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
張強帶着我直接趕到了神水城郊礦,那是一個老礦區,周圍圍牆斑駁,鐵大門頂上正中一個暗紅的五角星,鐵門兩邊欄杆鏽跡斑斑。進入以後,印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呈30度的坡型建築,那是一個輸料皮帶樓,四周是一些老舊的辦公樓,再往裡看去,就是一些立柱和腳手架,地上、牆上和空氣中都飛舞着黑色粉塵,連當天的豔陽都顯得有氣無力,灰濛濛的,感不到熱力。
我們沒有太深入廠區,在大門左邊的辦公樓找到了化驗室,化驗室的工作不像後世大家畏之如虎,總覺得不安全,有太多化學傷害,在當時,能去化驗室工作的都是領導親戚,工作環境好,工作輕鬆,錢也不少給。化驗室分兩層,一樓是煤的制樣間,一個大通間,鋪着大鐵板,方便工人進行手工破碎煤塊,靠牆邊有兩臺鉢式制樣機,二樓有四間房,一間高溫室,裡面是馬弗爐和乾燥箱,一間是稱量天平室,裡面是後世基本看不到手工砝碼天平,一間就是量熱室,一套鶴壁產的單片機的量熱儀和一臺冰箱,最後面的一間大辦室,裡面有幾位大姐姐在聊着天,一箇中年男人坐在靠後的木桌旁舒服的抽着煙,這就是我們要找的實驗室陳主任。
張強主動上去搭話,很自然的丟了一包芙蓉王給陳主任,順道開了一根菸給陳主任,並繞場給其他女同志開煙,其中有兩位大姐接了直接點上了。張強拉了一下椅子坐在陳主任邊上說:“感謝陳主任給的機會,讓我們煤儀能給你們介紹一下產品,我們公司93年2月建廠,已經7年了,致力推動國內煤化驗的技術進步,現在在國家煤檢中心,五大發電集團和大型礦務局都有應用,其中這次城郊礦問的量熱儀更是國內領先,通過應用計算機技術,將傳統的單片機的數據存儲,重量輸入錯誤後期更改換算,以及內外桶的水溫調溫都實現自動化,可追溯。永城礦務局中心化驗室就有一套自動量熱儀,使用了兩年,評價不錯。”
陳主任接話道:“我們也就是看了永煤的設備,覺得不錯,這次才聯繫你們的,就是價格太貴了些,鶴壁的3500型量熱儀單臺只要3萬多,兩臺還不到7萬,你們一套雙控報價就要12萬,怕是到時集團採購會不認可”。
張強緊跟着說:“一分價錢一分貨嗎?我們這套2000型量熱儀,配的是聯想電腦和日本愛普生打印機,比單片機貴多了,還能爲礦裡做一些文書打印的活,一機多用”。
陳主任說:“我們主要是用來測煤的發熱量,不是買辦公電腦的,這個理由採購那邊說不通的。”
張強說:“公司這個量熱儀的準確度是經過計量部門覈准的,有計量證的,另外減少了很多人工,不需要稱水重,調水溫,減少了一些人爲誤差,從永煤中心化驗室的使用情況就知道,至於價格我們會去跟集團採購好好談的,關鍵是你陳主任先期得認可啊。”
陳主任回道:“我這邊沒問題,就想用點好的,但採購不會聽我們的啊”。
張強接道:“領導謙虛了,使用者的意見還是很重要的。這個是我公司以後負責河南業務的小楊,還得請陳主任多提攜。”
我趕緊拿出自己的名片遞了上去,並附和道:“陳主任,小子纔開始做銷售,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貴人,還請多關照。”
陳主任笑道:“不錯,年青有爲,有潛力,你對量熱儀和化驗室的流程熟悉不?”
我答道:“煤的發熱量的測定方法是GB213-1996,量熱儀分成內外桶兩層結構,主要通過內桶水溫的溫升以及外桶的溫差校正來計算單位質量煤的發熱量,現在化驗室的煤化驗主要有采樣、制樣和化驗幾個流程,其中煤化驗的主要指標是工業分析和熱值分析,個別大的實驗室有元素分析。對了,陳主任,我想去你們實驗室看看,你看能叫一個大姐帶我去不?”
我這可不是多此一舉,一方面留出空間讓張強跟陳主任深入聊聊,另一方面可以藉着去實驗室的機會,跟一線化驗員聊聊原來產品的弊端。
陳主任哈哈大笑:“小夥子,功底不錯,有前途,張紅,你帶小楊去量熱室看看設備,不過,小夥子,這可不是大姐,是小姐姐,叫得甜,有糖吃的。“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20來歲靚麗的姑娘站起身,一件米黃色的POLO裳,下身一條窄身的牛仔褲,一雙白色的高幫運動鞋,微笑着走過來“小楊,跟姐姐走,我帶你去買糖,不是,帶你去看設備”。
鬨堂大笑!
我的臉也不爭氣的一紅,低聲說道:“謝謝,紅姐”。
我們一起進了量熱室,只見房間不大,一個水泥臺上擱着一臺老式的3500型量熱儀,邊上有一個3個頭的氧彈,還有一個搪瓷盤,盤子裡有稱好煤樣的坩堝,一臺老式冰箱和幾個熱水瓶,還有一張木桌和一張木椅。
我說:“紅姐,你平常用這個設備,麻煩不”。
張紅笑道:“嘴還挺甜,剛纔不好意思,是我故意說錯的,就是沒見過你這麼年青出來跑業務的,別的人都是油腔滑調的,就像跟你一起來的那個,明明年紀不大,還特意留個鬍子,頭髮打着摩絲,硬往中年人堆裡扎,沒勁!”
“姐姐,饒了我吧,我也是纔開始跑,說不定,過兩年也這德性,一副成功人士打扮”。
“你可別這樣,不然沒糖吃了,來,我這抽屜裡有巧克力,給你一個。”
就見張紅變戲法式的從木桌裡掏了一塊金幣巧克力給我,她自己也拿了一塊吃。
我尷尬的要死,這嘴甜真有糖吃,我急忙回道:“不好吧,在辦公室吃糖,別人會說的啊”。
“沒事,這裡還沒人敢說我”。
我豎起大姆指,“你強!對了,我真的想問一下,這個設備操作起來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沒,我瞭解一下,也好跟我師傅表表功,另外,也能跟你們採購說說”。
“喔,這樣啊,這個3500型量熱儀,操作太複雜了,需要稱量內外桶的水重,還得加冰加熱水將兩者溫差調好,另外那個三頭氧彈用起來太重,姐姐我每次都得費老大的勁才能提得起來,還生怕掉下來,砸到我的腳”。
說完還裝作無力的甩甩手,看着我說道:“你說麻煩不,另外就是那個單片機手快輸錯了樣重,就沒法改了,還得姐姐再做一遍,早知道化驗室工作這麼累,這麼麻煩,就不來這上班了”。
我聽完一愣,這得多嬌氣啊,這樣一個錢多、離家近還輕鬆的活都能說出一大段的牢騷出來,我也是真服了。
“姐,我不服別人,就服你,你這天生麗姿幹這個粗活,真是浪費了”。
“我也是這麼看的,再給你一塊巧克力,獎勵你這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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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就在這不知不覺的侃大山中過去了一上午,直到張強喊我離開,才結束這場屌絲男對白富美長時間的阿諛奉承。
出來以後,我問張強這事有戲不,張強說有點麻煩,礦上這邊還好說,他們想用點好的產品,可從陳主任那裡聽到,集團採購那邊還是想選便宜的,必定鶴壁廠家跟他們時常有走動。下午,我們再去集團採購處看看吧。