啥事，他們啥也不知道，上回他不還埋怨你沒要孩子呢嗎！”林涵幫林秋雨紮好辮子，想了想又道：“秋雨，要不你和秋山去我家住吧！你和樂樂差不多大，可以一塊玩，省得你爸出國你們還是沒地方去。”
秋雨低着頭沒吱聲。
林四叔看着她那樣，心裡那個苦澀，明亮張揚的小姑娘哪裡去了？
“慢慢來吧，她肯定得適應一段時間。要是剛接回來就把他們扔你家去，他們會以爲我也不要他們了。這段時間我就先不出去了，你看看再派誰出去和小鄧一塊負責。”
“那就讓武思奇去吧！鄧志軍負責商場施工那塊，他負責貿易。”林涵想了想道。
林四叔點頭，“他這幾年鍛鍊的行了，能挑起來。”
二人說了會話，林涵就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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